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黑黑的天棚,耳朵里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喊:“醒了,醒了,他醒了!”接着时间不长,他头顶上方出现一张大黑脸,很黑,和锅底差不多,两只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眼白和黑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罢,谢文东暗叹口气,又把眼睛闭上了,看来,自己是真死了,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黑无常吧……
他心里正嘀咕着,突然身子一轻,感觉自己好像飘了起来,他急忙睁开眼睛,定睛一看,自己还真飘了,不过却是被那‘黑无常’提在半空中,还不时地晃来晃去,谢文东本就头脑昏沉,被他这一晃,只觉得胸口发闷,胃肠仿佛翻江倒海一般,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酸水。
“哎?我说你这人,明明已经醒了,老子过来一看你,你怎么又装昏啊!”那‘黑无常’不知道操着什么地方的口音,不满地对谢文东说道。
“我……我没有死吗?”谢文东虚弱地问道。
听了这话,‘黑无常’哈哈大笑,扑通,又把谢文东扔到床上,说道:“我以为我就够笨了,你比我还笨,你听说过死人有开口说话的吗?”
原来我还没死!谢文东咽口吐沫,觉得嗓子眼发干,快要着起火来,他问道:“那你又是谁?”
“我叫裴子元!”‘黑无常’闷声闷气地说道。
原来他也不是黑无常!谢文东想坐起身,可是却毫无力气,试了几次,皆没有坐起,而且肩膀处火辣辣的疼痛,他侧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的肩膀上缠有破布条,上面还有不少血迹。
那黑脸大汉似乎看明白他的意图,抓着他的腰身,没见怎么用力,便将谢文东拽起,让他依靠床边的墙壁而坐。谢文东这才举目打量起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间不大的小屋子,如果能算得上屋子的话。墙壁的墙皮早就脱落没了,只剩下黑糊糊的一片,向上看,棚顶也是黑糊糊的,千疮百孔,估计等到下雨天,这房子肯定倒大霉。
再看站在床边的这位黑脸汉子,由于脸太黑,也看不出多大年纪,中等身材,衣服破破烂烂,从他敞开的衣襟能看到里面高高鼓起的结实的肌肉,当然,他的身上和他的脸是同样黑的。
谢文东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更不知道面前这个黑脸汉子是什么人,刚要发问,这时门帘突然一挑,从外面走近来一位老太太,看年岁,好象有七八十的样子,人已经罗锅,脸上布满皱纹,老太龙钟,此时她手里端起一只破碗,碗里飘着几片菜叶,来到谢文东近前,咧嘴笑了,露出两排又黑又黄的牙齿,说道:“渴了吧?这有汤,你快趁热喝了它!”
谢文东低头看看又脏又破的碗,口舌生津,他艰难地咽口吐沫,看眼老太太,说道:“多谢……多谢……”
“我妈让你喝,你就喝吧,哪来那些废话!”黑脸汉子在旁愤愤不平地喝道,声音之响亮,如同炸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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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东苦笑一声,不在客气,接过破碗,也顾不上是不是肮脏,管不了是不是烫嘴,一口气,将碗里的汤喝得干干净净,一滴未剩。
喝过汤后,谢文东觉得自己的精神头强了一些,身子里也似乎有些力气了,他长长嘘了口气,说道“大娘,这里是哪?”
“这里是岐口!”
岐口?自己怎么跑到岐口来了?谢文东暗暗皱眉。
岐口是座临海的小县城,位于T市南部,距离塘沽不远,由塘沽到岐口和由塘沽到T市的距离差不多。
谢文东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
名叫裴子元的黑脸汉子叫道:“你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是我救了你!”说着话,裴子元挠挠头发,又说道:“是我和我老娘一起救了你,不对,是我救你的。”他说话时颠三倒四,别说旁人不明白,估计他自己也不会明白。
“你老板?”谢文东越听越糊涂,他现在只记得自己和金蓉出海,突然有爆炸声,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挺了挺腰身,说道:“朋友,你能不能细说一下!”
