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着楼梯悄悄走上四楼,管家正拿根类似教鞭的东西抽打女仆。
截至目前,谢寄一共见到焦挽姝、管家、女仆、园丁四位海底城堡的原住民,每一位的颜值都在平均水平线往上。
管家年过四十,是严肃那一挂的性格,眉心竖着道常年皱眉留下的细纹,下手稳准狠,任由女仆如何躲闪,鞭鞭都抽到她肩上同一个位置。
女仆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疼得直哭:“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小心!绝对不会再打翻盘子了!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只不过一个盘子就要受到皮开肉绽的惩罚,海底城堡的“家法”还真是严苛。
谢寄和江霁初躲在楼梯边角,按理说专心打人的管家不该看到他们,可管家挥动教鞭的动作却倏地一停,眉心皱纹拧得更深,一双丹凤眼直看向二人的方向。
谢寄没有再躲,像刚到一样走上楼梯:“虽然我不太了解贵城堡的管理,但您下手确实有点太狠。”
女仆跟看到救星似的,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跑到谢寄背后,双手抓着他外套下摆,浑身都在发抖。
管家礼貌地冲谢寄和江霁初一欠身:“很抱歉打扰到客人休息。”
他看都没看女仆,将教鞭折好收进口袋就和二人道别,剪裁流畅的燕尾服扬起一道优雅的黑影,下楼的每一步都是相同的节奏,对强迫症患者分外友好。
谢寄转过身,不着痕迹地把自己衣摆从女仆手里扯出来。
女仆还在小声啜泣,她穿的衣服本就蓬松,肩头布料又被抽烂一大片,刺目的鞭痕自肩峰斜直向下,大片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
谢寄比女仆高不止一个头,以他的角度甚至能从肩看到腰,可他目光只在肩峰的伤口粗略划过,没有半点借机占便宜的意思。
他关心道:“管家经常这么打你们吗?”
女仆小幅度地点头。
谢寄叹了声气,替女仆往上拉了拉袖子,话间是藏不住的惋惜:“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女仆抬起头,正对上谢寄微弯的眉眼,他不是风流的长相,可满眼疼惜都快要溢出来,墙壁上大红色的绸缎反射的光落在他眸中,暖得不成样子。
女仆心脏漏了一拍,脸当即就红了:“谢……谢谢您。”
“不用谢。冒昧问一句,是女主人对你有什么恩情吗?姑娘的姿容,哪怕在我旗下的演艺公司都属于一流,随便拍部电影定能红遍大江南北,为何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城堡受苦?”谢寄温和的声线在空气中回荡,每个字都咬得清晰,可细听又能捕捉到若有似无的暧昧。
女仆脸红得更厉害:“这,这里工资高,我家里还有急等着钱救命的父母。为了钱,我什么都能做。”
“你真是一个好女孩,”谢寄同情道,“那我就祝令尊令堂早日康复吧。”
女仆:“?”
是不是哪里不对?
而谢寄拉着江霁初扭头就走。
女仆慌忙间将人叫住:“等等……”
谢寄疑惑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女仆头脑一片混乱,半晌才强撑起一个笑:“这位先生,您的演艺公司还招员工吗?”
谢寄:“招的。”
女仆急匆匆道:“您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我父母真的快撑不下去了,我什么都能做!”
“抱歉,虽然我很同情你的经历,但是,”他举起和江霁初十指紧扣的双手,歉然道,“我男朋友好像不太喜欢你。”
总是好端端看戏却被拖下水的江霁初:“……”
女仆我见犹怜地看向江霁初:“这位先生……”
江霁初从他为数不多的小说阅读量中找出一个适合眼下的剧情发展,恶声恶气道:“给你一百万,消失!”
·
等二人回到房间,谢寄终于忍不住靠在墙上笑出声。
神特么给你一百万,消失!
江霁初到底是拿的什么剧本!
