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暗,房间的门被紧紧合上,被风一吹,又开出一条极细的缝隙。
机器人希希在外面转来转去,脚下的小轮子晃得飞快。
探头探脑,亮色的数字化眼睛眨巴眨巴,往里面瞅了一眼。
薄雪少爷就躺在床上,露出被子的那只手白皙,手臂很纤细,带着一点淡淡的粉色,像一截嫩生生的藕。
今天那个从储藏室冒冒失失跑出去的奇怪男人也在,居然还上了薄雪少爷的床。
怪事。希希转了一圈,只能看见被子里一拱一拱的一坨人,自讨没趣的转出去了。
薄雪觉得很舒服,像是灼热的铁器浸透了冷水,爽到起飞。
晏蓝山拍了拍他的后颈,动作很轻,像是呓语:“少爷,我的精神力是超s级,但是不可避免的会在你精神体上留下我的印记,可以吗?”
薄雪模模糊糊只听懂了前面半句话,扒拉着晏蓝山的手,用脸蹭了蹭:“好舒服……”
晏蓝山抿了抿唇,默默把薄雪往自己怀外挪了点。
太近了。晏蓝山想。
那股子香味就萦绕在他鼻端,他有点忍不住的冲动。
薄雪脱离了那个温温凉凉的怀抱,灼热的温度又回来了。他睁开眼,看见是晏蓝山,拳头软绵绵地打了他一下:“快点……我想要舒服……”
晏蓝山靠得近了点。
薄雪很自动地委屈巴巴窝进他怀里。
超s级的精神力释放,缓缓安抚着薄雪紧绷到极致的精神力。
浅淡的栀子香气在空气中氤氲开来,缠绕着小苍兰清爽的香气。
馥郁浓密,像情人间的爱语。
*
自从薄雪进入这个世界,就没睡过一天好觉。
也许是昨晚晏蓝山的精神力起了作用,今天薄雪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也没人刻意喊他起来。
薄雪觉得腰酸背痛的,明明没做什么,他脚一沾地,就软了下去。
哦,对哦,他脚上还有伤。
薄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腿。
很细长,匀称,被一条淡灰色的裤子包裹起来,空空荡荡的。
脚踝还肿,不过上了药之后,确实比之前小的多得多。
薄雪一跳一跳下了床。
他蹦跶到了门外,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俯瞰。
晏蓝山正站在半开放式的厨房操作台前,旁边码了好几个小盘子。
里面堆叠着薄雪在冰箱上贴着的食谱里的小甜点,看起来就很好吃。
薄雪一跳一跳的下楼了。
“晏蓝山,晏蓝山。”薄雪蹦跶过去,走得很快,几乎不像个只能用一只腿走路的人,“你在做什么?”
明知故问。
晏蓝山说:“做午饭。”
薄雪哦了一声,忽然闻见了一股栀子香气,馥郁芳香,很好闻。
这大冬天的,哪来的栀子花?
他嗅了嗅自己的衣领,很淡,又嗅了嗅晏蓝山身上,也很淡。
薄雪好奇道:“你喷了栀子香水吗?”
晏蓝山嗓音很冷冽,像是一潭积了新雪的深泉:“那是我精神力的辐射,不是味道。”
薄雪警觉起来:“为什么要放精神力?你怎么了?”
晏蓝山看着他,漆黑的瞳孔里映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爷:“因为,我昨天帮薄雪少爷安抚精神力了啊。”
薄雪脑袋里嘎嘣一声——
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
系统009幽幽:“雪宝,昨天晚上晏蓝山帮你安抚的,你那时候意识不清楚,肯定不记得了。”
晏蓝山看见薄雪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炸了毛:“谁准你安抚我的?!你在我身上留下什么了?!”
晏蓝山很乖巧,垂着眼睛看他,如实回答:“我的精神力标识。”
末了,还补了一句:“栀子味的。”
薄雪继续炸毛:“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晏蓝山眨了眨眼睛,很无辜:“少爷你。”
薄雪无力,系统009也帮他解释:“呃……雪宝,确实是你请他帮……”
薄雪第一次屏蔽了系统009五分钟。
晏蓝山端起盘子:“少爷,吃饭吧。”
薄雪还在嫌弃,左右打量:“好臭,怎么去掉啊?”
其实不臭,还很香。
但是他就是不想看见晏蓝山看他出糗。
晏蓝山的眼睛暗了暗,嗓音沉下去:“下一次虫潮期之前,我的精神力标识会越来越淡……到时候少爷就不会觉得厌烦了。”
薄雪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勉强能接受,勉为其难点点头,高昂着脑袋:“好吧。”
不过他不想步行去餐桌,他有点站累了,就在原地喊:“晏蓝山,晏蓝山。”
晏蓝山放下盘子,折身看他:“少爷怎么了?”
薄雪伸出手:“我不想走,好累,抱我去。”
晏蓝山没有抱怨,走过来,很利落的一把抱起薄雪,把他平平稳稳放在了餐桌前。
“少爷,快吃吧。”
薄雪扫了一眼,都是甜食。
晏蓝山挺上道的,他勉强满意了。
过了一会儿,薄雪的光屏忽然响了一下。
叮铃铃,连绵不断,吵得人心烦,很恼人。
薄雪指示着晏蓝山:“去接电话,投屏到客厅。”
晏蓝山嗯了一声,过去接起光屏,投屏到了客厅的背景墙上。
他自己也退了几步,离开了光屏能够照到的地方。
薄雪……应该不会希望别人发现吧。
晏蓝山叹了口气,墨色瞳孔里的情绪翻涌不定,复杂极了。
光屏接通,从里面映出一个不算高大的人影来。
听声音,应该是克林顿学院的校长。
校长头发花白,神情严肃,面对着薄雪,却流露出少有的几分放松和无奈:“薄雪,你怎么又翘课了?”
薄雪坐在餐桌上,无聊的荡着脚。臭晏蓝山不知道哪去了,接完电话就跑了,人都找不到。
他懒懒的说:“我这是正常请假,请假条已经见到你办公室啦。”
校长笑了一下:“那你休息好了没有?我这里有个军校训练营的实战名额,这对你的上将生涯很有好处……”
还没说完,他看见了薄雪踢荡着的小腿,踝关节处缠着白色的绷带,一圈一圈,卷得很厚。
校长关心道:“你腿怎么了?”
“不小心扭了一下。”薄雪正觉得无聊,被他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好了一上午的并不严重的腿忽然疼痛起来。他喊:“晏蓝山,晏蓝山。”
校长挑了挑眉,没听懂他在干什么。
下一秒,一个高挑清瘦的少年出现在了光屏内,下颌清瘦,仅仅是一个侧脸,就让人横生好感。
校长挠了挠花白的脑袋,灵光一闪,隐隐约约记起了面前这个面熟的少年。
晏什么来着?晏蓝山?
他怎么会在这里?晏蓝山家族落魄之后,他还能留在这里上学,校长是知道的。
只不过,晏蓝山不应该在初级班吗?
什么时候和薄雪这个小祖宗搞到一起的?
下一瞬,他就听见那位要命的小祖宗无理取闹地喊着:“晏蓝山,晏蓝山,我脚踝好痛,你帮我揉一下。”
这应该是在欺负同学了。
校长欲言又止,刚想出言劝阻,就看见了更令人瞳孔地震的一幕——
那位从WOLF的神坛上跌落谷底的少年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过去,单膝跪在薄雪面前。
他轻轻揉着薄雪的那只受伤的脚踝,抬起眼睛,眼里满是珍视。晏蓝山轻轻问:“少爷,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