“几天前,我和老板出海打鱼,回来时,看到你在海上飘着,本来我们都以为你是死人呢,结果,把你钩上来一看……”
未等裴子元说完,谢文东打断道:“等等!钩?”
“是啊!钩!”说着话,裴子元指指谢文东的肩膀,说道:“钩到那了!”
啊!直到这时,谢文东才明白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原来是他们钩的!他点点头,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看你流血了,再仔细一看,发现你还活着,于是,我们就把你带回岐口。老板本来是把你丢在大街上的,可是我觉得这样做不对,非让老板把你送到医院,老板听了我的话,就把你送去了……他怕花钱,就把你扔在医院门口跑了。”
“该死的老板!”谢文东嘟囔一句。
“是啊!老板很小气。”裴子元又说道:“本来医院是要抢救你的,可是却要交三千元的住院押金,我身上可没有那么多钱,你身上也没有钱,最后,医院也不管你了,就把你丢在外面!”
“这该死的医院!”谢文东咬牙嘟囔道。
“是啊,医院也很小气,上次我妈有病,就因为没钱,医生死活不给看病。”裴子元继续说道:“没有办法,我又不忍心看你在医院外等死,就把你带回我家了,这几天,一直都是我妈照顾你,给你吃的喝的,你要是有钱,一定记得要还啊!”
谢文东笑了,看看裴子元,再看看一旁的老太太,暗暗叹了口气。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当今的社会,都是以钱当先,就连医院也不例外,什么救死扶伤,什么医德,统统都是狗屁,如果没有钱,医院能看着你死,这种事也是屡见不鲜的。
好在自己遇到这两位心地善良的母子,不然,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别看裴子元这人傻呼呼的,心地倒是不坏。想到这里,他笑问道:“你想要多少钱?”
他这么一问,裴子元反而不好意思了,抓了抓胸口,说道:“怎么……怎么也得五百吧!”
“哈哈!”谢文东仰面而笑,说道:“我给你五万!”
扑!裴子元听完差点吐血,愣了好一会,推了推谢文东的肩膀,笑道:“你别吹牛了,五万?把你卖了也不值五万?”
谢文东笑了笑,也不和他争辩,顿了一下,他正包说道:“我现在急需要打个电话。”他有许多事要弄明白,另外,自己都这样了,不知道蓉蓉、五行、天仲他们是不是有危险。
裴子元摇摇头,说道:“我家没有电话。”
“那……附近有公用电话吗?”
“有!街尾有!”
“好!”谢文东含笑说道:“你扶我去!”
“扶你干吗?!”说着话,裴子元一拉谢文东,直接把他夹在肋下,转身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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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见状,急忙叫道:“子元,你小心点,没伤到他!”
“没事,妈!我当初就是这么把他带回来的,那时都没事呢,现在人都醒了,更不会有事了!”裴子元蛮不在乎的说道。
他不在乎,可苦了谢文东,他现在浑身乏力,想挣扎都没有力气,连声说道:“等一下,等一下!”
裴子元停住脚步,问道:“怎么了?你不是要打电话吗?说着话,他还是把谢文东放在地上。
谢文东只觉得头脑一阵阵发晕,拉住裴子元的胳膊,将摇摇欲坠的身形稳住,喘了口粗气,说道:“你还是扶着我去吧!“
“嘿!你这人,真是毛病多,晕的时候比清醒好,至少没这些毛病!”裴子元无奈,只好扶着谢文东,一步步慢慢向外走。
出了房门,谢文东不放心地问道:“打电话的钱你有吧?!
“有!记住,你可得要还的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第215章
(215)出了妃子元家的房门,谢文东钉眼一瞧。眼前那事什么街道,就事一条又窄又脏的小胡同,地面坑坑娃娃,到处事积水和垃圾,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白色的东西在水边蠕动,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令人作呕的气味。
回头在看,斐子元的家里面就已经够破了,从外面瞧,更是落魄不堪,摇摇欲坠,仿佛风大点就能吧房子吹倒,周围的房子也都事差不多一个模样,这里显然事城镇里最见不得光,zhenfu最不愿意看倒的贫民窟。
看罢,谢文东暗暗叹口气,自己在这里连续住上了几天竟然还能活着走出来,真是福大命大啊!在斐子元的搀扶下,谢文东一步步地走向胡同尾去,倒了近前,果然有个公用电话,一扇破烂的窗户下摆放这一只座机。
谢文东苦笑医生,刚拿起话筒,窗户里突然探出一个脑袋,好奇的将上上下下仔细大量了一番,然后如同年经一般,一口说道:“长途八毛,本地俩毛,手机四毛,自备零钱,概不找零!”
