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杨骁还在院子里,欧阳四兄弟又刚走开,眼看着钟迁就要一刀劈中老道士,杨轩连暗藏的手弩都掏了出来,但是下一刻。
老道士身形好似晃了一下,钟迁就倒飞了出去。
杨轩嘴巴张得老大,不过他随即又反应过来,他这些徒弟,无一不是武艺高强之辈,那么他有如此身手,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了。
然后钟迁就那么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欧阳四兄弟在府里打砸起来。
前院倒没什么,可是在进入中庭之后,可以砸的东西就多了。
打砸的动静,伴随着婢女们惊恐的叫喊声,终于把后院的钟老太太给引来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钟府撒野。”
钟迁能成为楚党魁首,可不是光凭一个大理寺卿的官位,他钟家在楚地,也是一个大家族,钟老太太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所以她一出场,这气势还是有的。
老道士嘴角一撇:“你总算肯出来了,就是你指使下人打伤我徒弟的?”
老太太毫不退缩:“是又如何?”
“倒也不如何,看你一把年纪的份上,只需给我徒弟道个歉,也就算了。”
“笑话。”钟老太太冷笑一声:“老身为孙儿报仇,别说打伤你几个徒弟,就是尽数杀了,老身也不认错。”
“既然你不肯认错,那也好办。”老道士扭头:“欧阳,继续给我砸。”
这一回,连杨骁也动上了手,一时间钟府内鬼哭狼嚎,尘烟四起,不光是家具门窗被砸烂,就连墙都被推倒了。
直到五成兵马司的人赶来,打砸的动作才算停止。
哪怕是身陷重围,老道士依然不紧不慢:“今天算是对你钟家小小惩罚,以后记住我老君观张纯罡,谁敢动我老君观的人,我便让他家鸡犬不宁。”
钟老太太在听到老道士这番话之后,一直屹立的身形,忽然猛地一晃,差点栽倒,幸亏身边的婢女扶住了。
“你是张纯罡?江州张家的?”
老道士露出意外神色:“你认识我?”
钟老太太先是露出尴尬神色,然后又转为坚毅,正色道:“我是江州童家,童慕君。”
老道士一愣,这才仔细打量对方:“慕君,竟然是你?”
钟老太太怒叱:“老道士,注意你的言行,老身的闺名岂是你可以叫的?”
老道士冷哼了一声:“你当我稀罕叫吗?当年可是你贪慕虚荣,背信弃义,嫁入了钟家……”
老太太打断了他:“你放屁,当年我家遭逢大难,只有钟家能拉我童家一把,我能怎么办?我派丫鬟去寻你,你却不知去向……”
老道士张了张嘴,本想解释一番,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已是过往云烟。”
杨轩在一旁瞠目结舌,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也是一样,本来接到报官,说是有人在钟府行凶,结果一来就看到这情形。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然后老太太说道:“你说得轻巧,我孙儿被打断了腿,我儿子也被你打了,还把我钟家拆成这样,你一句算了就想过关?”
老道士不屑地说道:“有本事你去告我,就是告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怕。”
杨轩倒吸一口凉气,这老道士底气这么足的吗?
告到皇上面前都不怕?
怪不得他这么嚣张。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一看这情况,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上前一步:“既然几位知道犯了事了,就跟我上衙门去走一趟吧。”
兵马司的人把着兵刃上前,杨骁闪身拦在了老道士身前,一声断喝:“谁敢。”
兵马司的人被吓得连退几步。
“难道你要拒捕?”
杨骁冷哼一声:“你们没有资格抓我师父。”
兵马司指挥使眼神闪烁,敢到钟府来闹事的,肯定不是什么善茬,谁知道这老道士到底是什么身份,况且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老道士与钟老太太还是旧识,指挥使可不想卷进这几十年的恩怨情仇里去。
于是他换上了一副笑脸:“几位,是这样的,你们把人家的房子都拆成这样,人家也报了官,小弟我也是职责在身,要不就请几位移步,到衙门去坐坐,喝杯茶,把误会说开了,几位意下如何啊?”
这话可算是相当客气了,杨骁扭头看了老道士一眼,老道士便点了点头:“也罢,就到衙门去坐坐吧。”
杨轩一愣,还真去啊,进了衙门,这家伙可就不一定能有这么客气了。
不过他还没有出言阻拦,老道士就说道:“你去神乐观找一位李道长,那是我师侄,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的。”
杨轩点头,老道士果然是有东西的,神乐观名义上属道录司管辖,但是因为其掌祭祀天地等事宜,所以跟太常寺也关系很近。
总的来说,神乐观这种地方,就连皇上也多少要给点面子。
当然,老道士今日所为,皇上应该是不会因为神乐观而给面子的。
看来,老道士应该还有比神乐观更牛气的后台。
当杨轩到神乐观,找到那李道长的时候,才知道李道长就是神乐观的提点,也是正六品的官衔。
老道士的师侄都是六品官,那……
杨轩心中大定。
……
与此同时,在兵马司的衙门里,老道士正与钟老太太分别坐在大堂两边的椅子上。
两人偶尔有目光交流,就连兵马司的指挥使都看得出来,两人眼神中透露的信息太多,令他不敢随意处置。
而最为尴尬的就是钟迁了。
老道士踢他那一脚,直接把他踢得岔了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现在自己母亲却在跟那老道士眉来眼去。
好一会儿,钟老太太才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说吧,老道士你打算如何赔偿我们家。”
这句话一出,钟迁直接欲哭无泪,看来自己这一脚是白挨了。
老娘都提出要赔偿了,就凭杨轩的财力,你要多少他也给得起啊。
然而老道士却是毫不客气地怼了回来:“我给我徒弟报仇,天经地义,还想要赔偿,我倒是要看看,当今天下,有谁敢向我要赔偿的。”
“哼,几十年不见,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口气大,能耐小。”
“嘁,老道我口气没变,能耐可大得多了。”
“除了逞凶斗狠,你还能有什么能耐。”
“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就看你能有什么能耐。”
然后衙门里又安静下来。
兵马司的人这会儿,连劝都不知该如何劝起了,只能看着这俩老人家,有一句没一句的互怼。
就在整个兵马司大堂内都尴尬无比的时候,衙门口走进来一行人。
那指挥使一看到来人,当即眉头一挑,然后上前拱手行礼:“卑职见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