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寄语气平常,却听得殷霖手心泛起薄汗:“你怎么知道?”
谢寄:“猜的。”
“小初都告诉你了?”殷霖很快否认,“不,不可能,他不会舍得告诉你,你都知道多少?”总不至于连记忆都恢复了吧?!
谢寄停下动作,将圆形装置托在掌心。
他好整以暇地抬眼,朝殷霖露出一个宽和的笑来:“至少你遇到时知别前到处乱撩的事都知道。”
殷霖握着的矿泉水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一句“卧槽”脱口而出:“你丫的都记起来了?!”
谢寄:“希望你能把语序调整为‘你都丫的记起来了’,不然会让我误会你在骂我。”
殷霖一时失了言语,各种可能在脑海乱窜。
谢寄是不是在诈他?!
以谢寄的智商,肯定能看出来江霁初本身矛盾之处从而起疑,可谢寄能拿到屏蔽窥探的装置,还说出江霁初打算杀掉女王取而代之的计划……
江霁初绝对不舍得谢寄有哪怕一点难过,不可能主动把记忆还给谢寄,就算还给谢寄,也不会说出计划。
谢寄是自己想办法恢复记忆,并猜出来江霁初想干什么的!
他紧接着意识到另一件事。
江霁初还不知道谢寄已经恢复记忆了,以谢寄的性格,一定会否决江霁初杀掉女王的计划,并且说服江霁初。
可江霁初没告诉他计划流产。
殷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汇成经典语气词:“卧槽!”
谢寄挑起半边眉:“殷老师,注意形象。”
殷霖:“你怎么拿到记忆的?!”
谢寄想了想:“巧合吧,我无意间发现了霁初房间的机关。”
殷霖:“可你跟思悠的记忆都在保险柜里啊!”
谢寄:“如果霁初随便设六位数,我确实没辙……所以记得不要提醒他改掉设置密码的习惯。”
黯淡的月光透过层层树叶缝隙落在谢寄眉目间,又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挺括的黑色西装将人勾勒得更为成熟,可谢寄的姿势自始至终都带着股一切尽在掌握的闲适意味。
这股闲适在江霁初眼里是男人风度,在殷霖眼里却成了浓浓的逼王气度。
殷霖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那他要杀掉女王的事你又怎么知道的?”
“不难猜,女王不允许任何人离开祭坛,不允许任何人挑战她的权威,我再次被拉入祭坛就是最好的证明,”谢寄,“要想保证我永远安全,就只能杀掉女王,而祭坛又不能一日无主,女王的位子落在别人手上霁初不会放心,他只能亲自取而代之。”
如果不是事情不对,殷霖都想要给谢寄鼓掌了:“你还没有跟小初说你已经知道。”
谢寄坦然承认:“我想看看他能瞒多久,也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能长‘不什么事都自己扛’的记性。”
江霁初要完了,殷霖想。
作为好友,殷霖打算为江霁初再争取一下:“谢总啊,小初也不容易……是,小初是不对,但咱们都是新时代的大好青年,可不兴家暴那套。”
谢寄似笑非笑,悠悠开口:“我怎么舍得伤他呢,我只会好好教他。”
殷霖无端打了个寒噤:“要不你们还是夫夫对打吧……”虽然谢寄很厉害,但以江霁初的身手,至少还能有条活路。
谢寄刚要回答,忽然察觉到什么。
他侧过身看向宿舍楼某个亮着灯的窗口,江霁初只穿件白衬衣,手里还握有几张牌,显然是打牌期间趁开窗户的功夫偷看他。
谢寄遥遥朝江霁初挥手,示意自己这就回去。
江霁初无声做了个“好”的口型才继续去打牌。
谢寄将圆形装置收回口袋:“我会结束这一切,把他带出去,我们所有人都能永远的出去。”
·
祭坛关卡第一夜,有多少人晚上连觉都睡不好,谢泉却拉着人在屋里斗地主。
谢寄一进门,就听到自家弟弟兴奋地吆喝。
“三带一!”
“对2!”
“大王!”
“我赢了!!”
殷霖感叹:“所以我才不喜欢跟欧皇打牌。”
江霁初一拢手边的牙签,淡淡道:“你自己菜罢了。”
玩牌自然得有点赌头才有意思,不过他们身上没现金,祭坛积分又不能实时转移,干脆分了牙签当筹码。
殷霖下楼时牙签就剩下几根,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能聚成一小堆。
殷霖难以置信地数了数:“都是你赢的?”
江霁初目含轻蔑:“都说是你菜。”
殷霖:“我那是菜吗?我那是风水不好!”
江霁初:“菜。”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留!
殷霖本来还想暗示江霁初谢寄已经恢复记忆,现在一看就该让谢寄好好治一治!
