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年轻气盛正义感强,调到分局后跟过很多案子。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都见过,也算见多识广。连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罪犯小方都见得不少,像李文秀这样怼到他跟前儿,强行往小方嘴里塞shi的,李文秀是头一个。
“队长,你是不知道这女人嘴皮子多厉害……”小方家里有妹妹,共情作用下对董招娣很同情,平日里也是他负责接触董招娣。
不过,董招娣似乎被吓坏了。平日叨念几句猫之外,见着小方只会问:“我弟弟呢?我弟弟呢?”
董飞踪迹全无,小方后来都害怕面对董招娣了,每回被问,他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些做见不得人买卖的家伙个个滑不溜手,他们寻到了当初跟瘪三接触的中间人,线索到此,戛然而止。
李爱国派了线人暗中寻找,现在也没有消息。
“行了。”李爱国很明白小方的感受,有些案子就是这样,膈应得人难受。
病床上被强抱的女孩颤抖肩膀,无意识靠向墙壁。她在尽力避让李文秀的拥抱,可惜,力气太小了。
无人能辨认出董招娣真正的情绪,同病房的人都以为这孩子是见到亲人后太激动,在跟李文秀抱头痛哭呢。
“这边儿你别管了,回局子里,叫老高来。”小方情绪不稳定,起伏剧烈,对李文秀负面情绪太重。
加上他年纪轻轻的,拉不下脸皮跟混不吝的农村妇女计较,对上李文秀铁定吃亏。简而言之,要脸的玩不过不要脸的。
“知道了。”小方蔫蔫回话,耷拉着眼皮:“队长,我们能不能帮帮董招娣?”
狼心狗肺的恶毒夫妻就该蹲大狱!
李爱国撇过义愤填膺的小方,安慰地拍拍他肩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你以为碰碰嘴皮子就行?”
意气用事只会把事情搞砸。
他们证明不了李文秀夫妇主观意愿上的拐卖倾向,在农村,拿彩礼嫁闺女这事儿本来就是笔说不清道理的糊涂账。
小方跟过很多案子,却是头一遭遇见这种恶心事,没见过卖亲侄女还能反过来装好人的恶心事。
李爱国微微摇头,小方家境殷实,父母具在,出身良好,活得光亮温暖,心也一样。
小方还不明白,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腌臜事情,即便你撞得头破血流,也是没有结果的。有些公道,讨回来只会两败俱伤,连带着毁掉自己的人生。
总有些运气差的人没有光明温暖活下去的机会,也有些受苦的孩子,她没有豁出所有来争取公道的底气和资本。
“我们不是小董的父母,不能替他出头。顶多在旁枝末节的小事上伸伸手,帮帮忙。”李爱国手插兜里,威严的瘦削脸庞冷静至极:“小方,有些事情你盲目出手,会越帮越忙。”甚至,临了临了非但两头不着好,还会沾上满身泥。
“想把李文秀夫妇送进监狱,董招娣就得作证。然后呢?”李爱国明白小方的想法,就循循善诱开解他:“董招娣父母失踪,李文秀夫妇养育他们十几年。打断骨头连着筋,侄女狠心无情送亲大伯和大伯母进监狱,旁人会怎么说,怎么想,怎么看?”
“这一口气痛痛快快出了,然后呢?大家撕破脸皮,顶着狠厉无情的名声,还是个小姑娘。董招娣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会有人愿意接手一个无情冷酷,送大伯母进监狱的孩子吗?等到董招娣成年结婚,对方人家听说小董从前的事情,会怎么做?你愿意接受声名狼藉的妻子吗?”
小方:“事实胜于雄辩,我如果真的喜欢对方,我就会相信她!”
李爱国呵呵,自顾自地继续说:“你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一世。”
小方杠着李爱国,却是无法反驳李爱国的话。
“难道就这么算了?”想想都呕血,不甘心啊!如果放过李文秀夫妇,小方都替董招娣难受:“反正换了我,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小方:“要是有人敢动我的孩子,我跟他拼命。”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还要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小方这种被插队都要怄气两小时的家伙,完全受不了。
他宁愿撞个头破血流。
“得了,你先回局子,休息几天。”把冲动的家伙留在病房,容易闹出事儿来。
小方嗯了声,还是不走。在李爱国冷如冰刀的命令眼神逼迫下,只能很不情愿地离开。
走时,李爱国听见小方的嘀咕声:“万一人小姑娘愿意呢?”
那是差点毁了她一生的仇人!还弄丢了亲弟弟,现在都没找回来。
李爱国全当没听见,抬脚踹走小王八蛋,没好气地翻白眼:“赶紧滚,再废话别休假了!”
