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音作为A市知名歌手,哪怕新闻天刚一亮才曝出,等到谢寄和江霁初去吃早饭的时候,整条小吃街已经讨论得沸沸扬扬。
“你听说了没?廖音杀人了!”
“是那个唱《喝水就喝凉白开》的廖音吗?”
“没错,听说杀了不止一个呢。”
“啥时候的事儿啊?”
“好像是两天前就进派出所了吧。”
“嚯,他这得不得死刑?”
“我听我一朋友说,判决已经下来了,廖音找了关系,判了十三年。”
“什么?杀了不止一个人才判十三年?他要在牢里面好好表现,岂不是三五年就出来了?”
“有钱就是好啊!”
“唉,我还挺喜欢廖音的歌呢。”
谢寄豆腐脑都差点喷出来。
两天前进派出所,两天后判十三年,就算再加班加点也没这么快啊,而且他记得昨天电话里廖音还是涉案嫌疑人。
还有杀一个人判十三年,表现好三五年就出来了。
听得谢寄迅速上网查相关流程,几分钟后确认不是A市有问题,是讨论的人有问题。
所以他才不愿意发布这些没官方定论的新闻,有些胡编乱猜的讨论都够令人无语的。
他收起手机,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想和江霁初聊几句,一抬眼却见江霁初右手举着盛满胡辣汤的勺子,一动不动,像在跑神。
谢寄:“霁初?”
江霁初眉心向下压了压,将勺子扔回碗里,朝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谢寄听了一圈,没听到关于廖音杀人之外的事,而且看江霁初的神情,也不像是在听什么。
反倒像是……神游。
谢寄忽然意识到,江霁初在第六层关卡里不只是乏视观察的江副总,还是监视他们二十个人闯关的boss,“妄”。
可江霁初只有一个,又成天跟着他,单是用肉眼根本不可能完成监视的任务。
而女王既然给了江霁初这个身份,江霁初就一定能做到。
就像女王可以窥探他们的一言一行,江霁初在这个关卡里也一定能同时感知二十个人的状态。
江霁初向来把他的事排在首位,现在却朝他比“嘘”的手势,显然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以江霁初的性格,才不会管那些闯关者的死活,思悠殷霖又有自保能力,莫非……
谢寄心头一紧。
下一刻,江霁初回过神,微微坐直身体。
谢寄:“谢泉出事了?”
江霁初无奈,他只是“跑个神”,谢寄就能推测出谢泉出事。
他“嗯”一声,在谢寄着急前补充道:“没有危险,我已经叫思悠过去了。”
谢寄松了口气:“你人在这儿,还能通知思悠?”
江霁初:“本体肯定不能过去,但能聚集简单的能量。”
谢寄:“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霁初把自己感知到的事都告诉了谢寄。
昨天晚上发现廖音涉嫌杀人的不止甲鱼社一家,乏视观察也不只谢寄一个下属。
殷霖纸媒部的部长就也通过某种渠道得知消息,他没去关押廖音的看守所,而是跑去负责廖音事件的TJJ,想通过记者的身份获得一手资料。
但他到的时候,TJJ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纸媒部的部长也不是一般人,硬是杀出重围,获得了重要的信息,连夜写稿,联系印刷报刊的厂商,要改掉今天下午进行发售的乏视报刊的头条内容,对方觉得时间太紧,不愿意改。
这一忙活就忙到了天亮,纸媒部部长爱岗敬业,一到公司就跟彭书喜请示。
彭书喜一听,立刻给厂商打电话。
加钱!加钱!加钱!
一定要把报纸头条改成纸媒部部长写的稿子!
谢寄和江霁初多在小吃街听听A市市民对廖音事件的议论,去公司去得晚,但谢泉他们几个却是早早就过去了。
思悠和殷霖都在各自办公室查看廖音的事,谁也没想到在没鬼没怪的公司里,谢泉也能出事。
网媒部总共就五个人,谢寄、谢泉、苗佳、两个下属。
其中一个下属被谢寄勒令禁止跟进新闻,正常情况下,稿件应该由谢寄审核,但另一个下属想在彭书喜面前表现一番,就拿着写的稿子去找彭书喜。
彭书喜那叫高兴,这边跟厂商电话还没打完,让那个下属赶紧去发,又叫住路过的谢泉去催厂商。
谢泉是谢寄的弟弟,其三观和谢寄基本大差不差,一听就觉得不能在这种严重的社会事件上推波助澜,跟彭书喜据理力争。
气得彭书喜一把将谢泉给推到了墙上,把谢泉肩胛骨都给撞青了。
谢寄听完江霁初的叙说,手背青筋一跳,表情没什么变化,周身却整个一风雨欲来:“彭书喜现在还在公司?”
江霁初轻咳一声:“等你过去,应该就不在了。”
谢寄:“?”