他按着谢泉的肩膀哼出一句:“让你再嚣张几天,等过段日子……”
他话越说声音越低,到后面基本听不清。
江霁初只听到“谢寄”、“吵”等字眼,疑惑地望向谢寄:“他说你会吵我,你们刚才在楼下聊什么了?”
谢泉跟殷霖离得近,一双眼看看殷霖,又看看江霁初,最后又看看谢寄,表情充满了惊恐。
谢寄和善地笑了:“我怎么会吵你呢,刚就是随便聊聊感情问题。”
江霁初将信将疑:“你跟他聊什么感情问题。”
“交流一下当人男朋友的经验,”谢寄揉揉江霁初后颈,“还有时间,再玩几把吧,等会儿我们去领今天的奖励。”
谢寄和殷霖也围在桌边,五个人又添了一副牌,打起五人斗地主。
谢寄虽然没有谢泉那么好的运气,奈何他会算牌,谁出了什么,谁想要什么,场上还剩下什么都一清二楚,几局下来牙签遥遥领先。
队里本来就谢泉一个能闹腾的,如今又来了个殷霖,打牌时就数这俩喊得最响,不过谢泉属于牌好激动,殷霖则是靠咋呼玩心理战,这俩人意外的能合得来。
谢寄甩出张黑桃七,不着痕迹地看向思悠。
思悠平时没谢泉和殷霖话那么多,但打牌时却安静到跟江霁初有得一拼。
他唤道:“思悠。”
思悠单手握着没出过几张的牌发呆,根本没反应。
谢寄:“思悠?”
当谢寄叫到第二次时,思悠才堪堪回神:“啊?”
谢寄:“该你了。”
思悠“哦”了一声,扔出去一张红桃五。
“……”谢泉尴尬地帮思悠把牌捡回去,“思悠,我哥出的黑桃七。”
思悠流露出几分懊恼,将红桃五插回到牌列里,捡出张方片九:“不好意思。”
谢泉拉过谢寄手腕瞅了瞅时间:“你是不是困了?快到十一点了,要不我们今天先散了吧,改天再玩。”
思悠:“没事,一会儿江霁初跟谢寄不还要去领奖励吗,我也想知道四大boss弱点会是什么。”
谢泉想劝思悠明天再看,但思悠坚持,众人也就没再劝。
谢寄和思悠算老朋友,在他的记忆里,思悠和江霁初是有几分相像的——都是乍一看上去有点傲的类型。
不过江霁初只是懒得搭理人,思悠才是真的傲。
她有傲的资本,思维、战斗力、长相、现实里不错的学历和工作,同时她还能把握好度,不会让人厌烦。
就是偶尔比较冲动。
对。
思悠极少有跑神的时候,她失控也只是冲动。
谢寄关心道:“你有心事?”
思悠皱着眉将刘海一把捋到头顶,手一松,褐红色的发丝又柔顺地垂了回去,欲言又止道:“唔……我总觉得不舒服。”
也不知道Z大到底教了谢泉多少门手艺,他闻言就要给思悠切脉:“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让我看看。”
思悠:“不是身体不舒服,是这次的关卡让我觉得不对劲。”
关卡不对劲?
谢寄也敛了神色,以思悠的身份,如果她感知到不对劲,那这一关卡肯定大有问题。
怕就怕思悠感知不对劲的原因不是身份……
思悠仰头直视谢寄,眉依然皱着,她难得露出严肃:“谢总,江霁初,我知道你们两个总爱冲在最前面,但这次务必小心。”
谢寄:“我知道了,你也注意安全。”
司机说十一点到十二点是奖励兑换时间,兑换地点会以短信的方式通知获奖人,可直到十一点四十,谢寄才收到所谓的短信。
地点,宿舍楼天台。
思悠的话让他们更加戒备,江霁初特地又拿上了长刀。
学校十一点熄灯,连楼道的光源都不放过,电梯更是别想。
幸好今晚还有月亮,月光被树叶和玻璃层层削减,来到楼道已变得稀薄。
不过谢寄和江霁初提升的身体素质包括视力,这点光足够他们视物。
老员工都遵守学校规则,十一点准时休息,新来的人也不会没事跑去天台,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谢寄边走边思考思悠说的“不对劲”,他问江霁初:“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江霁初摇摇头:“没有。”
“我也没有,”谢寄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楼道,“思悠是差点通过第七层的高手了,不会凭空觉得不对劲。”
江霁初:“思悠对关卡内容会比较……嗯……敏感一些。”
谢寄故作不明白:“哦?为什么她会……小心!”
临到又一个拐角时,谢寄一把拉过江霁初,一把保养得体的琴弓与二人擦肩而过,直没入地面近二十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