“滚!我这就滚!”小方冲下楼梯,回局子换岗去了。
盯着病房,李爱国嘀咕:来迟两天啊,他还以为李文秀夫妇心虚害怕,不会来了。
来了也好。
李爱国刻意叫下头乡镇派出所的同事带李文秀夫妇去做笔录,仔细询问他们跟瘪三接触的细节。
中途那同事依照吩咐给李文秀普及拐卖人口罪的量刑标准,严重程度。顺便讲了句瘪三的人拐子团伙全部被逮捕了。
被特意嘱咐过的同事临走前吓唬李文秀他们,瘪三落网,得牵累出一大批人跟着蹲大牢,经手的估计都没好下场。
这话七分假三分真,是李爱国刻意吓唬李文秀夫妇的。
李爱国主要想瞧瞧,这对夫妻会如何应对。不管他们聪明愚笨,李爱国都有法子治一治。
小董命苦,李爱国伸手帮忙的方式与冲动年轻的小方截然不同。不过……
想起小方那一脸悲催愤慨难平的倒霉样,李爱国眼角抽了抽,千万不能被小方知道真相。
他起了个头,小方莫名其妙成了被殃及的池鱼,被李文秀踩着上位树立好形象。
李爱国捂脸:我真不是故意的。
哭声突然没有了,走廊里倏忽间安静下来,李爱国诧异抬头。
正看见披散枯黄长发的瘦弱女孩睁着大大的眼,近乎漠然地缓慢抬起头,嘴角隐隐有淡淡笑容。
因为小姑娘的病床紧挨窗户,李文秀抱着她背对吃瓜观众哭,旁人没瞧出异样来。
只看见两人抱在一起,似乎是哭累了。
李爱国经验丰富,敏锐察觉到李文秀的异样,她侧半边脸的气色不对。
两只瘦骨嶙峋的手掌软塌塌搭着李文秀肩膀,刹那间,李爱国脸色变了。
他疾冲两步,跨到女孩病床前,似乎是要主动跟李文秀打招呼。
然而,他伸手又快又急,嘴上道:“李女士,你好,我是……”
李爱国铁钳般的右手掌握住女孩的纤细手腕,一摁一拉。
董招娣吃痛,被迫收回。苍白脸的李文秀翻着白眼,顺着摔坐到地。
“砰!”
微胖的女人撞翻椅子,发出刺耳声响。
李爱国没想到,短短片刻功夫,健壮结实的李文秀居然被董招娣在大庭广众下掐晕了。
“这是怎么了?”
“快!快去叫医生。”
李爱国扶着李文秀,手抵住她后背,探过李文秀的鼻息和颈温后,李爱国微微蹙眉。
董招娣是怎么办到的?
警察经常会受伤,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李爱国具备丰富的急救知识,也没看出李文秀昏厥的原因。不过……李文秀体重几乎是董招娣三倍,照常理而言,董招娣就算能扼住李文秀咽喉,对方全力挣扎摆脱控制不是难事。
情况有些奇怪。
“大夫,快来瞧瞧,我们这有人晕倒了……”
闻讯赶来的年轻医生急急蹲身检查,手刚碰到李文秀的脸,李文秀抽搐了下,茫然缓慢地睁开眼,脸色惨白,嘴唇青紫。
一张张陌生的脸出现在李文秀视线里,医生开开合合说话,李文秀恍恍惚惚的,眼前天旋地转。
晕眩感还残留着,心更是扑通通乱跳,几乎要跳出心口来。
晕眩迷乱,天旋地转的感觉退去后,李文喜已经被扶到空病床上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大妹子!你是情绪太激动了,哭得没喘上气,就晕过去了呗。”董招娣隔壁床躺着的老人家笑呵呵说:“休息会儿就好啦。”
大家谁也想不到,是董招娣对李文秀下了黑手,卡住了李文秀脖颈。
“是吗?”李文秀按钮突突乱跳的脑袋,低头回想,压根不信老太婆讲的鬼话。
她哭得有多惨,自己清清楚楚。来之前,李文秀还特意演练过。她年轻那会儿给别人哭丧,一天15块,泪珠子这种没用的玩意儿,眨眨眼就能下来。
董招娣这赔钱货能卖800块,李文秀不知道有多开心。至于被卖的货好不好,死了活了,李文秀不关心也不在意。
他们夫妻听了派出所民警的话以后,就惴惴不安,担心瘪三胡乱攀咬,牵累他们。
李文秀坐立不安,吃饭都不香。在家里待了两天后,夫妻俩仔细盘算后,决定到通城来。
在李文秀的思想里,董招娣软弱没用,轻轻松松就能控制住,不叫警察以为他们是故意拐卖妇女。
事实也如她所想,李文秀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恰到好处,所有人都相信了。
就是刚才……李文秀摸摸脖颈,昏迷前,那小贱蹄子似乎把手摁到了自己脖子上。
具体情况李文秀记不清楚了,大哭后,李文秀自己也有些控制不住。毕竟。哭得真情实意,别人才能相信自己。
后来,李文秀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是哪一刻,突然就心慌气短起来,血似乎都往脑门子上冲。
天旋地转后眼前黑漆漆的,现在又晕眩又恶心难受。虽然不能确定是董招娣动手脚,李文秀依旧把这笔账记到了董招娣身上。
要不是因为她,自己哪会倒霉得昏过去!
