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完成。

孤寂的原野消失在了薄雪的视野中。

一切都犹如散去的涟漪消失不见。

……

……

薄雪再次睁眼的时候,面前是一片纯白的空间。

他仿佛患上了雪盲症，除了白色，什么也看不见。

薄雪蹙起眉尖,尝试性的叫道：“99,在吗？”

下一秒，系统009的声音如约响起,带着欢天喜地的语调：“嘿嘿！我在呀雪宝！恭喜你第一次完成系统任务！”

薄雪想了想,上个世界的世界线在眼前飞速的过了一遍。

最后他献祭了神明，成功达到系统给出的“炮灰”结局。

虽然过程确实有点小小的波折,但是结果是好的。

薄雪眨了眨眼睛：“这里是系统空间？”

系统009敲锣打鼓，忙不迭应道：“对啊对啊！这里是系统空间……”

薄雪冷漠咸鱼：“我奖金呢？”

系统009支支吾吾起来,过了好久，才敢小声逼逼：“呃，那个……雪宝啊,我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你别生气。”

薄雪已经就地躺下,准备原地睡上一大觉安抚自己连续跳三个世界的受伤心灵：“说吧说吧。”

然而,系统009的话打破了他的美梦：“雪宝,呃，主神系统说咱们太不靠谱了，要扣留我们的奖金，等到下个世界的任务顺利完成后,才能全部发放给我们。”

薄雪一骨碌爬起来,满脸迷惑：“……你再说一遍试试？”

系统009叫苦不迭，急忙找补：“别急啊雪宝,作为利息,主神系统给咱们安排了一个超简单的世界线,我们只要当合格的背景板炮灰就行了，和主角根本没啥交际！”

薄雪躺了一会儿，满脸不情愿道：“传送吧。”

系统009：“好嘞！”

……

随着系统提示的话音落下，薄雪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正坐在一辆高速行驶的车内，视线触碰到的玻璃窗也被贴上了深色的防窥膜。

这辆车相当的大，真皮质地的车座套与车内装饰相映成趣，淡淡的古龙水香飘散在空中。

薄雪抬起了自己的手。

那双骨节匀长、白净漂亮的手上，覆盖着一只白色的手套。

车内吹着很重的冷风，但即使是炎热的夏日，薄雪依旧带着手套。

薄雪有点奇怪，问系统009：“手套是怎么回事？原主有洁癖吗？”

系统009吭哧吭哧地翻世界线，半晌才吭声：“……比洁癖还要严重。原主患有重度的接触障碍症，没有任何人能触碰你的手，薄雪。”

果不其然，一个声音从车前座传过来，嗓音带着脆，是很晴朗的少女音：“雪雪！咱们快到了，等会儿到会场，你别理记者和粉丝，直接进去知道么？”

Fina探出扎了很多辫子的脑袋，脸上化着夸张的眼妆，眼线很深。她见薄雪没有回应，有些紧张地提醒：“雪雪？你没事吧？”

那个干净明秀的青年就坐在皮质的靠椅上，眼睛微微合着，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瞳色。

阳光从防窥膜的缝隙中洒进来，薄薄的笼罩在薄雪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瞳仁湿润，红唇微抿，那张如同被造物主亲吻过的脸光影协调度极好，无论从哪个角度抓拍，都能让人感受到他追魂摄魄的美貌。

那是一张被所有媒体追捧称赞的，被誉为“神之子”的样貌。

Fina咳了一嗓子，视线移开一点，轮到了手中的流程安排表。她递给薄雪：“雪雪。”

薄雪回过了神，他伸手接过，Fina却像是明白透彻他的喜好与厌恶，彻底隔开了肢体触碰的机会。

薄雪抬起头，唇角微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Fina给他介绍：“……咱们接的新综艺啊，是一档选拔性真人秀活动，简单的来说，就是选出众人疯狂追捧的万人迷爱豆，把他们组成一个男团，在成团夜出道。”

薄雪沉思了一会儿，细细展开那张有一点皱的纸张，指节绷紧，匀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纸面，发出一点簌簌的响声。

他微歪着脑袋，眼睛直视着Fina，看人的神情很专注，在侧耳倾听之时，很容易就让人卸下防备，认为面前的薄雪在全心全意的，聆听着他的话语。

Fina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雪雪，我们这次去主要当一个常驻嘉宾，不需要你做太多的事情，在每一场秀结束之后，按照脚本稍微评价一下选手就好了。我给你看，比如说这个……”

薄雪一边接收着Fina磨破嘴皮子一般滔滔不绝的营业流程，一边偷偷敲系统009：“99，把世界线发给我。”

系统009应和道：“好嘞。”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灵异鬼怪的元素，反倒是一个很普通的世界，薄雪作为一名娱乐圈爱豆，出道即巅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拍戏和拿奖，可谓岗位楷模。

薄雪皱了皱眉：“啊，好可怕。”

