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

阿尔伯特错误理解了主人的眼神,它的狗脸兴奋的凑了过来，看来是在求撸，尤利尔双手托住狗脸,正视它的眼睛。

“汪呜呜~”这姿势让阿尔伯特有些不舒服,它低低的叫着,却依然乖乖随尤利尔摆弄，大尾巴摇摇摆摆,并不反抗。

烦躁又不快的情绪淹没了尤利尔，还有繁重的公事,让他前些日子的脑子在私事上有些不太管用。而随着心情的好转,他的警惕心也开始回归。

尤利尔站了起来,当他对阿尔伯特产生怀疑，那这条狗瞬间就让他满怀警惕。他想把它送走，就像……

像“那个”阿尔伯特一样。

阿尔伯特也站了起来,吐着舌头,绿眼睛喜悦又依恋的看着他,大尾巴翘起来,摇来摇去。

“别跟着我。”尤利尔转身……跑了。

他竟然跑了？！回到卧室里的尤利尔，自己也无法相信。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怯懦了？

在伤害那个阿尔伯特，甚至让他离开时,他就已经是个胆小鬼了。

“人为什么要有感情呢？感情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尤利尔去找儿子了,上一次父子俩谈论情感问题,还让尤利尔觉得很尴尬,但这次他已经十分熟练了,“对了，谢谢你送我的狗。”

队长挑挑眉：“别疑神疑鬼了，那是你自己选的。”

“好了,我知道那是你送我的了。”尤利尔轻松靠在椅背上，笑眯眯看着他。

队长的表情有些端不住了，他和尤利尔对视了两秒：“到底我的什么表现让你这么确定的？”

“嗯，我刚才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队长想说脏话，他得承认狐狸还是老的辣。他想起了上次逼得尤利尔说脏话，那时候他还在很高兴的看戏，“那条狗是我特意放在那让你看见的，但做出选择的，还是你本人。”

“现在蒙罗非也有很多男女选择单身一辈子……之前想有个家庭，是我贪心了。”

“别人选择单身，因为单身让他们快乐。你选择单身……一年比一年让我觉得，你是个游荡在人间的鬼魂。所以，要去轮回吗？”队长开玩笑的问。

尤利尔却没立刻反驳回去，他用调羹搅动着奶茶，过了至少十分钟后，才开口：“我的儿子，在你说我是个鬼魂的时候，我竟然有些兴奋——为我自己的死亡而兴奋。”

“……”这次沉默的换成了队长，据他所知，尤利尔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厌世的人，他的姿态失去了刚才的放松与惬意，“我认为你需要帮助，父亲。”他盯着尤利尔，看来是准备根据尤利尔的回答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尤利尔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让他俊美的容颜看起来有些可怕，但最终他强迫自己点了点头：“好。”他把那根调羹扔进了茶杯里，让它不合礼仪的发出叮的一声，“真可笑，我以为我是个足够坚强的人，却没意识到，我已经疯了。”

“不是发疯，您只是生病。”

“随你怎么说。”尤利尔无所谓的耸耸肩，“但我可不能突然失踪，我要继续工作。”

“当然。”

感谢格叽格叽，他们大大丰富了蒙罗非的学科，其中当然少不了精神类疾病。过去在整个托星范围内，人们不认为疯狂是疾病，只认为那是神罚、是某些人的性格异于常人，或是他们被邪神亲吻了。

现在结合蓝星的医学和托星的魔法，很多精神疾病的治疗方式都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不过至少数百年内，普通人对精神病患者还是会有歧视，毕竟现在蓝星对精神病的歧视都还存在着。

答应了治疗的尤利尔，在被队长陪同看病的时候，一度反悔逃跑，结果他就被队长强制抓了回来。毕竟他总不能不体面的挣扎呼救，在队长警告尤利尔，他再跑就会把昆茨叫来，然后他们一家三口不加遮掩来看病的情况下，最后尤利尔还是乖乖走进了某特别医院的大门。

看病当然不是去一次就好的，而是不间断的持续了数年，整个过程不能说是一帆风顺，可以说是一波三折，准确的说是一言难尽。

这种疾病治疗除了检查之外，少不了倾诉。让尤利尔对着别人倾诉？

前曼托恩大公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大夫向着陪同的队长露出“求救命”的眼神。

队长：“对我说？”

