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寄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折磨过谢泉,这辈子才来还债。
好好教育了谢泉什么叫兄友弟恭,谢寄胸口那股劲儿总算下去,于是满意地回了房间。
张口乱撩的某人正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谢寄心想,明明妄想不负责的是江霁初。
他没打扰江霁初休息,靠在自己床头闭目养精蓄锐。
今天极有可能是他们待在这个关卡的最后一天,也是最危险的一天,陈家村的村民来再多他都能安然脱身,可招待所还有其他人,山里还有其他被拐来的妇女,他得让自己处在最好的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他们始终没等到思悠归来。
当日光从床头挪到床脚,光线开始变得微弱,房门被从外面敲响。
“哥,学长,方便吗?”
可怜的谢泉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长了记性,没贸然推开亲哥和亲学长的房门。
就是“方便吗”三个字好像不怎么对劲。
谢寄看了眼江霁初,对方想必是在谢泉敲门前就察觉到动静,此刻已经从床上坐起来,衣衫都收拾得整整齐齐,随时能见人待客。
他拉开门放谢泉进来。
十八九岁还是人生走了个开头的年纪,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个时候学会沉稳,谢泉脸上是藏都没藏的担忧:“哥,这都五点多了,思悠还没回来。”
谢寄看了眼腕表。
五点二十,陈家村山虽然大,但人家没那么多,就是一个个搜过去也该搜到了,思悠怎么还没回来。
毕竟是个女孩子,陈家村又是吃女人的地方,谢寄对思悠的了解绝大多数都来自江霁初和谢泉之口,难免有些忧虑。
他站起身:“别是出什么事了,我去找找,你跟你学长待在招待所。”
江霁初忽然开口:“她不会出事。”
谢寄回头,江霁初神思清明,是当真一点都不担忧,他问道:“你确定?”
江霁初淡淡道:“我出事她都不会出事。”
谢寄敏感地拧了下眉,表弟的事令他对身边亲人朋友的性命格外看重,这等不吉利的话听起来很不舒服。
但谢寄比谢泉多吃了八年的饭,很快把情绪咽下去:“怎么说话呢,冲你那句哥哥,我也不能让你出事。”
他本只想随意调侃一句,江霁初却愣了下,片刻后眼尾常年冻着的冷意都融化开来,竟是对他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微笑。
江霁初长相惊艳,平时很少笑,所以每次笑的时候都格外具有冲击感。
可谢寄从那笑容中品出些异样。
江霁初明明是在看他,却好像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不等他细想,江霁初开口道:“思悠是能从第七层活下来的高手,而且状态正处于巅峰,这才第三层,奈何不了她。”
谢泉还是不放心:“万一……”
他还没万一个结果,楼下忽然传来拍门声。
响声一阵接着一阵,听起来人还不少。
三人对视一眼,赶紧往楼下走。
其他人也都听到响声来到一楼大厅,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去把防村民关上的门给打开。
“有人在吗?”
“江霁初、江霁初!这是是不是有个叫江霁初的?”
“是思悠让我们过来的!”
“我是朱青,有人的话麻烦开下门。”
在场众人汗毛直立。
朱青不就是一开始死掉小情侣中的女方吗?!
拍门的声音并不大,像是怕引起谁注意似的,而且听声线又都是女人。
谢寄让其他人后退,自己上前把门给拉开。
六个面黄肌瘦,形容憔悴的女人站在外面,应该是有段时间没洗澡了,身上散发着闷出来的味道,衣服也都不怎么整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带了伤。
闯关者进本前互不认识,可朱青在看到谢寄等人的那刻眼泪都流了下来。
外面只有六个女人,没村民的影子。
众人都意识到,这些是被陈家村残害的受害妇女……
招待所剩下的三个女性闯关者把她们都扶进大厅,就连韩梅都一瘸一拐地帮忙。
除朱青外,其他五个受害人都对招待所的男性充满防备,一进来就缩在角落寻求安全感。
谢泉心肠软,受害人的惨状和此起彼伏的呜咽让他也红了鼻子,摸出袋纸巾塞给朱青,耐心地哄道:“别哭了,你已经回来了,别害怕。”
朱青心理素质强些,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她谢过谢泉,把眼泪擦干后吸溜了两下鼻子,整个人逐渐变得稳定。
谢寄这才问道:“你们刚才说,是思悠让你们来找江霁初的?”
