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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者的羽毛帽子上下飞舞,咆哮的指控着各国的伪艺术。
昆茨还是不够信任他,毕竟艺术的事情,昆茨不了解。但是也不能得罪他,毕竟推走一个中立者,就等同于增加一个敌人,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可不能带他去看那份草案,要怎么办呢?
——合作者需要看到那份草案,才能知道他们该向那个方向用力,如何调整他们自身的规划。毕竟那是真的天翻地覆的改革,甚至将整个世界的力量体系都彻底改变。不止是大封印崩溃,领地贵族体系瓦解这么简单,连超凡者的根都给挖了。而且未来所有人都会聚集在绝对的规则(魔网)之下,这对狂舞之女来说,也是违反了祂的宗旨。
“您看到了,蒙罗非是在规则上运行的。”
舞者挑眉:“如果你是因为这个问题而犹豫,那大可不必,太阳领主。”他直接称呼出了这个蒙罗非领民对昆茨的爱称,原本这称呼只在玩家中流传,后来英雄们也这么叫,但如今也只有少量的土著领民敢私下里这么称呼,毕竟,这是真的要与一个神祇比高低,“有规则,那么狂欢才是欢愉。狂舞之女并非放纵之神,葡萄大公才是。甚至,规则之下的狂欢才更让人珍惜,不是吗?”
作为眷者,对于自己所信仰神祇的解读,是绝对不能撒谎的。
“由此看来,你们蒙罗非是真的要做个大的。”舞者激动的打了个哆嗦,“到底是什么?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舞者。”圣骑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我记得,你说的是‘先帮大家去问问’?但我觉得你现在把我们忘了。”
夫人也出现了,她对昆茨微笑点头。
原本的计划,圣骑和夫人即使不出现,昆茨也会在殡葬师与农妇彻底加入合作后去邀请他们的。不过他们看到的草案会是部分删减版,天秤女士是基础,寂静者是知识,背婴女士是粮食,相比之下,花冠少女和子夜夫人的重要性就低得多了。
狂舞之女更是让人不知道该把她放在哪——艺术很重要,但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艺术品和古董的地位极其相似,在即将可能到来的大乱世中,艺术之神的作用更低。
吹螺女是海神,祂与其余十一位主神的关系十分的微妙,别看现在祂的眷者渔夫都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吹螺女可是一直都没放弃将权柄伸向陆地的打算。让祂的眷者渔夫加入?那还真说不好渔夫会干什么,祂并非恰当的合作者,而是一个危险因素。
虽然未来格叽格叽必然会深入大海继续和裂缝战斗,但目前还是和吹螺女保持目前这种表面上的合作关系就够了。
就剩下一个老骑士了。在昆茨与太阳主君反目后,老骑士留下来了,就像上次昆茨和队长进行的对话里,由队长点明的,昆茨要破坏的是目前的一整个体系,皇室、贵族,而骑士也同样是这个体系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不可能在天翻地覆的变革后不受影响。
别的神要么本身就渴望求变,要么将会在变革后获得更大的好处,可血腥骑士不是。这位神祇目前的地位不低,祂是可以和太阳主君对着干的。
虽然太阳主君就是个傻X,但目前昆茨能无恙,完全是因为保护他的神更牛逼,而太阳主君阵营的神都是骑墙派,虽然选择了不帮助昆茨,可不代表祂们就会全力帮助太阳主君了。太阳主君1VS多,不被按着打才怪。
可是血腥骑士……
【老骑士和渔夫虽然没在附近,但我确定,他们也在听着你说话。】
“三位,首先请知道,在今天之前我没有去找你们,并非我对你们的怠慢,或者轻蔑,我对你们与你们所尊奉的神祇都无比的尊敬,很感谢之前你们对我以及对蒙罗非的帮助。但是,蒙罗非要做的事情,将会是一场变革,是对现有秩序的破坏。我们不知道未来是否能建立起新秩序,但很确定,我们所做的一切带来的破坏,绝对比裂缝崩溃所带来的破坏更大。
就算新秩序建立起来了,我也不清楚变革后的未来是否会更好,但变革中的世界,必然是一片混乱的。这和诸位所尊奉神祇的神职不符,诸位参与进来,不一定能够得到好处,甚至恰恰相反,会给你们带来伤害。
艺术需要平稳安逸的环境,战乱会让越来越多的新生命死去,战争带给爱情的只会是破坏并摧毁任何正在生长的东西。”
昆茨叹气,说好的不要把中立者推向敌人呢?他果然不是个合格的领袖。
“亲爱的,即使没有战争,艺术也正在死去。”舞者总算是把他的那顶大帽子戴上了,“艺术可以是美丽的,可以是丑陋的,可以是疯狂的,甚至可以是作呕的,但是创作者在创造他们的艺术时,必须要怀着一种创作之心,是要用他们的作品去表达什么,哪怕就只是表达‘我想靠着这件东西赚钱’呢?