“李同志,你身体不好,情绪激动,大夫说得好好休息。不如。先回招待所去歇一歇,恢复精神再来看小董。”
李文秀还按着脖颈,看着陌生的中年男人有点警惕:“您是?”
“我是东阳路分局,刑警支队大队长,李爱国。”李爱国主动跟李文秀握手,威严冷酷的面孔板正严厉,会令人下意识不敢造次。
她连忙并拢双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您、您好,李队长,我是小董的大伯母。”
李文秀紧张得掌心冒汗,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儿。晕眩感挥之不去,她努力回想自己之前的打算,却感觉脑子不太灵光了。
李文秀以为李爱国会讲小方的事,但是,没有。李爱国三言两语叫李文秀起了后撤离开的心思,躺了会感觉好些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这个大队长一看就不好惹,李文秀怕在李爱国面前露马脚。这要是在他们村,李文秀不会担心成这样,但是大城市里都讲遵纪守法,她不想坐牢。
虽然,李文秀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犯法了。
“小董。”
“关于你弟弟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沉默寡言的女孩儿抱着膝盖,碎发遮住了脸颊,低声问,“队长叔叔,猫猫还好吗?”
“挺好的,下回,我带你去瞧瞧。”李爱国想笑,却扯不动嘴角,索性放弃。
李爱国伸手拍拍女孩儿肩膀:“今儿个天不错,咱们出去走走?”
“嗯。”
董招娣沉默跟着李爱国走出住院部大楼,楼外的天空湛蓝高远,白云渺渺。有橙金色的光辉,似是一团团燃烧的烈火。
骨瘦如柴的少女安静走上草坪,她很不习惯走在安静人多的草坪上,周围都是衣着光鲜的孩童和大人。
她走过,偶尔会有人瞥过董招娣。
不经意投到她身上的目光、擦肩而过的路人都会令这个受尽磨难的女孩紧绷起来,靠近李爱国缩起肩膀。
董招娣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她觉得,自己跟这个碧绿漂亮的草坪格格不入,跟这个整齐热闹的大城市格格不入。
李爱国坐上梧桐树下的木质休息椅,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董招娣坐过来。
董招娣偷偷看了眼李爱国,手指纠结地揪住病号服,低着头过来坐下。
董招娣眼睛很大,明亮有神。可惜,像是一潭死水。
盛满畏惧、害怕和惊慌,宛如燃烧殆尽的灰烬,已经不剩下什么了。这双眼睛虽然明亮,却空洞无光。
不知为什么,李爱国想起了那只猫。
碧绿湛蓝的双瞳,偶尔会竖成直线,显出猫科动物的邪气。
品相极好的波斯猫少见,但绝不是没有。李爱国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那猫讨人喜欢的原因。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能通向人心底最深处。波斯猫的眼灵动有生气,每一次看到,李爱国都会感觉到生机勃勃的阳光。
会让人不自觉地卸下防备,忘记疲惫,感觉到温暖和柔软。
从来没养过毛绒绒的李队长突然就有了养猫的想法,或许,这就是那些人喜欢养宠物的原因。
它们能带给你心理安慰。
到嘴边要说的话被李爱国硬生生吞回去,他不提病房里发生的事情,避开了李文秀。
平淡又日常地跟女孩儿说起寻找董飞的案件进程,偶尔穿插上一两件白夏夏的趣事。
听到白夏夏最近在躲着李爱国,董招娣抿了抿唇,露出很浅的笑:“她很聪明的,还爱捉弄人。”
“对!”李队长头痛:“可惜了,怎么骗都骗不来。”
董招娣笑意更深,眼睛里的光彩明媚起来。李爱国顺势提起李文秀:“小董,这世上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只要你能过去自己心里的坎儿,日子会好的。”
风吹过,穿着病号服的女孩乖巧地双手放在腿上,盯着医院分发的白色拖鞋看,眼黑漆漆的。
少女脚背上有深浅不一的伤痕,有的已经结痂了,有的烙下或大或小的疤,一字一句,缓慢坚定:“我只有我的弟弟,只有他这么一个弟弟。”
