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川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枯树发呆,双眉微蹙,脸上隐隐带了怒气,他手无意识地紧紧攥成拳,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鹿劝抱肩靠在门口,轻轻扣了下门框:“小子,生气呢?”
他看了她一眼,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少顷,才不情愿起身向她行了一礼:“鹿劝姐姐。”
鹿劝的脾气不比李嘉和,她生气起来没人能降得住她,除了文盛,但是文盛已经有好几日没回来了。
她这才笑眯眯道:“我方才跟你嘉和姐姐说,等你过生日时,想带你出去走走,你想去吗?”
引川心里虽然还别扭着,但还是点点头:“想。”
鹿劝猛一击掌:“想便成,也时候午休了,我回去睡一觉,你也休息一下吧。”
她走时,体贴地替他关上了门。
引川依然坐在窗前没动。少顷,屋中一角闪过一道白影,德沁忽然出现在房间一隅。由于颂桓的元神与她在一起太久,导致她眼下虽然剥离了那一丝神识,可她与引川依然有心灵感应,她能洞悉他的一切想法。
想起之前两世他的结局,她语气不善:“君上,您爱上李嘉和了?”
引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几年下来,过去的事他已经听她说了,偶尔,他脑海中也会闪过几帧画面,虽然他知道自己跟李嘉和是有仇的,但他并不是那个颂桓,他也不想听她说那些让他复仇的话。
“您跟她是有灭族之仇的,不只是她,天上……”
他心原本就正烦着,听她这么一问,猛一拍桌截断她的话:“你在命令我?”
德沁见状噤了声,垂首不语。
引川依然怒斥:“你少教训我,你算什么东西?滚!”
德沁指尖都掐进了掌心,她冷着脸,“属下告退。”
她走之后,引川的怒意涨到最高值,他想把屋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忍了半天才把怒火忍了下来,他转身上了床,拉过被子蒙在头上,强迫自己好好睡一觉。
两日一晃而过。到了引川生日那天,李嘉和早早起来梳洗。出门一看,今日外面雾气蒙蒙,她揉了揉肩膀,视线不经意从院中那棵老槐树扫过,走了两步,猛然顿住步子,揉揉眼睛再一看,那道赤色身影端立在树下,正笑眯眯看着她。
“帝君?”
按照人间的时间来算,她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过他。
怀德挑眉,向她伸手:“过来。”
她闻言提起裙摆小跑了过去,不知是害羞还是跑得太急,一张脸红扑扑的。
怀德牵住她的手:“准备干什么去?”
她如实相告,又问:“你怎么来了?你闭关出来了?”
他含糊应了一句:“没什么事便来转转。”
一直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这才拿到身前来,他手上挂着好几个袋子,“西天进贡来的素果子,你尝尝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我再让他们送来些。”
李嘉和爱吃零食怀德是看在眼里的,以往这些进贡来的东西他都是分给仙侍们的,现在有了她,自然全都进了她的肚子。
果不其然,她欢天喜地地接过纸袋,当即就挨个看了一眼,忍了好一会儿,没忍住,到底还是拈出一块闻着甜香四溢的糕点尝了尝。
怀德失笑,抬头将她嘴角沾到的残渣拂掉:“进屋去吃,外面太凉。”
她红着脸应了一声,被怀德揽着腰向屋里走,上台阶的时候,她偷偷看了身边人一眼。
怀德低头看她:“怎么了?”
她小声说:“你的情魄是不是好一些了?”
这几次他来看她,跟他刚受伤那时带给她的感受不太一样,倒是让她找到了星海那一夜的感觉。
怀德在她额前轻轻弹了一下:“我跟你说过,情魄好与坏对于我们没有影响。”
她悻悻摸着他触碰过的地方:“可是你受伤刚回天上那时候,太冷漠了。”
现在她想到那时候还觉得忐忑,那是一种平衡在难堪和尴尬中间的情绪。
怀德知道那时的自己或许在无意间给她带去了伤害,他用手背蹭了她的脸一下:“那时我受伤,元神不稳,所以没有把控好自己的情绪,今日郑重向你赔个不是。小草对不起。”
李嘉和连忙摆手:“没事的没事的。”
这倒是让她不好意思了,那时他虽然对她也不太热络,但是最后依然帮她保了星澜一命,她没有怨他的意思,也怨不起来他。
刚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忽然听见右手边“咣当”一声响,把李嘉和的神识拉了回来,怀德护着她循声看过去,“那是?”