但现在越来越多艺术家的作品,他们想表达的,甚至比不了你工厂里机器做出来的零件,你的工匠制作零件也是为了能组装出有用的机器,但那些艺术家呢?‘啊~随随便便弄点东西就可以赚钱了,我手边有什么呢?一块果皮?太好了,直接把它做成黄金的。半碗肉汤?太好了,直接把它洒向画布吧’
狂舞之女的艺术必须是艺术,但现在那些尊奉祂的人,还不如去祭拜割麦者。让这一切毁灭吧,至少毁灭之后,那些反应战争痛苦的艺术品,会是真的艺术。”
割麦者是商业之神,看来舞者也是怨念颇深。
昆茨看向圣骑,他以为他会是接下来说话的,可谁知道开口的是夫人。
“太阳领主,你认为没有战争,孩子们就能健康的长大吗?就在我们说话的现在,你以为有多少孩子正在死去?
怀孕的母亲却必须进行艰苦的劳作,以至于胎儿早早的流产,即使生下来了,很多孩子有严重的畸形,或者营养不良。一户佃农生育的五个孩子只能活下来一个,城市里四个孩子能活下来一个,奴隶的孩子活反而更多些,三个活一个,毕竟他们是奴隶主的商品。当然,有些孩子是被父母杀掉的,因为他们养不活!
而在贫弱状态下长大的孩子,他们的身体如何生出健康的后代呢?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但蒙罗非的领民,尤其是女性,她们都有着健康的身体。而父母双方可以为孩子提供更好的条件,你们的医院里甚至还有妇产科和小儿科。
开战吧,越早越好,我主的教会已经准备向蒙罗非迁移了,你要什么我们都给,只要你愿意提供给教会成员妇产科、妇科以及小儿科各方面专业知识的教学……和考核,我们愿意成为你们规则世界的一部分。”
夫人真的够霸气,而且无法拒绝。
最后发言的圣骑,说的最简洁:“你真的以为,花冠少女从一开始就是YIN欲之神吗?
两千多年前,花冠少女不止是爱情、自然与生长之神,祂还是纯洁少女的守护神,是处女神啊。”
昆茨心里“卧槽”了一声,圣骑的脸露出痛苦:“世界逐渐浮夸,爱情从上层开始变质,变得只与身体相关。花冠少女所庇护的精灵,更是面临着各方面的挤压。主被污染了。
精灵帝国的皇太子刚刚到达,花冠少女教会的大主祭一直就没有离开,只要你不会改变,我们就是你的后盾。”
如果说寂静者是即将被污染状态,花冠少女就是彻底被污染的状态,但即使被污染了花冠少女也依然在努力的反抗,否则圣骑今天不会说这些话。而且,圣骑虽然刚来的时候荷尔蒙全开,一副看谁都想勾引的状态,后来他也很老实。就只是在舞者的剧院唱唱歌,去酒客的酒馆喝个酒之类的,并没有传闻中的那种放荡。
在魔法的世界,眷者们所说的关于自己神祇的话语,除非是那些谎言之神、诽谤之神的眷者,否则不可能是谎言,更何况这三位还是主神的眷者。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不止最底层的民众已经受了很多的痛苦,即使是神祇也在痛苦中煎熬。大封印是地上文明的保护力量,却也创造了一群永远不需要担心地位被动摇的权力者,长久的固定不动,这些“东西”如今已经变成了恶臭的烂疮。
要毁灭这个世界的,不只是那些裂缝,还有这些“地上文明的保护者”,大封印的守卫者们。
假如没有裂缝所带来的毁灭世界的危险,继续这样走下去,越来越多的神被污染,祂们总有天会不再反抗,甚至接受扭曲。这个世界,那时候才是彻底的炼狱。
“我郑重邀请三位,前往我的会议室。”
“能再加个人吗?”渔夫也出现了,他看起来不像之前那样对所有事都可有可无了,但也不像其他眷者那样,是怀着郑重的,豁出一切的想法加入的,他只是好奇,想掺和。
“那您愿意承担海水被太阳煮沸的风险吗?”