“小飞如果出事了,我活着也没有意思。”而她死前,会带着董存生一家走。
女孩说的轻描淡写,语气平顺柔和,没有起伏,似乎只是说今天晚饭吃什么。
“我会找回你弟弟。”李爱国很想开解董招娣,告诉她你弟弟是你弟弟,你是你。
没有人会因为缺了谁活不下去。
可是,这话不知该从何说起。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慷他人之慨的事情,李爱国做不出来。
“你大伯父大伯母既然来了,说明他们心虚。我可以帮你,”李爱国有些话不可以明说,隐晦地提了下折中的好法子。
像他这种在警局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子,有许多法子吓唬不懂法的农村妇女,至少让董招娣在成年之前远离他们。
李文秀夫妇都不是好玩意,李爱国暗中操作也不心虚。
李文秀是精明能干,偏偏,李爱国就能利用她的精明,给董招娣争取到一定的生存空间:“你今年才16岁,还有大好的未来。不要因为他人的过错,毁了自己的人生。”
“我可以给你介绍份工作,租个房子暂时留在通城,远离村子和你大伯母一家,事情可以慢慢来,你不要太紧绷……”有他在,只需要隐晦地吓唬住李文秀夫妻,这两个不会有胆子妄图去掌控董招娣,卖掉她谋取利益。
“不!”董招娣面无表情抬头,第一次直视李爱国。
女孩漆黑明亮的眼睛此刻不再空洞,盛满了恨意和执拗:“我要送他们进监狱。如果小飞出事,我要他们后半辈子不得安生!”
“小方哥哥告诉我,只要找到证据,李文秀犯了拐卖人口罪,就要坐牢!”
“是,但这很难,非常难。”李爱国深吸一口气,心里把不靠谱的小方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口气畅畅快快出了,但是大家撕破脸皮,以后这女娃娃的日子怎么过?活在别人的流言蜚语里吗?
特别是这种模糊不清的案子,李文秀甚至还能倒打一耙,反过来骂董招娣白眼狼!
这种案子大多情况下是双方拉拉扯扯,最后不了了之。
面对女孩宛如刀刃明亮起来的眼神,李爱国说不出泼她冷水的话。
事实上,在人拐子锒铛入狱后,分局不再关注人拐子案,能找到人就找,找不到就先搁置,得调拨人手去查更重要的案子。
董飞的线索明明白白,却一拖再拖,查到现在没有动静,因为人手不够,重视度降到最低。
李爱国现在能有时间帮董招娣,是他牺牲了自己的假期时间,小方也是。
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这样做,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李爱国可以个人帮,但不可能调用人手来大规模调查李文秀夫妻,这是小题大做。
分局里一堆案子等着他们去查。
大伯母误收人拐子彩礼把侄女拐卖了,这种事界限划分不明,连案子都算不上。
董招娣现在报案,大概能得到半小时做笔录,后续一两个民警询问下。
别的不会有,更不会调动刑警大队长查。
“队长叔叔,谢谢你,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董招娣抿唇,眼神依旧坚定:“但我不会原谅他们,我一定要讨回公道。”
“你……”李爱国叹气,扶额劝说:“你再好好想想,不要冲动。你有未来,别为了人渣毁了自己。”
棱角分明的少年人跟被社会打磨后圆润的中年人想法截然不同,遭逢大变的董招娣不愿意再忍让,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宁愿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出这口恶气,李爱国却会想到这事造成的恶劣影响和后果。
因此,他更倾向于维持表面的和平。
这是董招娣的人生,李爱国不会替她做选择,顶多分析事情利弊后,提个建议。
气氛沉默下来,李爱国起身,拍拍屁股准备回住院部大楼再去忽悠猫。
余光扫过草坪,恰好有个黑t恤,黑长裤的高大青年朝铁栅拦门走去,肩膀趴着只雪白漂亮的波斯猫,正欢快地左右甩尾巴。
“小秦?”
好呀!你居然联合猫骗我!
李爱国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小秦,你去哪儿?”
秦萧和猫转头。
“呀!卧槽!被逮住了!”