江霁初坐在桌旁,用手遮住大半张脸,恨不得把谢寄给丢出去。
他从果盘里捡了个橘子扔向谢寄:“笑够了吗。”
谢寄稳稳接住,坐在江霁初边上剥橘子:“你自己说的话,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江霁初:“还不是你没给我留发挥空间。”
谢寄:“我给你留了很大的发挥空间好吧,哪怕直接走人呢,还给人家一百万,艺术家,你好有钱。”
江霁初恼羞成怒:“没钱!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谢寄把橘瓣塞江霁初嘴里:“没关系,我有钱,我给你报销,哈哈哈哈哈哈。”
江霁初没想到橘子里还有籽,冷漠地吐进垃圾桶:“你最好是发现了点东西。”
这栋楼里住了十六个被委托的外人,管家却要在四层的走廊惩罚女仆。
按理说,就算没有专门的房间,也应该是在哪儿犯的错在哪儿惩罚,好让她长记性。
谢寄和江霁初闲逛时没有放轻脚步,管家如果有心可以提前听到,女仆的叫声也太过凑巧了,等他们上去后,管家又很快离开。
好像刻意要让他们独处。
但直到这时都只是他们凭借直觉的怀疑,谢寄又故意试探了下女仆,对方演技还行,就是城府太浅,白白将一出苦肉计唱得虎头蛇尾。
谢寄分析道。
“关卡才刚开始,可能性太多。
“五戒中的‘淫’不是指不让交//配,而是指和夫妻以外的人、不恰当的场合、不恰当的时间交//配。
“它很可能是这一关卡的规则,而管家和女仆故意想让我们破戒违规。
“又或者关卡本身没这条规定,是管家和女仆存有某方面的计划,想从中牟利。
“无论是哪一种,他们两个的行为都说不上正派,虽然有一定的可能性是另有隐情,苦衷大于行为,但这俩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人。”
谢寄边说边另剥开一个橘子,说完橘子也剥干净,他掰开一半塞给江霁初,意有所指道:“城堡里总共就六个人,两个都有问题,其他人能好到哪儿去。”
谢总用一段推理一个橘子成功浇灭江霁初的怒火,颇为自在地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倚在沙发上。
焦挽姝看起来对章鸿用情很深,也很重视这场婚礼。
哪怕人已经消失七天有余,城堡里各处的婚礼布置仍舍不得摘下,只等章鸿一回来就立刻举行仪式。
他们住的客房也被各种红色的装饰物点缀,沙发垫、抱枕、床上四件套都是传统红,就连喝水的杯子上也贴着手剪的“囍”字贴纸。
整的跟婚房似的。
谢寄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体会到江霁初对“淫”关卡的尴尬,随即又很快变得庆幸。
至少没当被继承的小妈。
他正乱七八糟地想着,江霁初忽然道:“白天那个是什么人?”
谢寄:“你说那个想跟你搭讪的?”
江霁初纠正道:“那个想送你女朋友的。”
谢寄:“厉天衡,一有钱也有能力的富二代。”
江霁初:“你们不对付?”
谢寄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他换了个姿势坐起来:“怎么说呢,有的人跟有的人之间天生就气场不和。”
江霁初“哦”了声,低头擦刀不再说话。
朋友未必有多了解你,但敌人一定对你知之甚多。
谢寄和厉天衡互相看不顺眼许多年,自然清楚厉天衡的性取向和癖好。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冲江霁初道:“你最好离他远点。”
江霁初一头雾水。
谢寄:“他最喜欢骗你这种长得好看又没什么感情经验的小男孩了。”
都说男人怕被当孩子看,长得好看的又忌讳别人说自己好看,但江霁初一个都没占,闻言只好奇道:“他骗过谢泉?”
谢寄冷哼了声:“他要敢骗谢泉,我把他往死里打。”
江霁初:“他要是骗我呢?”
他纯属顺着谢寄的话随口接了句,可话音落地两人双双愣住。
暗示和亲近的意味在满目鲜亮的红中不断发酵膨胀,就连从窗户刮进来的人造夜风都沾染黏腻,打着旋从一个人流动到另一个人身上。
半晌后,谢寄忽地笑道:“那我就把他第三条腿也打断。”
·
谢泉和思悠住一屋,用不着谢寄操心安全。
他和江霁初洗漱过后早早上床休息。
床上只铺了一床被子,二人又从柜子里找出被新的,默契地分睡两侧,中间隔一条手臂的距离。
被褥和枕头都又暄又软,一躺进去就像跌进醒不过来的温柔乡。
等谢寄醒来时,整个人依然像被完完全全的包裹着。
事实上他也确实被完完全全的包裹着——他没在建造大胆精良的海底城堡,而是在没有温度的海水里。
因下意识的呼吸,海水从鼻子呛进气管,疼痛令他瞬间清醒。
江霁初正在他对面,黑色的发丝随水波摆动,阳光穿过海水波光粼粼地洒在二人身上,残忍的瑰丽。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屏住呼吸。
谢寄向上指了指,水面就在上方十几米的地方。
他们忍着本能和疼痛,快速地游向海面。
刚从水里冒出头,谢寄就吸了一大口气。
差点给淹死。
他将湿发往后一抓,朝江霁初游去几步:“你怎么样?”
江霁初情况比他差一点,但也没什么大碍:“怎么回事?”
谢寄环绕四周,只看到蔚蓝的海面。
他们只是睡了一觉,怎么一睁眼被丢掉了海中?!
他刚要说话,就看到一道波纹向他们冲来。
波纹之上,还有块成人手臂长的倒三角。
谢寄:“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