渔夫伸出来的手缩了回去,就像是被烫到了:“这么大的危险吗?”他的眼光闪烁着,地上世界的大变动,海洋怎么能不插手呢?
“但我们开始行动,您就能看见了,不是吗?”
虽然那样得到的情况会慢一点,但确实风险更少了一点,渔夫耸耸肩“好吧。”他随便答应了一句,转身跑了,可能是去码头那边跟白暨豚做游戏去了。
老骑士也没有错过这次眷者的表态,当昆茨和三位眷者走到城镇大厅门口的时候,昆茨看见了站在那的老骑士。
“三位……”万一点也在门口等着他们,三个人理解的点点头,与万一点进去了。
“您好,老骑士。”
“我们是老朋友了,昆茨。”老骑士笑着拍了拍这位领主的肩膀,“你没有先来找我,所以你们的变革对骑士不利吗?”
“会让骑士失去部分特权。”
“特权?哈哈哈!我第一次知道,骑士还有特权。那么,能告诉我,他们失去的会是什么特权吗?”老骑士的语气愤怒。
“随意的杀人,包括他们自己封地内的民众,包括强盗,甚至包括决斗者。随意的侮辱他人,您知道,蒙罗非是没有卖身者的,无论仆人还是佃户,骑士们都不能随便把他们拉进自己的卧室。禁止抢夺他人的财务,禁止私自加税或截留税收……就这些。”
“骑士本来就不能随便杀人!决斗者竟然也不能杀掉?你干脆让骑士把自己的双手绑起来好了!什么叫侮辱?那都是彼此愿意的!抢夺他人财务?那是强盗,骑士没那么干过。加税?截留税收?骑士可以对自己的领地征税!领主要求的部分,骑士们都上缴了!难道骑士保护领民,杀死强盗和魔兽,却还不能得到一点报酬吗?”
虽然没有像舞者说话时那样挥舞着什么,但老骑士反驳的时的嗓音极大,震耳欲聋。他恶狠狠的盯着昆茨,眼睛里有不解,有失望,好像在看着一个长歪了的孩子:“你曾经也只是一位小男爵,昆茨。一个男爵和一个小骑士又有什么不同呢?都有着差不多的负担,上头要交税,下头还有那么多愚蠢的农民要养。你管你刚才说的那些叫特权?如果不那么做,你要怎么建设你的领地?而在付出了那么多之后,索要一点回报,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所以是制度出了问题,如果骑士不需要负担那么多呢?您也在蒙罗非看到了,这里有许多政府部门,不同的人负责不同的职能。骑士们也可以进入不同的部门,他们工作,履行法律范围内的职责,政府给予工资、奖励。没那么多的负担,更不需要自己向平民索要回报。”
“这不对!如果这么做,骑士还是骑士吗?!”
“我曾经也是向往骑士的,但我所理解的骑士,是民众遇到危险时,拔剑相助的勇者。无论这危险是强盗,是天灾,还是恶魔,他们都毫不畏惧,勇往直前。而不是干了一点工作,就能够理直气壮踩在无数平民的身体上吃肉喝血的恶棍。我一直以为您是前者,但结果你一直想做的,其实都只是后者吗?”
昆茨对老骑士的观感一直都很好,一方面是权杖和酒客的对比,还有老骑士本身,他一直穿着灰扑扑的旧铠甲,留着很男人的短络腮胡,说话时口气总是很冲,直爽豪迈,虽然有些偏执,但昆茨一直以为他的偏执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他错了。
“骑士就是像你说的那样,但是年轻人,不是所有骑士都愿意无偿的付出帮助。你让骑士去做不同的工作,我一直在观察你城市里的警卫,那些地精倒是干得很起劲,毕竟这是让毫无用处的他们,忽然拥有了莫大的权力。但曾经是骑士的人们,对警卫的工作可并不觉得高兴,那种工作对他们来说,甚至是一种侮辱。
他们没有离开,因为他们没办法离开,你以为,未来还会有更多的骑士会愿意在蒙罗非当个什么‘警卫’吗?
