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男爵大人！”有人在叫喊，充血的大脑让昆茨攻击一切接近的人。

“别强迫他，那样会伤到他！”另外有人喊。

昆茨看见了一道光，他的大脑瞬间降温了，极度的疲惫也在同时袭击了他，昆茨摇晃两下，倒在了地上。

他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烛台上点着蜡烛，莫瑞亚站在床边：“您醒了，男爵大人，感觉怎么样？”

“还好……我饿了。”想吃水煮鱼，想吃凉拌三丝，想吃酱爆肚丝，想吃椒盐平菇，想……可即使地方只有难吃的烤肉和烤蔬菜，他还是需要大量的进食。

另外，他现在全身都疼，就像是被人打过一样，但这些应该都无所谓。

“我去给您准备晚餐。”

“谢谢。”已经是晚上了吗？

【昆茨，感觉好点了吗？】J管家小心翼翼的问着。

【不用担心，我挺高兴的。】

【……你被刺激过头了吗？】所以疯掉了。

【不，我找到了应付那些压力的方法了。】

【？？】

【只要我把‘某些事’做完，我就能一个人躲起来了！】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昆茨双眼放光。

当时那个哥布林扑上来的瞬间，他满脑子都是：只要我把你砍死，事情就解决了！

对死亡的恐怖，对生命的敬畏，在那一刻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被极限压迫之后，本能寻找到的捷径。

于是，就是现在的结果了。

J管家有一种他放出来了某种“奇怪”东西的感觉。

莫瑞亚带来了很多食物，昆茨吃饱喝足，莫瑞亚吹灭蜡烛离开后，躺在床上的昆茨突然睁开了眼睛。哥布林变成一堆碎肉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闪现，一室的黑暗变成了涌动的血浆，刚才的那股子兴奋劲消失了，弥漫出来的恐惧渐渐淹没到了他的鼻端，昆茨开始在床上辗转反侧。

【你做了正确的事情，不用害怕，要我给你唱个歌吗？】J管家试着安慰他，昆茨知道害怕，这让J管家还是有点高兴的，一是市场可以接受，不是那种真的“奇怪”的东西就好。

【不。】

J管家又说了些什么，但昆茨的大脑根本没接收到，这天晚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即便睡着之后，他也没有得到平静，一夜梦魇……

再醒来的早晨，他就被正式扔给了约翰，这位大个子看着昆茨还是一脸的不情愿：“他需要一双合脚的靴子，现在他这个样子连奔跑都做不到。”

“皮匠还有一到两天就会到。”

“好吧。”约翰终于看向了昆茨，昆茨很想躲在莫瑞亚身后，但在早餐后，莫瑞亚告诉他，作为男爵他必须自己站出来，但现在他与其说是站在那，不如说是僵硬在那，“男爵大人，如果您承受不住，可以随时告诉我。”

“好、好的。”昆茨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极度口渴的人，干涩嘶哑。

莫瑞亚离开后，约翰一脸为难的看着昆茨：“男爵大人，我知道您已经觉醒了召唤师的天赋，那为什么不继续去做召唤师呢？”

他像是哄小孩子，语气无奈又有些不屑。

“我想变得强壮。”

“您的声音就像是比蚊子还要轻柔。”约翰双手抱肩，“好吧，既然您坚持，那么，我们从最基础的开始。”

他转身离开，回来的时候，手上轻巧的抓着一块人头大的石头，随手从一边抽出了一条麻绳，约翰把甚至绑捞，再绑到昆茨的背上，让他就这样面对太阳站着，然后就不管了。

昆茨周围都是训练的战士们，幸亏他们大多并不在意他，只是专注于自己的训练，这让昆茨不算太难受。渐渐的，他也没有精力去管其他人是否在意他了，他的出汗越来越多，整个人越来越热，然后他就晕倒了。再醒来已经过了中午，莫瑞亚在一边照看他：“您中暑了，男爵大人。”

“……我还能继续到约翰那去训练吗？”

莫瑞亚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惊讶：“我以为，您并不希望见到约翰。”

“我是不想见到他，但是我应该训练自己。”

“……”莫瑞亚温柔的递过了一杯水，“是的，因为您是因为合格的男爵。而且这次是我的错，约翰有太久没有训练过少年了，他错误估计了您的身体状况。以后我会陪在那，不会让您被压榨到极限。”

“谢谢。”

莫瑞亚说到做到，昆茨的训练地点也从太阳下面，转移到了城堡的阴影里。然后，裁缝和皮匠真的来了，还有铁匠、酿酒师，并且他们不只是一位，这意思不但表示他们带着自己的家庭一起来，也表示着有多位手艺人，其中还有三位厨子！