“恩!”谢文东点点偷,向身旁的斐子元扬扬头,后者倒是大方,手伸进口袋里,哗啦一声,抓出一把硬币,望窗台一拍,说道:“你打吧!随便打!”
看他那福‘我有钱’的模样。谢文东忍不住笑了,他抱着试试看的心里给金眼打去电话,令他兴奋的是,电话竟然有回音了。此时,别说北洪门众人对谢文东生还已不抱多大希望,就连无形兄弟也几乎绝望,电话拨出好一会,那边才接通,传来金眼不善的声音:“是谁?什么事?”
“是我!”谢文东收敛笑容,正色说道。
他说完话,电话那边没声音了,过了好一会,方听到话筒里传来呼哧呼哧的促其声,谢文东渣渣眼睛,故意开玩笑道:“金眼,你怎么了?患上哮喘了吗?”
“不、不是!东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金眼激动德语无伦次。
“不是我还是谁?!”谢文东看看手表,可抬起手腕一瞧,表没了,他敲了一下额头,说道:“我现在在岐口,让兄弟们过来接我!”
“好、好、好!东哥,我马上就过去·····我先让岐口那边的兄弟先过去,我随后就到!”金眼说话时,声音颤抖这厉害,随后又追问道:“东哥你没事吧?这几天你在那?我们一直在找你,可事你怎么也找不到···”
不等金眼吧话说完,谢文东打断他,反问道:“你们都没事吧?蓉蓉还好吗?”
“都好!大家都没事!”
“那就好!”谢文东安心的点点托,说道:“其他的话,等见面在说吧!”
“是、是!东哥你在岐口的那里?我现在就让那边的兄弟先赶过去!”
谢文东向四周望了望,小胡同里根本没有街牌,他看向身旁的裴子元,问道:“这里叫什么街?”
“嘿嘿!”裴子元憨憨得笑了,说道:“这里哪有街名啊?就算有,我也不知道。”
唉!谢文东叹息一声,眼珠转了转,捂住话筒,笑问道:“我的朋友要来接我,我请你和伯母吃饭,你们最想去哪吃?”
裴子元愣了愣,疑问道:“去哪都行吗?”
“恩!”谢文东点点头。
裴子元想也未想,脱口说道:“我最想去‘福聚缘’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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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是……”
“是岐口最大最好的饭店,我一直想带我妈去那里吃顿饭,可是那里实在太贵了……”
谢文东颔首而笑,放下手,对金眼说道:“让兄弟们到岐口的一家名叫福聚缘的饭店来找我!”
“没问题!马上就到!”
等他挂断电话之后,裴子元教过电话费,问道:“你真想请我妈和我去福聚缘吃饭啊?”
“当然!”谢文东含笑说道。
“那你当初承诺给我的钱还给吗?”
“给!”谢文东回答的干脆。
“你是个好人!”裴子元咧嘴笑了。
做好人,很简单,做坏人,也很简单,好与坏只在一线之间,有时候是很难分得那么清楚的。
正如裴子元所说,福聚缘在岐口这个不大的小县城里,确实算得上是比较豪华的大饭店。门前停泊的都是当地高档的轿车。在来此的路上,谢文东和老太太闲聊了许多,对裴子元也有所了解。
裴子元父亲早亡,靠母亲一人拉扯大,没读过多少书,,一是他脑袋笨,而是家里太穷,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不过裴子元有一身好力气,平时靠帮人打渔为生。本来下海打渔是件很危险的工作,工钱应该很高,但是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