白夏夏爪爪捂脸,炸毛后,刺溜窜下秦萧肩膀,拔腿就跑。
雪白猫影如银色匹练,窜出铁栅栏门,秦萧连招呼都来不及打,赶紧追上去:“猫儿,回来!”
一人一猫消失在人流里不见踪迹,李爱国追了个寂寞,气呼呼冷哼:“两个小王八蛋!”
我有这么可怕吗?
“别跑太快,小秦,你伤还没好。”李爱国不放心,拐出铁栅栏门,遥遥对着街道高喊了声。
“知道了……”秦萧背对着李爱国挥手:“我们就出去逛一会儿。”
“我就说不对劲,这猫儿哪都没去,躲在病房里呢!”李爱国努力思考上回白夏夏躲到哪里去了。下次吸取教训,争取一击得手!
下午4点多的通城天朗日清,夏光明媚热烈。
十字路口的拐角小石凳上蹲着只雪白漂亮的波斯猫,秦萧逡巡一圈儿,慢悠悠走过去。
白夏夏雪白jiojio扒住白色保温箱,站着瞅着各色各样的冰棍儿。
秦萧走到摊子旁边,一对年轻小夫妻正捏着两根冰棍跟白夏夏逗趣儿:“想吃吗?”
年轻女孩儿随口一说,没想到,波斯猫应了。
雪白波斯猫努力伸着小手手,去抓冰棍。
好热啊。
白夏夏觉得一身毛累赘又难受,像是大夏天里穿着棉袄一样。
待医院里感觉不到,前几次出门都是临近傍晚或者深夜。夜风习习,还挺舒服。
今天的太阳格外热烈,白夏夏热到鼻头冒汗。
“奶奶,这是你养的?这猫居然能听懂我的话?”年轻女孩意外极了,头次叫这样聪明的猫,把冰棍儿递给白夏夏:“送给你了。”
“奶奶,再给我来一根儿。”
“咪呜……”白夏夏开心抱住冰棍,尾巴盘到袋子上。
秦萧眼皮子狂跳。刚到,就听见这猫坑蒙拐骗。
买冰棍的老奶奶笑:“哎呦,这哪是我养的。这猫刚刚才窜到我这来,漂亮得哟……”
白夏夏正想开冰棍,一只手握住笑眯眼的猫,整个抱起来。
白夏夏瞪大眼:“喵”
不准抢我辛辛苦苦卖萌赚来的冰棍儿!
刚刚这小姐姐rua
她了,这是白夏夏卖毛得来的胜利成果。
秦萧冷酷无情抽走,顺便拿冰棍敲猫脑袋:“你感冒没好,不可以吃。”
“咪”白夏夏:“不要啊!”
秦萧想把冰棍儿还给那对小夫妻,年轻女人笑着摇头,临走前,还恋恋不舍地跟白夏夏说再见。
“真漂亮啊,咱什么时候也能养一只。”
“咱养不起,纯种波斯猫,买一只都够咱们半年工资了,贵!”
“这么贵啊……”
白夏夏不开心了,飞机耳趴秦萧肩膀上自闭。
秦萧跟她说话,完全不带搭理的。秦萧没办法:“奶奶,来瓶健力宝。”
秦萧抱着猫,猫美滋滋抱着凉丝丝的健力宝蹭。
军区医院往北三条街有座电影院,今天有新恐怖片儿上映。
白夏夏在杂志上看到广告后,赶紧蹭着秦萧出门了。
一只猫看电影,也挺绝。
白夏夏认认真真逛90年的老街道,报刊厅、老公园、卖冰棍儿的小车,还有卖奶茶的……
“王胜,王胜!有你的电话!”
“王胜,在吗?”
“我在!我在!来了!”一中年男人小跑着,匆匆往报刊亭去。
90年初,大家多是在街道、公司、报刊亭打公用电话。
这会儿,ic公用电话还没有普及开,尚处于发展初期。
大家习惯在报刊厅和街道接打电话,而电话旁会有专人守候,随时随地接听电话。
抱着健力宝瓶子稀溜溜喝饮料的猫儿立刻支棱起耳朵,小眼神追着跑开的中年人,一路到电话亭旁。
“我们给小郭子打个电话呗?”猫咪爪爪戳秦萧脖颈,鸳鸯眼亮晶晶。
秦萧:“……”他都没想过给郭朝明去个电话,这猫又憋什么坏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明天日个万,猫又要出手骚操作了嘿嘿感谢在2021072222:33:412021072322:2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文尔雅3瓶;在下只服坂本、359630092瓶;jessie、北冥龍龍、为什么总是掉新文的坑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