李嘉和解释道:“那是引川的房间,他这段时间的情绪就不太好。”
引川这个名字怀德不只一次听到过,李嘉和年纪小,对于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弟弟一向疼爱有加,一直以来,他都把引川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但是这甩窗户的举动似乎不是一个弟弟该有的举动吧。
怀德抿唇微笑:“情绪为何不好?”
她只能想到是因为马上要去从军的原因,毕竟在她眼前生活了这么多年,冷不防要离开家,又是去军队,可能有一种本能地对未来的恐惧吧。
听了她的话,怀德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他说:“恐惧?他不是很期待从军吗?”
李嘉和不禁陷入沉思。
对啊,报效国家可是他梦寐以求的,难不成孩子到了叛逆期了?
“别想了。”他打断她的思考:“你今日准备做什么?”
她如实答:“今日是引川的生日,我跟鹿劝元君想带他出去玩。”
他问:“就你们两个带着他?”
李嘉和点头,“文盛仙君做了郡丞之后,日理万机,很久没有回来了。”
怀德:“我今日其实没什么事。”
她看他一眼,有些为难:“话是这样的,但是会不会不太方便?”
在人间不比在天上,除了文盛以外,出现在这个宅子里的男人一律按照外男处理。她倒是无所谓,但是这里面还牵扯到鹿劝,文家人一直盯着她,只要这里出现男人,那些人一定会想办法给鹿劝扣上帽子,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怀德沉默了,片刻之后,他问:“你是不是不想带我一起?”
语气听起来十分委屈。
“不是的。”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李嘉和的心还是微微疼了一下,“那……要不,要不……”
怀德见她被自己为难到了,也没有再逗弄她,他说:“我可以隐身,好不好?”
她如释重负,连连点头。
怀德见状,心倒是真的有些堵了。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他现在已经跻身拿不出手的男人的行列了吗?还是因为她嫌弃自己年纪大跟她们年轻人玩不到一起?
吃早饭的时候,怀德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他就坐在李嘉和身边,只不过因为隐身,所以除了李嘉和,没人能看见他。
鹿劝一边打呵欠一边进来,见李嘉和有些局促地坐在桌前,她前后看了一圈:“你松散松散,怎么坐得这么板正?”
李嘉和面色不自然,强忍住看向身边的视线:“腰疼。”
“哦,是来癸……”
她赶忙打断鹿劝:“你想喝粥吗?”
鹿劝心大,果然没再继续问下去,在等引川的时候,她忽然凑到李嘉和跟前:“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昨晚上都梦见你俩了,啧啧。”
她看起来回味无穷,“引川这孩子以后绝对是美男子,你要是不考虑,我……”
李嘉和拼命咳嗽起来,眼泪都被她逼了出来。
“你怎么回事?你今天身子不舒服?”鹿劝赶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坚持把想说的话给说完:“你不要我可就把他当成未来夫君培养了,知根知底的,多好。”
李嘉和余光瞥向身边,见怀德正托腮拄在桌边,认真听着鹿劝的话,立马又咳嗽了几声,试图盖住她的声音。
她梗着脖子喝水,正想说点什么,不料一抬头,正看见文盛一个闪现出现在门口,他此时面色也算不上好,冷冷盯着鹿劝的后脑勺。
李嘉和手一抖,热水直接灌进了喉咙,整个人都被水烫懵了。
鹿劝还在絮叨着引川的事,她悠哉地前后晃着小凳,后知后觉李嘉和不对劲儿。
“你在看什么啊?”
鹿劝说着不由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这一下正跟文盛的目光撞个正着,她没把控好力道,人和小凳一起翻到了地上。
文盛本能想去扶人,上前一步后,又硬生生停在了原地,到底是板着脸没管她。
鹿劝也没敢有其它的想法,讪讪从地上爬起来:“仙君,您回来了。”
文盛没理她,只是在李嘉和向他问好后,对她颔首示意。视线在她身边停留了一瞬,愣了一下,又不动声色收了回去。
文盛刚落座,梳洗完毕的引川便从房间出来了。李嘉和借着为文盛拉开凳子的动作看了怀德一眼,见他这会儿不看鹿劝了,开始看引川,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大概是怀德的目光太锐利,即便他已经隐身,但是引川还是向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知道他无法看见怀德,李嘉和依然替他挡了一下,或许这个举动可以理解为心虚。
引川小孩心性,进来之后看了看李嘉和四周,疑惑问:“我刚才分明看见姐姐跟一个男……跟其他人一起进来了,怎么没见那个人?”