或者你只能用不会说话的格叽格叽做警卫?那么,我现在就要对你说再见了。当然我不会去加入权杖的阵营,我只是会离开。无论你现在做了什么,或者未来做了什么,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沙上的。当你死去,你的召唤物离开这个世界,可能他们留存的英雄们能够坚持上几年,但要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崩溃。
你现在闹的动静越大,未来崩溃的场面也就会越壮观!那时,你虽然死了,但灵魂必然会被众神所掌控,你会看着世界崩溃的模样的。”
昆茨还能说什么呢?老骑士的话让他彻底明白了,什么叫阶级局限性。
他是知道某些骑士都做了什么的,但他是“理解”的,不那么做的骑士是道德高尚的,但那么做的骑士也是理所应当的。他甚至把那些都视为骑士们理应获得的好处,是报酬的一部分。
正因为这些“报酬”的存在,超凡者们才愿意成为“骑士”。
“再见,老骑士。”
老骑士瞪大眼睛,他惊讶于昆茨竟然真的拒绝了他:“我听见了那些家伙愿意与你合作的原因,可一旦拒绝我,那么与皇族、贵族、骑士为敌的你,等同于与整个世界的超凡者为敌,你觉得你还可能获得胜利吗?
昆茨,我很喜欢你,但或许是从继承爵位以来,你太顺利了,以至于已经开始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那您认为我该怎么办呢?”
“皇族和贵族没有存在的必要,骑士统治世界才是理所应当的!在低阶裂缝被打破后,我们可以建立一个新的大封印,高阶裂缝所在的区域也不一定需要高阶的超凡者,我们可以建立骑士团,由多名骑士一起镇守,五裂缝区域则根据骑士的能力拆分成无数小城……”
老骑士兴奋的宣讲着,昆茨觉得,他现在的心情,和眷者们刚看见草案时的心情大概差不多——我了个大草!
这位看来是无政府主义和小政府主义的混合主义者,直接想把现有的所有政体肢解,让托星从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状态变为一个村一个村的状态。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老骑士,很抱歉,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真的,再见吧。”
讲得正开心的老骑士被打断了,他怜悯的看着昆茨,最终只能长出一口气:“没办法做战友,那么我们只能做敌人了。”
“感谢您过去所给予我的帮助,很抱歉,我和您有着不同的观点。”
老骑士走了,昆茨想起了很久前关于裂缝的问题忽悠……不,说服这些眷者的时候,就是说贵族可以成为皇族,骑士可以成为贵族和皇族,而谁成为了皇族都得尊奉太阳主君。其实这些话没错,老骑士的这种彻底村化的举动,就是基于他那种说法的改版。
骑士如果成为贵族,甚至皇族,那信仰总会变的。不如让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统统变成骑士。
贵族呢?他们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
太阳主君的暴躁狂怒,是否也因为祂看到了这一点。
或者,太阳主君作为一个几千岁的主神,真的就那么傻X吗?祂的这种举动,是不是有什么隐含的意思?
昆茨抬头看着天空,对了,现在本来就是夜晚,是看不见天空的。但如果是别有深意,太阳主君这么干又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J管家,你说呢?】昆茨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给了J管家。
【你的想法从某种角度看来,确实没错,所以,探秘也是一种乐趣啊。】
【……】行吧,又是乐趣,看来只能找时间叫上队长和老万,一起研究研究这个问题了。
昆茨进入了会议室,新来的三位眷者正在看着草案,从他们的面部表情看,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草案对他们的冲击还是太大了。殡葬师和农妇的脸上则是很清晰的跃跃欲试,看来接受良好。
然后又是开会,次日该天亮的时候,昆茨再次去履行职责当太阳。队长和万一点他们也跟着昆茨一起离开——他们得睡觉。
这天结束一天的工作回来时,队长给了他一个新消息:“阿尔伯特带来的消息,帝国要来平叛了。帝国骑士团的军阵,可不是温尔塔的小破烂能相比的。”
“我们会迎战的。阿尔伯特是你堂弟吗?他还没走?”据昆茨所知,其他数位大公派来的人员都已经撤走了。
“他为什么要走?”
“曼托恩大公不是……”
“贵族总喜欢多方下注,我父亲更是其中的翘楚。”
不过这个只是一件小事,总之,蒙罗非又要开战了,而在迎接战争的同时,他们还得进行大规模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