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想到眼前的女人是吕巧岚。她的模样变了很多,整个人老了十岁有余,脸多了深刻的皱纹,头都多了几丝白发。最重要的是,她身散发出来的那种痛苦,好像是生活艰难的社会最底层的人。
我所见过的吕巧岚并不是这样的。
或者说,泰迪熊眼的吕巧岚并不是这样的。
她来找青叶的人,目的很显然是为了那些泰迪熊。
我念出名字之后,感觉到站后面的瘦子使劲拉了两下的我的手臂。我还听到了更后面椅子桌子被推动的声音,以及郭玉洁慌忙的道歉声。
吕巧岚抬起眼,好像是疑惑我们的反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总知道,这时候不可能说青叶的事情,也不可能说我自己的能力。
“我知道了,我们要有消息联系你。”我说了句没营养的话。
吕巧岚再次谢过,这才蹒跚离开。
她走得很慢,走路的样子也有些摇晃。
毛主任这个居委会主任也和大多数居委工作的年妇女一样,最重要的性格特点是热心。
虽然吕巧岚和她素不相识,但毛主任还是叫住了吕巧岚,关心问了两句她的身体情况。
“……你要没什么事,在我们居委会坐一会儿,我让人给你倒杯水。”毛主任说着要喊人倒水来。
吕巧岚迟疑了一会儿,没有拒绝。
我们还有工作要做,也不可能围着吕巧岚打转。
周围的居民和产权人也只不过是看了会儿热闹,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拆迁的事情。
等到我们忙完,吕巧岚已经离开了。
郭玉洁问了一下毛主任,毛主任唉声叹气。
“也不容易,家里有个儿子刚要小学,学校都考好了,今年能进去了,老公工作突然调动到了首都,家里买房的事情碰到麻烦,搬家的时候,又掉了重要的东西……”毛主任这个居委会主任还是很厉害的,她还神神秘秘地说道,“我看她是想要请那一户的来算算命。”
毛主任和青叶的人没什么接触,对青叶的“业务”认识跟算卦看相的差不多。
我只好附和。
“她掉了重要的东西?”郭玉洁追问。
“是啊,也没说是什么,可能是首饰吧,嗯……也可能是什么件。我家有好多保险的件。我最近收拾家里面东西才发现,还有几份忘了领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到钱。”毛主任絮絮叨叨,扯到了其他话题。
我们和毛主任告别后,一坐到车,郭玉洁严肃说道:“我们应该跟她讲,还有小丘那边,要通知她!”
陈晓丘午回复了短信,说到汇乡了,正在联系人,询问陈逸涵的情况。还有是埋那一箱子泰迪熊,她还没想好埋在哪里。
“这事情应该先问叶青吧?万一她把熊要走了,陈晓丘和汇乡那边出事怎么办?”瘦子说道。
郭玉洁“呃”了一声,这点她显然没想到。
瘦子“哼哼”,斜睨郭玉洁。
郭玉洁拍了一下汽车的座垫,“总归是要把事情说清楚,不能两头瞒着吧?”
她说的这点,我是支持的。
“先问问看吕巧岚吧。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态度。”胖子忽然说道,“万一她不是想要找回泰迪熊,而是泰迪熊被扔了之后,对她家里面做了什么,她来找青叶求救呢?”
“不会吧……”郭玉洁吓了一跳,可又无法反驳胖子的话。
瘦子还点点头,“这也有可能。”
我想想吕巧岚的模样,心里面有些发毛。
郭玉洁纠结起来。
“那你开车绕一圈,我去一趟事务所。”我说道。
“我给小丘打电话。”郭玉洁说道。
瘦子叫住了她,“你先别打。那个熊能看到听到,你打过去,它们不都知道了?”
郭玉洁再次纠结,但还是放下了手机。
她是不喜欢藏着掖着的人,也不喜欢去骗人。虽然自己坦荡荡的,但郭玉洁也不是真傻。
叶青让熊来保护陈晓丘,现在要让那些泰迪熊知道吕巧岚在找自己,肯定得丢下陈晓丘跑光了,那陈晓丘危险了。
我们不管怎么说,都是和陈晓丘更相熟,关系更好。在这件事情,是站在陈晓丘这边的。
郭玉洁只好自己纠结,不能拿陈晓丘的性命来做尝试。
胖子开车绕了大半圈,到了工农六村的另一个大门。
我直接下车走进去,到了六号楼。
我没想到的是,踏通往六楼的楼梯,我看到个身影。
我连忙停住脚步,弯下腰,小心翼翼看了眼栏杆后面的人。
吕巧岚坐在青叶灵异事务所的门口,坐在地,双手抱着双腿,脑袋抵在膝盖。
她一动不动的,让我紧张起来。
不会是昏过去了吧?
我急忙要去看看,听到了手机铃声。
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动了动,松开手,抬起头,从背包里面拿出了手机。
我忙下了一段台阶,避免吕巧岚看到我。
“喂?嗯……我知道,过几天我回去。我知道的。”吕巧岚的声音疲惫,还有些敷衍。
电话那头的声音响亮起来,我在楼下也听见了。
那是吕巧岚母亲的声音。
“你昏头了啊!你有老公有儿子,你们刚搬家,你老公刚换工作,你儿子刚换学校,你辞掉工作,不是为了照顾他们吗?你现在搞什么?为了一点玩具你把他们都丢下了?”
吕巧岚沉默地听到这里,才说道:“它们不是玩具。”
“我看你是撞邪了!那些东西……”
吕巧岚打断了她母亲的话,“妈,我说了我都知道,我过几天回去了!”
谈话到此结束,楼传来了吕巧岚的呜咽声。
她并不年轻,有家有室,现在却哭得像个小女孩。
我听到她喃喃念着“熊熊”,心里面不仅难过。
想想陈晓丘,我又觉得为难。
楼的哭声渐渐停了。
我看着外面的天色,咬牙转身,了楼。
吕巧岚听到我的脚步声,激动站了起来,看清是我之后,又很失望。
“是你啊。我没事的,是在这里坐一会儿,马走了。”吕巧岚脸还有泪痕。她说话语速很快,声音沙哑。说完后,低头准备离开了。
“你等等。”我喊住了吕巧岚,“我可以帮你,但你得听我的,我不说话,你什么都不能做,今天的事情也不能告诉别人,可以吗?”
吕巧岚怔了怔,接着两眼放光。
她有些发黄的憔悴脸都好像散发出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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