朱青点点头,嗓子还有些哑:“对,思悠姐姐把我们从地窖里救了出来,说让我们回招待所找一个叫江霁初的男人。”
思悠和江霁初是旧相识,让她们来找江霁初很正常。
而江霁初明白谁才是主心骨,直接把事情抛给了出去,指指谢寄道:“找谢寄。”
朱青懂事地朝谢寄道:“谢哥。”
谢寄颔首:“思悠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朱青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们被紫蟒追,她为了让我们能跑掉,自己被紫蟒给卷走了。”
谢泉脸色煞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通过思悠的描述,谢寄等人得知到事情的原委。
村里地窖藏得深,思悠一时半会儿没有头绪。
但她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她找不到,那就让人带她去找。
她不想打草惊蛇,在没救下其他受害人的情况下和陈家村交火,也就没采用直截了当的威胁,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
思悠长相身材都是一流,很快就有村民发现她这位落单的“柔弱女性”。
她假装反抗了两下就被村民带到地窖,并在地窖发现了六个还没被“分配”的受害人,其中就有失踪的朱青。
陈家村一开始不知道他们这队人的深浅,虽然绑了人,但没真正下手侵犯朱青。
而除蟒行动的失败让陈家村发现他们这队人实力平平,昨晚有人想欺负朱青,但地窖里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姑娘替她挡了……
因为朱青说他们队里有很厉害的人,可以救大家出去。
姑娘说,反正很快就能出去,她最多挡这一两次,大家就都能出去,她没什么贞操观,但知道这种事肯定会给人留下心理阴影,朱青一看就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能好好的,还是好好的吧,回去后可以快快乐乐地读书。
能救她们出去其实是一个很渺茫的希望,如同沙漠里遥远的水源,没人知道它到底存不存在。
姑娘或许真的信了,也或许没有。
陈存没有强求,想着打算把他们一网打尽,去男留女,然后再毫无顾忌的“享用”。
是以,村民放过了朱青,今天把思悠扔到地窖后也只锁起来就走了。
锁链是指头粗细的铁链子,对普通人来说难以挣脱,但思悠不值一提,别说她身上还带着削铁如泥的匕首,就这链子,她徒手就能挣脱。
确认村民离开后,思悠也解开了剩下六个人的锁链,想带着她们迂回绕过陈家村的村庄,从山林回招待所。
但她们在山间遇见了紫蟒,思悠本想和紫蟒过几个回合,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了一下。
就这一下让她被紫蟒卷住,她让其他人先走,说她们留下来也没有用,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太久,哪儿来的战斗力,赶紧回招待所找江霁初。
六个人行动不便,对山林不熟悉,可她们又遇见了红蛇。
她们以为必死无疑,结果红蛇非但没有攻击,甚至还很温顺,想要给她们带路。
在红蛇的保护和指引下,她们终于回到招待所。
谢寄听完朱青的叙述,对事情有了大致的了解。
陈家村的控制人是陈存,猎物都由陈存分配,今天上午袭击韩梅的几个人可能是想吃独食才偷偷下手。
但他还有个疑问:“你们见到何蔓蔓了吗。”
朱青如梦初醒:“对,那个姐妹呢?她没回来吗?”
谢寄:“她该回来?”
朱青:“她是被秦奔那个畜生卖给陈家村了,其实她身体不好,可能是我们几个人都比较温顺听话,而陈家村要准备对付‘考古队’,所以防备比较松懈,我们就找了个空子让她先逃出去,再用衣服稻草做了个假人,想着能瞒过一时,她也能给你们通风报信,她人呢?”
谢寄拇指在食指指侧摩挲了下。
这些女孩子身处困境,遭受诸多肮脏恶意,谁都想重新见到地面的阳光,好不容易有一个逃脱的机会,大家都让给身体不好、更为需要的那位。
然而这个世界不只有善良。
何蔓蔓逃出来后还是被发现,挣扎过程中不幸死亡。
谢泉听得气上心头:“秦奔呢?王八蛋!畜生!把他找出来,我要把他往死里揍。”
朱青哭红的眼里透出冷意:“他和卫尚已经死了。”
谢泉:“死了?”
朱青:“他们又不姓陈。”
谢泉反应过来,拳头锤在桌上:“便宜他们了。”
谈话间,大门忽然被从外面踹开。
陈存负手挡在门口,身后乌压压一片手持武器的陈家村村民,他们背光而站,每个人脸上都蒙着层凶狠可怖的阴影。
陈存环视大厅,果不其然在墙边发现了地窖里逃脱的几个女人。
而女人看到他们吓得尖叫出声,挤着往更深的角落里钻。
他冷笑一声,对明显是队伍主心骨的谢寄道:“这位领导,你们私自收留我们村的东西,不合规矩吧。”
谢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呸!不要脸的老东西!她们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陈存也不生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
他向后伸手,有人把一件东西放在他手心。
而他看也没看,径直扔到谢寄脚旁。
那是思悠染了血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