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昌林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如此低调,却还是被人给盯上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在雍王一党中,他就是个跑腿干活的,上面的人把事情交待下来,他就去跟那几个御史通气,让那些御史在朝堂上跟皇上唱反调,以至每当皇上有什么提议,都会被一帮御史反驳。
其实说起来,西厂也没拿着他什么重要把柄,崔昌林既不贪污,工作也还算合格,身为三品的侍郎,平时也从来不随便招摇。
但是架不住他有个好儿子,仗着他爹的威风,在外面横行霸道。
其实他儿子也算是收敛的了,知道应天府大佬遍地走,所以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比较低调的,从来不在应天府惹事,但是在他们家的庄子上,那就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霸了。
崔昌林是个稳重的人,他本身就是应天府上元县人士,自打他为官以来,就将自己的人生规划得妥妥当当,大半辈子下来,通过买田置业,所在的那个村子里,有过半的人都是他家的长工。
这其中有多少巧取豪夺,以公谋私就不说了,总之崔昌林的儿子就是村霸。
去年的时候,崔昌林的儿子借着酒劲,把一个农户家的女儿给糟蹋了。
农户家上门讨要说法,反倒被揍了一顿,抬回去没几天就咽了气,然后那个被糟蹋的姑娘也是个烈性子,趁着半夜在崔昌林家庄子的门口上吊死了。
这一下两条人命,崔昌林的儿子也慌了,赶紧派人到农户家里威逼利诱,想要堵住农妇的嘴,只是没想到这农妇也刚烈,死活不肯同意,非要去告官,然后崔昌林的儿子一咬牙就把这农妇也给弄死了。
以崔家在村子里的地位,以及崔昌林的官职,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本来他儿子经过那件事之后,也老实了一段日子,但是这都一年过去了,崔昌林的儿子故态复萌,又在村子里欺男霸女,正巧碰上西厂的人在查崔昌林,然后就把去年这个案子给查出来了。
不过这件案子,说起来只是崔昌林儿子干的,要通过这个案子整死崔昌林,恐怕还差点意思。
按照杨轩的意思,要搞就搞大的,否则不能起到震慑的作用,于是杨轩就直接明说了:“万一这崔昌林大义灭亲,我们的计划就会落空,所以我觉得,这事还要再操作一下。”
陆先生问道:“这要如何操作?”
杨轩想都没想:“这种事田祥自然是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无非就是借着这个案子,引诱崔昌林犯事,只要拿了实证,他就罪无可恕,再把这个案子牵出来,连他儿子一块儿办了。”
皇上却是皱了皱眉:“如此似乎有些不妥吧。”
杨轩说道:“没什么不妥的,他儿子干下这灭门惨案,就别怪咱们心狠手辣。”
陆先生也劝道:“皇上切勿太过仁慈,朝廷设置律法,就应该一视同仁,要怪就怪崔昌林教子无方,还隐瞒不报,这么大的事,要说没有崔昌林的干预,怎么可能瞒得住。”
皇上点了点头,杨轩接着说道:“说起来,这种案子,应该是刑部办的吧,先让西厂收集证据,然后把人证物证全都交给刑部,看看詹于修办是不办。”
陆先生嘴角撇出一丝笑意:“杨先生,你这可是杀人诛心啊。”
“非也非也。”杨轩摆了摆手道:“这叫利益最大化。”
与此同时,雍王府内,雍王正阴沉着脸,而覃王则是连茶杯都摔了。
“只要这个杨轩在,就没什么好事,我看我们想要成就大事,必须得先把这杨轩解决掉才行。”
雍王眉头一皱:“杨轩要是那么好收拾,早就被人收拾了,太上皇器重他,又跟皇上关系亲密,别的不说,就说他一手执掌着盛发公司,咱们就动不了他。”
“有什么动不了的,没了张屠夫,还能吃带毛猪?”覃王说道:“那盛发公司就不能交给别人打理吗?”
雍王瞪了他一眼说道:“谁能有他这经商的手段?咱们可还有盛发公司两成的股份呢,收拾了他,这盛发公司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到时候满朝文武都会视我们为敌,你这是想要砸所有人的饭碗。”
覃王一愣,无奈地说道:“难道就任由他整天跟咱们对着干吗?”
雍王摇了摇头说道:“那也无可奈何,为今之计,就只能等他会阿日陶勒之后再做打算了,这段时间里,大家伙都低调点吧。”
“低调低调,他区区一个商贾,咱们还得躲着他。”覃王满脸的愤慨。
雍王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你就是这点不好,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能轻敌你明不明白,不论杨轩是什么身份,他也是个有才的人,以商贾身份都能做到定北侯,一手解决了北方和西北的边患,在这一点上,你我都不如他。”
覃王一看大哥都发脾气了,只能嘟囔了两句不再说话了。
然后一旁的宋恒之开口了:“雍王说的没错,这杨轩的确厉害,咱们可千万不能小看了他,不过,若是这杨轩主动挑事,咱们又该如何应对呢?”
雍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忍他让他躲着他。”
他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这番对策,导致杨轩直接骑在他们的脖子上拉屎拉尿了。
首先是盛报上面刊登了一则话本故事,话本上详细的讲述了农户一家三口惨遭灭门的惨案,导致整个应天府的百姓们都在骂那个凶手,以及凶手他爹。
紧接着,说书人又把话本编成了一个八回目的小故事,在茶馆里讲述,不到三天的功夫,舆论就汹涌起来。
就在第四天的时候,刑部衙门里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为首之人正是西缉事司大档头田祥,他拿着盛报上面的话本,直接找到刑部尚书詹于修,表示要彻查此案。
詹于修都懵了,你特么的在搞笑呢,拿个话本就要抓人,那以后岂不是刑部衙门直接请那些编写话本的人来坐堂就行了。
田祥对于詹于修的嘲讽完全不以为意:“原本下官也以为这就是个话本,可是有人告到我这来了,我也不能视而不见,不过查案是刑部的事,所以我就把案子送到詹大人这里来了。”
詹于修一听有人告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其实这事他早就知道,去年的时候,崔昌林还给自己送过礼,因为对方只是农户,而且一家三口都死绝了,压根就没有苦主,所以就替他遮盖过去了。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告状告到西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