京大。
考完最后一门计算机课,金融系的学生们抱着书熙熙攘攘从教学楼走出来。
走道里人群的嘈杂声不断。
“我们终于考完了。”
迟腆亲昵挽朝暮的肩,步伐轻松走着,她手里什么也没有,连包都在顾森沥那。
“是啊,可以回家喽。”另一侧的刘歆激动地插了句。
朝暮扬笑。
今天,她放假,岁聿回国。
接着,他们几人一同进了电梯,楼数字显示器从五慢慢跳到一。
“小知呢?”迟腆探头张望又确认了下,跟顾森沥的视线无故撞在一起。
顾森沥冲她单挑了挑眉。
迟腆看得发怔,某人因自己出神正笑得明目张胆。
这个欠样。
她脸不自觉浮热,而后快速别开头。
低头看手机的刘歆搭话:“考场不一样,她可能已经回寝室了。”
“哦。”
电梯滴了声,门缓缓拉开。
朝暮跟迟腆先出去的,接着是刘歆,随后是顾森沥。
楼里的玻璃门映衬着昏昏暗暗的天。
“这该不会要下雨吧。”迟腆嘀咕了声。
朝暮:“我们回寝室。”
“嗯嗯。”
刚出教学楼没走几步,好巧不巧雨此刻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不算大,但足以让衣服淋湿。
两人步子都渐停了下来,迟腆轻打自己的唇:“瞧我这开了光的嘴。”
“走还是跑?”
话还未全落,迟腆就见不远处男生那落拓修长的身影闯入视线。
男生目光灼灼地看向朝暮,手里举把伞并朝她们这个方向过来。
迟腆用手肘抵了下朝暮的胳膊,“是你哥吗?”
我哥?
朝暮闻声抬头,不由自主地往女孩指的那个方向望去,愣了愣神。
“……不是我哥。”她声音很轻。
没想到他这个点竟然过来了。
昨天晚上跟她煲了很久的电话粥,今天就出现在跟前。
连时差都没来得及倒吧。
仅一瞬的时间,被白色羽绒服裹得严实的朝暮头上多了把伞。
迟腆近距离地认出,那人是岁聿。
雨依旧下得欢。
身后的顾森沥蹙眉追上来,扯过傻乎乎杵那淋雨看帅哥的迟腆,没好气:“走了。”
“淋雨还有心思看帅哥。”
“……我没有,好吧?”
握她手腕的手向下顺势扣住女孩的手,顾森沥跟迟腆在雨中狂奔。
迟腆边跑边喘着粗气,转头看他,语气带丝抱怨:“你也是,都不知道带把伞。”
“我的伞可不给某些花痴的人乘。”他惩罚似地用拇指按压她的手背。
人家多帅啊?
就,眼睛粘在男生身上了?
光想想,顾森沥就恼火。
“……”给迟腆弄得语塞。
被拉在最后的刘歆,只匆忙看了眼伞里搂抱的两人,手举高捂着脑袋跑走了。
“公主淋雨了。”
伸出手抚下她额前碎发的水珠,男生的睫毛垂低看她,“冷不冷?”
“不冷。”
朝暮盈盈一笑,白皙的小手从兜里抽出,声音润甜:“但我手冷。”
她仰着脑袋看岁聿,眼眸亮晶晶的。
岁聿当即就笑了。
压根就没想到朝暮会这么说。
骨节清晰的手握住女孩软腻的手,笑地宠溺:“行,给公主暖。”
周围路人不断,路过时目光总忍不住在他们身上驻留。
朝暮难免还是有些害羞的。
岁聿低笑了下。
敞开黑大衣将女孩裹在怀里,男生那炽热的体温朝她无限侵略,鼻尖迎来的是他身上清清淡淡的木香味。
她刚回抱住男生的腰,就听见懒漫带着调侃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又害羞了?”
“……”
朝暮不想回答,脑袋在他怀里缩了缩。
他手揉着她发,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暮暮。”
“嗯?”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
朝暮缓缓抬起头,猝不及防掉进了岁聿那火般又赤裸裸的视线。
“怎么了?”女孩不知其然抿了下唇。
岁聿忽地靠近,平平的唇角扬了扬。
“想亲你。”
没等朝暮开口,他低着头开始吻她。
朝暮心跳骤停了半拍,蝴蝶翅膀的睫毛颤了又颤。
亲完,见女孩半天还在发怔。
“还想亲?”
岁聿作势再次逼近。
“没……”
她忙忙搂紧岁聿,脑袋垂低贴他坚实的胸膛,硬闭着眼不再说话。
岁聿笑了笑,“想亲回去亲。”
“……”
雨下个不停。
而他们在雨中相拥不紧不慢走着。
~
飞机上。
岁聿没过多久,毛茸茸的脑袋倚着朝暮的肩睡着了,手依旧牵着女孩。
他睡的很平稳。
眉头舒展,长黑的睫毛耷拉着,下颌线肉眼可见的清晰,多了几分乖。
纪贺然转头看他俩,视线快速闪开,将座椅调低,平躺着睡了。
狗粮还是少吃好,以免拉肚子。
*
云城市中心医院。
李国芬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医生和护士从房间退出来。
“我妈她怎么样?”姜念眼里含泪,情绪激动地迎着出来的医生问。
医生悲哀的摇摇头。
“病人挺到现在情况已经比预期长了两个多月,眼前就是好好陪陪她最后一刻。”
“有什么想见的人抓紧见见老人家,打电话也行,现在病人情况很不乐观。”
姜念的泪瞬间往下掉,心彻底凉了。
“也许这也是对老人家是种解脱,放宽心对待,好好陪陪病人。”
医生离开后,留下姜念蹲在地上痛哭。
恍然想起她没时间哭泣。
姜念赶忙用手擦去眼泪,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强憋着内心的苦楚进了病房。
“妈。”
她挤出笑叫老人家。
李国芬眼睛迷离看不清来人的脸,隐隐约约有个轮廓,听音就知道是她闺女。
“二啊,”
她那干枯伶仃又瘦骨的手微抬,气息微弱缓慢又唤她:“二啊。”
“我在,妈。”姜念握住李国芬布满深褐色老年斑的手。
只那刻,眼眶倏地湿润。
“他们还在……工作吗?”
姜念忙回答:“我哥和姜霖都在路上呢,估计一会就到了。”
“赶不回来也不要紧。”
李国芬笑了笑。
只有姜念知道老人家只是口头说说,心里比谁不想见她的孩子。
“阳阳……暮暮……该放……”
老人家说话费力模糊,吐个字眼要想半天,而且声音很轻。
姜念抢过话,点点头:“他们都放假了。”
不巧的是,碰巧都是在坐飞机的路上。
姜念给他们打了电话都通通没人接。
“妈,聊聊自己。”姜念说到让自己哽咽,“您别老操心孩子们,他们都大了。”
她忽地故作轻松,当什么都没发生:“妈,中午想吃什么?”
“是吃番茄挂面还是……”
老人家艰难摆摆手,打断她的话。
“二啊,我都知道……自己的病情,人都会死的,看到……看到你们成家立业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脸上的皱纹很深,李国芬胸脯开始起伏不定,嗓子眼里滚动着隐约地痰声,嘴唇又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妈。”
“我……去找你爸了。”
最后一句突然又清晰起来。
接着,李国芬闭上了双眼,微立起来的手最终无力滑落在被子上。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安详。
这天阳光明媚,世界喧嚣,而外婆却永远离开了。
“妈。”
姜念再也忍不住声大叫起来,身子跌到地上,蓄满的泪水模糊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