一直在低头看饭碗的鹿劝闻言猛地抬头:“什么?谁?”
引川语气不善,说:“我没见过那个人。”
鹿劝用眼神跟李嘉和交流,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一直没出声的文盛偏头看她一眼:“你眼睛不舒服?”
“哦,没有。”鹿劝立马坐正身体,端起饭碗不敢再乱看。
文盛吃饭时从不说话,等放下碗,看了引川一眼,忽然对李嘉和道:“我方才回来时,瞧见你……”他顿了一下,“瞧见你丈夫来找你了。”
李嘉和和鹿劝都愣住了,唯有一直坐在她身边的怀德欣慰地点点头。在他看来,引川不过是一介幼童,跟他一般见识实在是有失身份,这会儿确实需要这么一张嘴去敲打敲打他。
果不其然,引川闻言一愣,碗从手中滑落,砸在脚边,四分五裂。
李嘉和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正要问他有没有被划伤,却见他忽然从椅子里站起来:“丈夫?”
看见他一张脸煞白,李嘉和愣住了,“我……”
“你闭嘴!”一股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怒气猛地蹿上了头,如同排山倒海,来势汹汹他竟然压不住。
他吼完之后,自己也愣住了。随后紧紧攥拳,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这个尴尬的局面,在大家再开口之前,他转身跑回了房间,“砰”地甩上门。
他坐在桌前,呼吸越来越粗重,他甚至从床下找出了那个已经落了灰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些被肢解的蝴蝶碎片以及还在盒子里爬着的其它小虫,他继续拿着小刀肢解着这些无辜的生命,像是泄愤似的。
前几日刚被呵斥过的德沁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后。
“少主。”
听到她的声音,引川的动作一顿,没好气吼她:“你又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滚吗!”
德沁不管是前生在魔族还是今生在仙族,也都是受供奉的,现如今几次三番被他言语羞辱,面色自然也好看不起来。在她看来,眼前人还不配当她们魔族的主人,他甚至不如长秀宫的那个废物,她不过是对他监督的松了些,他便开始动了凡心,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之前她还心烦他油盐不进,让她找不到突破口,此时见他这副德行,哪能不明白从何下手能给他致命一击。
她笑说:“文盛口中的李嘉和的丈夫就是怀德,他们两个的事六界都知道了,怀德对她的确是疼爱有加。”
她话刚说完,引川站起来反手就抽了她一巴掌,动作之快,让她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地面,忍住了回击的冲动。
“怎么,你还想打我?”引川看出了她的意图,负手冷眼看她。
“德沁不敢。”她说着从地上站起来,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情绪。
引川说:“怀德?我记下此人了。”
德沁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又听引川问:“你那时说,如何才能灭了此人?”
德沁自然不能跟他说实话,若是她告诉他需要李嘉和的灵根,必然适得其反。她说:“只要您肯配合属下。”
她之前试过,虽然她体内魔气滔天,但那些魔气并不能为她所用,不然她也不必跟这个废物多费口舌。
“我要如何配合你?”
德沁说:“属下会将魔气渡到您体内,只是魔气中戾气太过,您的身子无法承受,所以属下只能一点一点渡给您。”
“什么时候开始?”
德沁原本想让他休息一日,但见他如此,直接道:“晚上的时候属下会过来找您。”
今天的生日肯定是过不成了,任凭李嘉和如何敲门,引川就是不开。怀德抱肩站在她身后,道:“孩子犯倔老不好,多半是废了,你打他一顿就好了。”
李嘉和看了他一眼:“唉,你就别逗他了。”
虽然她不知道文盛在饭桌上提的那一句是有何用意,但她觉得他肯定有他的想法,只是她想不通。
“仙君为什么要那样说呢?”
