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被吓到了。
倒不是周围这群鬼有多可怕,比起以前看到过的那些鬼,身边这些除了神情不太对外,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可原本好端端站在阳台,突然到了一群鬼中间,这景物转换让人措手不及,一下子就被惊到了。
过了几秒,我就平复下来心情,也是在此时,前头的鬼动了,后头的鬼跟着,鱼贯进入了小区内。
钱钟也在其中,而且他这么一跟着走,我就和他分开了,才看到了他的背影。转到他身前,我发现钱钟的表情跟在卧室看到的不同,现在木木呆呆的。
那些鬼走路的脚步声很响,杂乱无章,一群鬼虽然不说话,但因为有这脚步声,还是在这夜晚显得特别吵闹。
我想了起来,对上那个鬼差的眼睛时,我听到的脚步声就是这个。
我不禁往前飘了过去。
钱钟的位置还算靠前的,我的行动范围就能到队伍的最前头,可在那儿,我没看到鬼差,领头的鬼都很平常,也都陌生,我只看了两眼,就转到了队伍末尾。可因为钱钟的位置,我的行动范围就无法包含队伍最末,往高处飘了眺望后,没发现鬼差的身影。
我原是想要找那个鬼差的,可这样看清楚了队伍的人数,顿时吃了一惊。
这里少说也有五六十人,换做人数,当然不算什么,也就高中、大学一个班的人数,可换到了鬼,那就有些惊悚了。
一下子聚集起了五六十个鬼,我却没感到阴气,再一分辨,我发现工农六村内都被阴气笼罩了,这才让我一无所觉。
我心中担忧,等到队伍经过六号楼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伸长了脖子,尽量飞高了去看,却没在六楼看到任何人影。我不由失望。
叶青不在吗?还是他无法出来?
随着行进,队伍人数减少了,鬼魂分散了开来,各回各家。
我在这其中还看到了陈雅琴,想要跟过去,却因为行动范围,只能看着陈雅琴远去。
钱钟进入了住宅楼,上了楼梯,穿过了门,一路熟门熟路地进了卧室。
我看到此,梦境陡然结束。我睁眼才发现,这次的梦境很短暂,现在天还没亮了。
虽然短暂,可我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我是知道了,在工农六村有那么五六十个鬼,这么一想……
我打了个哆嗦。
钱钟没有害人心,可能就是去等周主任的。陈雅琴是去守株待兔,等待失物被人送上门。其他鬼呢?他们又是为什么回到了工农六村?
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钱兰说,周主任在脑梗前说曾见过钱钟,还说钱钟来接她了。可钱钟分明是在周主任脑梗后,才跟随大部队进入了工农六村。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想得头都大了。
不能去事务所问叶青,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放往常,就是叶青不回答我问题,我找他说说,心情也能松快很多,不去过多的纠结。
我想到此,不由叹气,在床上翻了个身,准备睡一个正常的觉。
我是这样期望的,可没想到我这次花了点时间睡着,却仍然进入了梦境中。
一晚上连做两个梦,这还是头一次。
尤其是这次,我一入梦,就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鬼魂堆里面,不由心头发怵。
这回,周围的鬼魂不再那么“亲切”了。
我的前面就站了两个鬼,一个从后背有刀尖刺出来,干涸的血迹从伤口往下蔓延,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痕迹一个则断了脖子,整个脑袋都横在肩膀上,衣服上同样有可怕的血痕。这两个鬼的穿着也和时下的人不一样,倒像是古装片里的人,穿着短打劲装,竖着发髻,光从背影看,是电影里面两个装死人的龙套。
在他们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头。
因为站得拥挤,再前头的鬼是什么模样,我就看不清了,可那绑了发髻的脑袋是一样的。
眼前的两个鬼突然往左边横移。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右边视野出现了其他鬼,我才意识到这是眼珠子往右动了。
我有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视野不受控制的状况了。我想要动一动,离开附身的这个鬼,顺便看看这鬼是谁,没想到我有了这样的意识,却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我好似一朝回到解放前,在梦境中失去了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的权利,或者说实力。
这让我很慌。
那鬼的眼珠子又动了,转向了左边。
我此刻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十分急促,也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几乎没有,应该是屏住了,还有他微微打摆子的身体,甚至他身上滑落的汗珠。
这感觉有些诡异。
我最开始无法控制梦境,只能当个旁观者时,我是能感受到附身的鬼是什么情绪,也知道他们有些什么细微的身体反应,可却没有那么清晰真实过。简单来讲,那会儿我是知道,这些情绪、这些反应都不是我的,这身体不是我的。可这会儿,我都有一瞬间觉得那汗水就是从我自己的皮肤上滑落的。
犹如一个意识侵占了我的身体,夺走了我身体的控制权。我还存在着,还能感知,却不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咕嘟!
他咽了口口水,动作小心翼翼。
我的嘴巴也觉得干涩,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胸口也被人按着,心脏挣扎着想要反抗,跳出胸腔,跳出那只手的掌控。
我这会儿应该害怕的。
当然,和那个意识的恐惧不同。他是被周围的鬼吓到了。那些鬼的死状都很凄惨,除了前面站着的两个被砍头、捅刀子之外,右边有个被溺死的,都被泡涨了,面目全非,皮肤滑腻,跟蟾蜍一样,左边有个脑袋被削掉一块的,眼珠子都挂在眼眶外,大脑露在外头,还有红白的东西附着在耳朵上。
恐怖片都没那么血腥真实,何况恐怖片也不会在一个血腥场景停留太久,给观众细心观察的机会。
身体的汗水越流越多,已经浸湿了衣服。
夜风一吹,凉飕飕的,却比不上心里面的寒冷。
我忽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我会不会是在做梦?不是那种梦境能力,而是普通的做梦。
我平日里就不常做梦,更是不常做噩梦。以前梦到的东西都很琐碎日常,像是早晨起床上学,然后闹铃一响,发现刚才是梦又或是在办公室里写报告,手指在键盘上啪啪敲几下,就完成了报告全文,交给了领导,然后闹铃一响,发现刚才是在做梦……
虽然以前没做过噩梦,但说不定现在就是呢?
只是……做梦的时候,我居然还能有那么多心理活动,分析自己是在做梦?
这种体验,以前可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