由此也知道了莫瑞亚还是有些不善于的事情的，比如做饭。

昆茨那天吃到了一顿相对来说还算好的食物——香料的味道还是很重，但至少不是那种小当家和水兵月在嘴里打架的混乱味道了。

看起来一切都好，但实际上并不好，昆茨梦魇的状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他一夜一夜的被扭曲的血淋淋的怪物惊醒。莫瑞亚注意到了，开始给他喝一种味道像凉茶的花草饮料，品尝到那味道时候昆茨有点感动。

“我以后可以用这个当饮品吗？”

“您喜欢这种味道？真是独特的品味。不过这种花草饮料对身体有一定的副作用，最好不要。”

“哦……”已经喝完花草饮料的昆茨眼皮耷拉了下来，稀里糊涂的与莫瑞亚又说了两句，就闭上眼睛睡死了。

可那没用，半夜的时候，昆茨还是被噩梦惊醒了。而且这次的梦好像格外吓人，即使他已经忘记了梦里的内容，只记得一片血色的混沌，他精疲力尽，汗水浸湿了枕头和床单，他好像躺在一块湿泥里。

【昆茨。】J管家也没办法了【或许我们可以提前开始游戏，有玩家的陪伴你会好很多。】

【不……】他精神不太正常，但他不傻，下次进来就是十个玩家了。但即使只有十个，也不是一个上小学时，连小组长都没当过的社恐青年能应付的。他和J管家商量给自己一年的时间适应和学习，都不一定足够。

可怎么办？继续这样下去，不到一年他就要因为缺少睡眠而死了。他需要一个人给自己增加安全感，J管家不行，约翰不行，莫瑞亚也不行。恍恍惚惚的，昆茨想到了那位队长……

虽然说过亲自照顾昆茨，DNA自从那天把他扔给莫瑞亚后，队长就没出现过了。

昆茨在床上挪了挪，不要再躺在最湿的地方，睁着眼睛躺到了白昼。

这种状态持续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下雨了，莫瑞亚没让昆茨去外边继续训练，让他留在了数东塔看书。昆茨看着看着迷糊了一小会，但很快就被惊醒，他受不了了。

披着被子，光着脚，走向了北塔……

凉气顺着脚底朝上升，这让昆茨回忆起了第一天来时的状况。

【我是个胆小鬼。】昆茨一路来到了北塔的入口，他在门边蹲下来，用被子把自己包裹成一个团。

【你只是一个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J管家安慰着，他觉得自己变成一个好系统了，竟然一点阴阳怪气的兴致都没有【你并不胆怯，你很勇敢，你一直在努力让自己适应。我曾经有一个宿主，刚见面的时候他各种拍胸脯保证自己十项全能，但稍微遇到了一点事情，他就开始哭嚎着说‘我不行，我不行’。】

【然后呢？】

【然后任务失败，他自己的世界和另外一个世界的文明毁灭，再过几十亿年，大概才会有新的智慧种族出现吧？】

【……】

【……】J管家猛然意识到，他说的事情一点都不好笑，反而增加了昆茨的负担。他目前的情况就是杀“人”的内疚与巨大的精神压力造成的【呃……有人来邀请你了。】

【？】

【抬头，睁眼。】

他把自己裹得太严实了，膝盖蜷起，脑袋低下来，双手还抱着头，他还能呼吸实在是让人惊奇。J管家的话让稍微把自己松开了一点，然后他就吓了一跳，一个拳头大的光团悬浮在他的面前。

昆茨猛的向后躲闪，背脊紧紧贴在了墙壁上，但一股熟悉的香气涌进了鼻腔。

“……队长？”

光团轻柔的转了一个小圈。

昆茨站了起来，小圈向塔楼的门里飘去，显然是在带路。昆茨感觉高兴，队长愿意见他，但又愧疚于在深夜打扰了对方，不过他当然还是追着光球上楼了。

一直到塔楼的顶端，在队长的门外，昆茨又停下了脚步。门敞开着，屋里亮得就像是白昼，所以能清楚的看见奶白色的小羊皮地毯，而昆茨的两只脚已经脏到不能看了。

“进来吧，男爵大人，还是您觉得我的邀请不够正式？”队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很轻，带着好听的滑音。

“我的脚很脏。”

“没关系，你弄不脏地毯的。”

“……对不起，谢谢。”站在门口犹豫了两秒，昆茨的双腿僵硬的走进了队长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