江霁初:“我不小心也推了他一把,肋骨应该断了,你们部门给彭书喜送稿子的下属帮忙打了120。”
谢寄:“……”
江霁初:“彭书喜身子骨太脆。”
彭书喜推了谢泉,他当然要帮忙还回去,可他真的只是一推,可能力气稍微大了些,正常人可能磕得青青紫紫,谁料想彭书喜直接骨折了。
谢寄煞有其事地接了句:“确实看上去不怎么结实。”
他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直把剩下小半块整齐的豆腐脑搅得乱七八糟。
到最后干脆一松勺子,撕掉截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擦嘴:“我忽然觉得满足彭书喜的愿望也不错。”
江霁初:“?”
谢寄:“你说得对,暗线重要,明线也很重要。我会满足他的愿望。”
谢寄说话时眉梢眼角都还噙着笑,眸子里却不带丁点温度,以至于那点笑意更像是对未来某种结果的嘲弄。
江霁初张张嘴,憋出来一句:“杀人犯法。”
谢寄让江霁初安心:“想什么呢,他推了谢泉,你也替谢泉报仇了,我不至于再做过分的事。”
江霁初犹豫道:“我是不是不该推他,留给你。”
谢寄端起一副正经神色:“江同志,你又是人家学长,又是人家嫂子,顺手帮人报个仇天经地义,不帮才比较奇怪。”
嫂子两个字让江霁初不自在地摸摸鼻尖,而后微抬起下巴,假作冷漠:“还没领证。”
谢寄先是一愣,又赶紧起身就要去拉江霁初。
江霁初:“干什么?”
谢寄:“去领证啊,你我查过了,A市允许同性恋婚姻,鬼知道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先去把证领了。”
江霁初偷偷看了圈周围人投来的目光,本来觉得不好意思,可谢寄说得笃定,仿佛只要他一点头就陪他去民政局照相,全都是坦坦荡荡的心意。
他对着谢寄含笑的一双眼,不自觉也笑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你有事想去做,去忙吧,我回去看看谢泉。”
谢寄注意到江霁初称呼的变化。
以前江霁初叫谢泉的时候多是叫“你弟弟”,现在却叫了谢泉的名字。
他向来尊重江霁初的想法,觉得江霁初跟谢泉能好好相处就好好相处,相处不了大不了以后让两个人少见面。
但既然二人关系有了好转的迹象,他当然还是希望自己男朋友和自己弟弟能和睦相处。
谢寄:“那行吧,公司附近有药店,你帮忙给他带瓶喷雾。”
江霁初:“我知道了,你一路小心,如果需要我,我随时可以去到你身边。”
谢寄:“放心,你回去记得把那个越级办事儿的给我调走。”
谢寄在江霁初侧脸亲了一下,拎起搭在椅子上的风衣,挤入小吃街的人流之中。
·
江霁初买了喷雾回到公司,他一推开网媒部办公室的门,谢泉立马正襟危坐。
直到斜眼看清楚进来的是他,肩膀才伴随一道小声的“嘶”松了下去。
网媒部办公室除了部长谢寄,其他人都在认真工作。
当着这么多人,江霁初不好给谢泉送喷雾,只对谢寄口中越级办事那个下属道:“你收拾收拾,去纸媒部。”
下属正写稿子写得飞起,闻言还以为自己没听清:“啊?”
江霁初:“十分钟搬过去,或者我让人事给你办离职。”
下属更加茫然。
谢泉见谢寄没在,猜到江霁初的话是自己大哥意思,他熟知江霁初秉性,没好气地劝那个下属:“我建议你早点搬过去,江副总说到做到。”
江霁初转向谢泉:“还有你,来我办公室。”
谢泉:“……?”
江霁初来网媒部办公室一次,整个办公室都非常茫然。
谢泉更是茫然地跟着江霁初去了副总裁办公室。
等门被关上,江霁初把外套挂在门口的架子上,边挽袖口边对谢泉道:“把衣服脱了。”
谢泉这下更茫然了,出于对江霁初的信任,他开始脱衣服,好在办公室装有地暖,他又火力旺盛,短时间内不会被冻到。
谢泉外套也在网媒部办公室,身上本来就只剩一件毛衣一件内搭,他脱掉毛衣,想到自己还穿着秋裤,干脆就要去脱外裤。
江霁初掏出瓶刚买的喷雾:“脱上衣。”
谢泉认出瓶子上的字,明白过来:“学长怎么知道……啊!我说那个姓彭的怎么平地把肋骨都摔骨折了,难道也是学长?”
“他推你一下,我只是还给他,”江霁初,“谢寄去找别的办法给你报仇了,让我回来给你送药。”
谢泉伤到肩胛骨,自己喷都费劲,更别提揉开淤血。
谢寄只是让江霁初给他送药,但江霁初却要帮他喷。
而且在谢寄不知道的情况下,江霁初就帮他报仇,那他们现在……算朋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