“啊，好可怕。”系统009跟了一句，随即道，“你再看看后面的。”

……除了这些之外，影帝薄雪却拥有不能言说的ptsd，所有需要肢体触碰接触的戏码，都是替身完成的。

所以，这也埋下了一个定时炸弹。

系统009说：“雪宝，在下个月的圣诞发布会上，你要领取一个国际大奖，然后你的谎言会在那个时候被无情戳穿，最终被公司雪藏。”

薄雪挑眉：“这么简单？”

系统009陪着笑：“对啊对啊！雪宝你肯定可以哒！冲鸭！”

……

车停在了录制现场的影棚外。

还没有靠近主棚，外面人山人海，挤挤攘攘的状况就让薄雪愣了一下。

Fina回过头，有些无奈地解释道：“雪雪，这些粉丝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这次的综艺现场一共有三位常驻嘉宾，两位飞行嘉宾，甚至还有一些没成团就小有名气的学员。”

薄雪点点头，眼瞳温润：“需要我做什么吗？”

Fina失笑，提醒他：“下车后就麻烦在影棚外等一等，因为导演要求嘉宾在第一期节目录制前，一起在影棚外拍照留念。”

薄雪说了声好，很乖觉地带好了Fina给他的帽子。

帽子是纯黑的鸭舌帽，衬着他雪白的长发，两种极端的色调相互涌斥，看起来极为扎眼。

对薄雪来说有些大的帽檐遮住了半边眉眼，一点阴影从高挺的鼻梁倾落而下，洒下一层影影绰绰的光。

他的睫毛很长，带着天然的卷翘，像一把小刷子一般。

阳光从窗外洒进，薄薄的一线光之中，星尘飞舞。

Fina强迫自己把目光从薄雪的脸上移开，不自觉的咳了一声：“……雪雪，现在就下车吧。”

为了节目效果，Fina没有为薄雪准备遮阳伞。所幸现在是上午，日头不算太大，远远达不到晒伤的程度。

有人为薄雪推开车门。

薄雪抬起那双浅色的眼睛，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巨大的红地毯蜿蜒着向前，直直铺到了影棚的入口。

而这块红地毯两边的栏杆外，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们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打伞，而是举着自家爱豆的应援牌，等待着为他们欢呼。

薄雪一下车，人群轰动。

今天来的应援粉丝，有接近一半都是薄雪的。

薄雪答应了Fina的话，只是微微垂着眼睛，没有抬头，慢慢地向红地毯的今天走去。

他听见了有很多人叫他的名字。

有人为他欢呼喝彩。

有人垂涎他无边美貌。

而没有人能得知，身处在万众瞩目之中他的灵魂底色。

“薄雪哥哥。”有人喊住了他，是一道脆生生的童声，“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薄雪第一次转过头，淡淡的目光垂落。

他没有完全遵守Fina的告诫，接过小女孩手中的签字笔，微微偏着头询问：“签在哪里呢？”

小女孩摊开手心，眼睛亮晶晶的：“在手心里，可以吗？”

薄雪唇角微微翘着，淡色的唇上了一层薄薄的唇膏，润泽鲜亮。

他没有握住小女孩的手，笔触轻轻，在对方手心里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薄雪。

字迹清隽。

薄雪盖上笔盖，下一秒，小女孩像是被鼓舞了一般，在薄雪收回手之前，虚虚地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刹那间，不适感如同电流般传至四肢百骸，薄雪的脸白了白，瞳孔急剧收缩，胃部痉挛。

他几乎是扔下了小女孩的手，匆匆扔下一句“不好意思”，便快步走进了会场外的洗手间。

……

空荡的洗手间内，薄雪扶着墙，不住呕吐。

他反应得太厉害，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倒了个干净，眼尾通红，一滴眼泪缀在眼角，将落不落。

薄雪缓了好一会儿，才出了隔间。

他打开水龙头，冲洗着自己的脸颊，想用冷水把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

水声哗啦哗啦。

薄雪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挂满了水珠。

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却找不到一张纸巾。

下一秒，有一只瘦长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手的主人带着半指黑手套，露出的手指骨节匀长。

一张米黄色的手帕递了过来。

薄雪愣愣的接过，那人却很精准地避开了薄雪的手指，避免与他接触。

“擦一擦吧。”清润的嗓音响起，薄雪一时有些恍惚，他好像听过这个声音，又好像第一次听。

薄雪抬起眼睛，落到了对方身上。

那个青年足足比他高一个头，相貌极为出众优越，穿着一身素色衬衫。

他眼尾有一颗小小的泪痣，染着淡淡的红色。

相思痣。

薄雪想。

他擦干湿透的头发，有些犹豫，要不要直接把手帕还给对方。

那个青年却很自然地接过，唇边带着真诚的笑，清润的眼睛带着一点细碎的光：“前辈您好，我是祁星南。”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