尤利尔不笑了，但是朝外看，就好像鹅黄色的窗帘很符合他的审美一样。

“对阿尔伯特，我是说对那条狗说说？”队长询问的看向大夫，“虽然不能分析，但说出来总是比闷在心里好，对吧？”

医生也只能点头，然后给尤利尔开药。当队长把尤利尔送回家后，又回来了一次，再次与医生谈论尤利尔的病情。

医生也是没办法的，病人不开口，就算把人捆到医院里，他也不会开口的，最终也只能这样，一切慢慢来。

队长点点头，又问：“心理学方面的书籍，您能给我一份书单吗？”

医生：“……”

明白了，人家根本不是来和他商量治疗情况的，而是干脆想自学成才啊。换一个人这是异想天开，但面对这位传奇的人物，医生反而松了一口气——_(:з」∠)_他也不想太过了解那位金珍珠的过往。

只靠民间的传闻，就知道那不是普通人该知道的事。他当然相信领主大人不会偷偷把他干掉埋了，但是……总之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是能避就避开吧。

医生飞快的给队长写了一份书单，并且详细区分了初学者、资深者、研究者涉猎的书籍范围。并且当场拿出了十几本书，都是医生和他的同僚们过去的课本，以及现在的学习内容。

队长带着这份书单，还有厚厚的一摞书，去找了尤利尔：“不想让别人给你治病，就自己治。”

“不愧是我儿子。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尤利尔所有的业余时间，就都放在了心理学研究上，给别人做心理分析也一度成为了他的爱好。

“滚远点吧，小家伙，你对权势和钱财的渴望，就像是鼻涕虫的粘液，从你的眼睛里流淌出来，让这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恶臭起来。”

曾经他还会给这些追逐鲜花的蜜蜂一点脸面，但因为这种人“太过浅薄，一眼就能看清，没有分析的价值”，都被他不留情面的打发了——恰好那时候是他和阿尔伯特分手的初期，有很多自认为有机会的人涌了上来，于是被毫不客气的拍死了。

他确实很喜欢对着阿尔伯特做出心理分析，尤其是分析他自己和另外那个阿尔伯特的。

“所以，你说阿尔伯特到底为什么爱上我了呢？虽然我确实是美丽的，很美……非常美。”尤利尔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十分的骄傲，“所以，你说他到底是爱我的美丽，又或者只是一种习惯呢？”

阿尔伯特当然是无法回答他的，尤利尔也不需要它回答，亲吻了一下这条大狗的鼻梁，尤利尔抱着它的脖子，躺在了地上。

阿尔伯特，人的那个，和尤利尔分手的八年后，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他回家，上楼，回到卧室……他的公文包掉在了地上。

尤利尔·曼托恩站在他的房间里，他穿着一件海洋帝国纯白蛟绡制成的燕尾服，窗户开着，外边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蛟绡燕尾服和他的金发都发出淡淡的光。

阿尔伯特幻想过很多次尤利尔会再来找他，但尤利尔真的来找他了，他的反应却是转头就想逃跑！

但尤利尔抓住了他，一把把他按在了墙上：“你假扮一条狗时的大胆呢？”

阿尔伯特觉得自己像是迎头挨了一棒，他闭着眼睛，不敢说话，不愿面对。

“认错吗？不说话，默认吗？我就当你默认了，那你就该受罚了……”

怎么受罚呢？

心虚和恐惧充塞着大脑，阿尔伯特根本就是懵着的，他还没能思考出答案，尤利尔就已经自己动手了。

明明是那么璀璨光明的人，但当他降下惩罚时，却是那么的可怕。

他仿佛化身为了暴风雨下的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紧紧卷住了阿尔伯特的身心，他被抛投上暴躁翻涌的云团，或是碾压进窒息暗沉的深海，也有几次，他好像直接冲破了浓云，得以看到云层之上耀眼的光明……

可光明总也只是一个刹那，很快恐怖的浪潮就重新翻卷上来，重新把他拉进黑暗，让他只能在漩涡中失去理智，哭泣哀求。

阿尔伯特不知道一切持续了多久，他只知道，当他恢复了一些思考的能力，就是能认清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尤利尔的时候，他立刻哭了。

他之前应该也哭了，可他没有印象。

而且哭泣的原因不一样，忽略之前的原因，现在他哭泣，就像是孩子看见了床下的怪物，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恐惧。

“我错了……”他声音嘶哑，视线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尤利尔：就……很幸福

阿尔伯特：o(╥﹏╥)o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