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大亮。
几缕光束从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被风一扬,碎碎闪闪。
傅庭深一夜都没睡。
手机里是关于宴晗从出生到大的所有资料,事无巨细。
一个看起来温婉大方知礼的女生,在看到…时会有那样的反应吗?
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比天师还天师。
傅庭深……
“你,什么时候醒了?”
他一偏头就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昨晚某些不是很愉快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你,又看见什么了?”
不会那位“宝贝”又躺在他旁边吧?
宴晗眨眨眼,指着门外,“有人来了。”
是人啊!
傅庭深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
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并没有人敲门。
仿佛是为了验证傅庭深的猜想,下一秒,敲门声响起。
“少爷,老太太请您和宴小姐下去用早餐。”
房间里,寂静无声。
傅庭深望向宴晗的目光有些深。
他十分确定,自己的房间隔音效果十分的好,绝对不会有外面走路的脚步声传进来。
而且,傅家的人都进过训练,绝对不会出现走路太大声音的情况。
所以,她事先就知道,有人会来!
“少爷?”
门外的人等不到回答,准备再次敲门。
不等她的手落下,房门竟然从里面直接被打开了。
宴晗穿着婚服,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黄妈眉目微凛,“宴小姐,现在已经八点整,你应该已经洗漱完毕,在大厅等待老太太过来,怎么还是这副模样呢?”
宴晗挑了挑眉。
黄妈见她不说话,嫌弃地皱了下眉,真当自己是少奶奶了?
还想说是什么,余光突然看到了什么,一整个震惊道:“你——你居然让少爷睡沙发?”
宴晗回过头,不理解。
老傅自己昨晚死活不肯睡床上,她只能辛苦把人连被子一起搬过去,她这么辛苦,她说什么了?
“你——”
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她一定要告诉……
“黄妈,”
一道似刚睡醒的低哑声音响起。
被喊做黄妈的妇人瞬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少…少爷?”
“嗯,”傅庭深声音有些淡,“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的规矩。”
“是。”
黄妈脑子里闪过之前傅少爷的传闻,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硬着头皮说:“……老夫人过来了,让我来请您…和宴小姐。”
“嗯,知道了。”语气不咸不淡的。
“……”
短短几句话,黄妈觉得自己身后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宴晗。
宴晗双手环抱,姿势随意的很。
还有事吗?
“那…那我就先下去了。”
黄妈忙不迭的转身。
“啪——”
后背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
她还来不及发作,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明媚的笑颜。
“我记得,昨晚,这样拍我的,就是你吧?”
明媚的女生笑眼弯弯。
黄妈却无端地生出一股子寒意。
真是见鬼。
“宴小姐,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免得让老太太久等了。”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居然以为自己真成傅家少奶奶,跟她这儿摆谱。
真是个傻子。
黄妈懒得和傻子计较。
“好咧!”
宴晗笑意不减,仿佛看不见黄妈眼底的嫌弃。
白皙莹润的手指轻轻一碰,清脆地打了个响指。
.
“我让人将早餐拿进来,你就在这吃。”
傅庭深从沙发上撑着身子坐起来些,看来是并不打算接受老太太的邀请。
宴晗对这些无所谓。
她只有一个要求,“让人多送一点。”
“好。”
当傅雨端着早餐进来,脸上还有着掩饰过后依旧残留的震惊。
而等他服侍好傅庭深洗漱过后,再回来时,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就这饭量,如果不是在傅家,谁养得起啊?
“吃饱了吗?”
傅庭深坐在轮椅上,温和问了一句。
傅雨:…….
女孩子这种生物果然不是他这种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
宴晗将最后一口海鲜粥吃完,满意点点头,“差不多吧,你想问什么都可以直接问。”
傅庭深笑了。
犹如窗外的骄阳,绚烂又夺目。
“你笑起来很好看。”
傅庭深愣了一下,没想到宴晗会突然这么说,“谢谢。”
没有新婚夫妇的羞涩,相敬如宾也谈不上。
是自然且舒适的。
就像,两个人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
傅庭深抬眼,望进那双漆黑的眼底,“能和我说说,什么是因果律吗?”
昨晚,宴晗说他应该是认识那个女鬼的。
因为,因果律。
所以,因果律到底是什么?
说话间,傅庭深给宴晗递了杯牛奶。
宴晗很自然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说。”
宴晗食指向上,很轻转了一圈,“这个房间,谁布置的啊?”
傅庭深以为她会问自己的病,没想到居然会问起这个房间。
他记得,昨晚,她在遭受女鬼的攻击时,脚轻轻地勾了一下玉屏。
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个动作显然不会是无意的行为。
难道说,她还懂房间布局?
“自从我病后,就一直住在这个房间,至于婚房……”
傅雨会意,出声说:“是老夫人那边的人安排的。”
老夫人,又是这位老夫人。
“行吧。”
宴晗以指为笔,于虚空中轻轻一点。
“玉屏为门,天娇为底,床落中间,你有没有觉得很像个东西?”
“什么?”
宴晗不急不慢地将牛奶一饮而尽,秀唇轻吐出一个字:“瓮。”
“瓮?”
傅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腹部较大的陶器。
“瓮中捉……呃,不是,我是说,怎么会这样?老太太那边的人没理由这么做啊?”
傅庭深却一瞬间明白了宴晗真正的意思,“你是说,她不会凭空出现的。”
那个女鬼,是被人引到这里来的。
大婚之夜,婚床之上,可想而知,绝无好事。
如果不是宴晗,那他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傅雨,你去查一下,婚房布置时,经过了多少人的手。”
“是,明白。”
傅雨阴沉着脸,大步出了房门。
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试图伤害少爷的人。
“至于因果律么?”
宴晗指尖在桌面轻敲了敲。
她想了个最简单的解释,“万物皆有因果,有因必有果。”
万物皆有因果,有因必有果?
傅庭深眼中有些疑惑。
不等他细问。
傅雨去而复返。
“少爷,老太太来了。”
话音刚落,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一身墨绿色唐装,低调奢华。
右手手腕串着一串佛珠,食指正微微拨动着。
但任谁看,都不会把这位老太太看成慈眉善目,菩萨心肠。
宴晗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会儿。
可惜老太太连个余光也没给她。
行吧。
人家老太太来关心孙子。
她凑什么热闹。
宴晗拿了块春卷,起身走到了房外。
不成想,与一个女生正好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