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收到手里这封来自于边疆的急报时,赵钦确实被吓了一跳。
他紧紧皱着眉头,仔细地回忆着史书上的记载。
据史书记载,汴京皇城收到来自边疆的第一封警报信,约在宣和七年十月份左右,此后持续到近十二月份,前后总计有一百七十余封,但是却统统都被压了下来,原因不详。
直到十二月份中下旬,金国都已经打下了宋朝的不少城池,直逼黄河对岸时,徽宗皇帝这才手忙脚乱的命令全国进入战备状态。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那这第一封警报信就比原本历史上发生的早了差不多四个月。
赵钦不禁心中一凛!
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是否说明,如今因为自己的一系列举动,已经将原本的历史时间线给搅乱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是否也意味着,之后发生的事情可能都会比史书上的记载有所提前,甚至是改变。
其实别的事情,赵钦都不担心,反正最终的结果都是和金国一战,即便是再偏离、再有所改变,难不成金国还能自己自爆了不成。
他真正担心的是,金国到底会不会提前对大宋发起进攻,这样一来的话,那有许多事情,他就要重新部署了。
可是转念一想,赵钦又摇摇头否定了这种想法。
在经过最初收到这封急报时的一点震惊之后,赵钦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他很确定,不管是其他事情再怎么改变,但有一件事情,是绝对不会变的。
金军真正的进攻时间,必定是在十一月。
因为对于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严寒地带的女真人来说,他们更习惯于在严寒来临的时候,开始活动。
而寒冷的天气,也恰恰是他们敢于向在寒冷的冬季里战斗力大打折扣的宋军进攻的一大依仗。
更何况,金人不善于渡河,如果不是选择天气寒冷、黄河结冰的时候,那单单是渡河就是金军想兵临汴京城的一大难题。
所以虽然这封边疆的急报来的很突然,也确实给赵钦带来了一丝惊讶。
但是稍微这么一想之后,赵钦心里就不慌了。
而且急报里的内容依然还是金国常规的军队调动,只是这次规模更大了些罢了。
赵钦猜测,这很有可能是金国听说大宋突然换了皇帝,故意放的烟雾弹,目的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他这个新皇帝的态度罢了。
之后应该还会有多次像这样试探的军报传来。
想到这里,赵钦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看了眼站在殿下神情各异的群臣。
“倒是可以利用这封急报做些文章。”
殿下的众臣,自然是不知道赵钦在想些什么,只见着官家在御案之后端坐着,眉头一会舒展、一会皱起,一时间也都有些不知所措。
待看到赵钦忽然朝他们看来时,又都忙不迭的把头低了下去。
赵钦冷冷地扫了一眼此时站在殿下,有些慌张和错愕的群臣。
“朕记得前日里,还有人觉得宋金交好,不会有战事发生。”
说到此处,赵钦扬了扬手中的边疆急报。
“现在你们还觉得宋金之间是一片祥和么?”
“朕料定,今日这封急报不过是个开始,之后还将不断的有这样的军情急报送来。莫非众卿到此时,还不愿放弃心中宋金交好的虚幻假象?”
“今日,朕且再问众卿一次,宋金之势,如今当如何?”
黑压压的人群中依然没有一点声音,赵钦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其实前两日赵钦在文德殿内呵斥童贯的一幕,大家依然记得很清楚。
因此通过当日官家的言辞间,心里也大都能隐约猜测到,这个年轻的官家,八成是个主战派。
可是这些文臣,即便是猜到了赵钦的心思,却也依然不愿真的说出“当与金国一战”这句话。
毕竟谁自己家的事,谁自己心里清楚,就眼下宋军这个战斗力,打赢的可能性太小了,而一旦打输了,那提“战”之人,可能就要背上“好战误国”的骂名了。
而且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被皇帝拉出来背锅,性命不保。
至于朝堂上少数的主战派,因为平日里被欺压惯了,一时间也不敢出头。
而且当年徽宗皇帝在“战”与“和”之间反复横跳,搞得人心惶惶一事,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所以他们也选择保持沉默,没有站出来说话。
就连帮助赵钦登上大位的高俅和梁师成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高俅自从上次“夹墙事件”之后,便对朝政不再关心,他自不会说些什么。
而梁师成也罕见的没有开口。
不过倒也说得过去,似梁师成这等胆小怕事之人,让他在平时有利可图的时候,当个“捧哏”还差不多。
像和金国开战这种大事,他绝不会多加妄言,哪怕是他看出了赵钦是有意要战的。
赵钦等了半响,颇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这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言战!
这就是自己接手的大宋朝啊!
不过也无所谓!
赵钦本也就对这些已经被美酒和女人浸软了骨头的大臣们没报什么希望。
就在他准备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群臣时,忽然一道如洪钟般有力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陛下,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赵钦听到这个声音后,立即面露喜色,往殿外看去。
殿下的群臣也纷纷睁大眼睛,扭头往外张望着。
只见一个外形精壮,沉稳干练的中年汉子,从殿外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臣李纲,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卿免礼。”
赵钦看着这个被自己偷偷藏在汴京城内一个多月的魁梧大汉,不禁轻轻笑出了声。
殿下的大臣们也纷纷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不是几年前被太上皇贬谪到南建洲的起居郎李纲么?
他怎么会在这时出现在皇城之中,官家前日才刚刚宣他进京,按道理,此时他应该还在来京的路上啊。
至于李纲为何此时会突然出现在这皇城之内,还要从月前那次丰乐楼的会面讲起。
话说,当日赵钦离开后,李纲也起身正欲返回就地。
就在他刚要离开时,跟着赵钦一起去的那个小内监却忽然折返了回来,并将一块玉佩和一张纸条交给了李纲。
李纲将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潦草的写着几句话,笔迹还有些湿润,一看就是刚写不久。
“卿且暂时忍耐,在这丰乐楼内暂居,吾恐不日上京城内将有大事发生,还需卿相助。”
当日与赵钦的一番交心,让李纲对当时还是太子的赵钦,颇有好感和信任。
所以稍加犹豫片刻之后,李纲便依太子之言,偷偷在这汴京城内留了下来。
其实,当时的赵钦还并未有篡位之心,之所以让李纲留下来,一方面是为了以防万一,另一方面,是赵钦想帮李纲在徽宗皇帝那求个官职,以便让他以后就留在京城之中。
可哪料到,徽宗的骚操作实在是让赵钦忍无可忍了,你想去北方极寒之地蹲小黑屋,我可不想啊。
于是后面发生的事,果真如赵钦纸上所说一般,上京皇城内果然发生了大事,而赵钦也成了官家!
今日,赵钦本是安排李纲来皇城寻他,和他谈一谈汴京城的防务问题。
不成想上朝时,这些庸官废话太多,耽搁的时辰太长。
李纲在文德殿内静静等候赵钦下朝,可却突然听说有边疆急报,他立即想到了应是关于宋金两国边境的问题。
作为官场上起起落落的“老人”,李纲料到朝堂上那些过惯了奢靡日子的官宦,必定会和有意想战的官家作对。
他担心官家刚刚执政,又太过年轻,在朝堂上恐会被群臣刁难,便慌忙往垂拱殿赶来。
李纲手持有赵钦亲自给他的玉佩,自是无人敢阻拦,于是这才发生了刚才“闯殿”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