怀德看着她傻到冒气,不禁摇了摇头,直接告诉她:“你拿那个孩子当弟弟,他可没有拿你当姐姐。”
“啊?不会的。”李嘉和下意识反驳,不过再开口之前,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近年来他的一些举动,说话的底气到底不是很足了。
她悄悄看了怀德一眼,“他马上就要去军队了。”
他应了一声,引川去不去其实都无所谓,他还不至于把那个孩子放在眼里。
见李嘉和敲不开引川的门,他直接把她带出去玩,看她心神不宁,他劝道:“孩子长大了,要给他留点私人空间。”
他连哄带骗把李嘉和带出了府,她原本想叫鹿劝一起,但文盛说他还有些公事需要鹿劝的帮助,所以就没放她出来。
李嘉和临出门的时候,鹿劝还扒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出了门,怀德撤了隐身术。
今天除了引川,街上还有一个员外过寿,只见他家门前挂着红绸,登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员外娶妻。
两人十指相扣,路过员外家门口,听他跟着来客寒暄。在她的印象里,员外都是胡子垂胸的慈祥老人,但今天看这位员外,不过三十出头,长相虽不出众,但却有一身贵气,看着倒是跟乔廷年有点像。
想到乔廷年,她心“咯噔”一下,如果她没记错,按人间的日子计算,后天就是他真正的生日了,之前她还想着这事,这段时间忙起来差点把他忘了。
之前两人聊天时,他说自从来到这,他从来没有过过生日,虽然之前在他原本的生活里也没有人会记得他的生日,但是那时候他毕竟还是在家乡,还有一份归属感,他甚至可以去楼下吃一碗面条,但是到了这,人就真的像是浮萍,即便吃饱穿暖,却依然觉得无家可归。
李嘉和准备给他准备一份礼物,虽然两人的家在两个极端方向,但是在这个世界,他们就是老乡。
怀德陪了她整整一日,吃穿用度都给她置办齐全,他说:“你生活在文盛那会不会不方便?若是不方便,我再给你买个宅子,这样我晚上也可以来陪你。”
李嘉和听他说晚上来陪自己,脸顿时一红,原本还想着再买个房子也不错,但现在却是不能这么说了。
她支支吾吾说:“挺方便的。”
“哦。”怀德应了一声,“可是我想陪你。”
晚上回去的时候,怀德进了星澜的梦境。葛澜舟正在休息,他则在一边逗着他的第三个孩子,那孩子看起来小小的一团,这会儿正咧嘴哭着。
星澜哄得不耐烦,正要骂人,一抬头看见怀德站在不远处,他吓得差点跪下。
“帝君??您怎么来了?”
怀德觉得为人父母果然辛苦,不过有这么一个人折磨着星澜,倒也算给自己报了当年星澜败坏他名声的仇。
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星澜吞了口唾沫,嘀咕道:“该不会是我又犯了什么错吧?不对啊,我已经是凡人了,我犯错也不归天上管了吧……”
怀德说:“你别误会,本君是想给小草买一个宅子,就放在你名下吧。”
李嘉和在天上是黑户,在人间也没有户籍,想给她买房子都买不了。
星澜这才松了一口气,“就这事?就这事?”
怀德挑眉:“这是小事?”
“不是不是,这是头等大事。”星澜赶忙陪着笑脸:“那您不用费心了,我直接就买了,这事还需要劳动您老人家特意来说一声?”
“不必。”怀德说:“钱自然不会亏你。”
星澜猛点头,这倒是真的,怀德一向大方,但他现在作为皇夫,倒也不穷,那钱如果能换成修为,他觉得会更实用,只是眼前人到底是他的老祖宗,他不敢冒然开口。
见怀德说完还没走,他又偷偷向那边看了一眼。
怀德抱肩,“有话说?”
他清了清嗓子,再三犹豫,还是不敢开口,最后只道:“没有没有,没有什么说的了。”
“哦。”怀德说:“那本君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星澜一着急,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但他还是死死咬住嘴唇,到底没有把诉求说出来。自从他被开除仙籍,回来之后一直勤加修炼,奈何他绝悟实在太低,现在刚刚入门,照他这样的速度下去,等葛澜舟回到了天上变成了妙仪,他还在人间经历数不清的第几世呢。
眼见连接着梦境的那道光圈越来越亮,星澜终是没忍住,喊了一声:“帝君!”
怀德止步,但却没有回头,“何事?”
星澜眼泪汪汪:“没事,您,您多保重身体。”
怀德挑眉,悠然自得穿过光圈消失在星澜的梦中。
从梦中转醒的时候,星澜抹了一把眼睛,摸了一手的泪,他终于知道什么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刚才怎么就不说呢!虽然知道一定会被拒绝,但起码他尝试了!
他在这边捶胸顿足,那边葛澜舟翻了个身,一巴掌糊到了他脸上,正好打到他的眼眶,他眼泪流的更凶了。
正委屈着,忽然又听怀德的声音响在耳边:“那房子六百贯钱,本君折给你一百年修为,你可愿意?”
星澜正掩面哭着,一听,顿时止住了哭声:“一百年!”
“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星澜只差起身给怀德磕头了,一百年修为可比六百贯钱值钱多了。
“好,那便这样吧,修为本君这便记在你的功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