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
南部也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就这么看着耗尽了自己所有力量才顺利归来的爱世。
那个时候她站在雨中,看起来无比狼狈,满身是伤。
可即使再虚弱,她的神情却依然温柔,就像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模样。
那一瞬间,他被那样的她深深打动了。
后来。
如曾经的他所愿,在长辈的协议下,他们的婚约作罢。
可当下的他却并没有终于摆脱了什么烦恼的感觉,反倒更觉怅然若失。
让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婚约的他们都有些两看尴尬。
还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对她说抱歉,那天没能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找她。
但爱世体贴,微微笑着对他说他不用对她抱歉的,这只是个人的选择而已,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顾虑罢了。
况且,这也不是他的义务呀。
说完她就有礼地离开了。
此后。
他就再也没真正意义上接近过她了,她也离他越来越遥远。
但关于她的一切,他却忍不住开始主动去了解。
他了解到她每年都会举办两三次主题宴会,每个主题都非常风雅非常美好。
有关于月的宴会,有关于枫叶的宴会。
有夏花的宴会,有金鱼的宴会。
有山的宴会,有海的宴会。
甚至还有美食的宴会。
但和以前一样,她只会邀请女性参加。
于是越来越多的女孩都希望能参加她的宴会,她的宴会因此越办越大,她也被越来越多人的喜欢和钦慕。
越来越多的人说她是一个优雅、美丽且温柔的女性,虽是温柔但并不柔弱。
只是可惜,她从不参加学校的文化节。
据说她是因为已经举办过宴会为她的朋友们展示过自己了,所以,在文化节那天她希望自己能作为一名观众,欣赏她的朋友们尽情展现她们美丽的一面。
而她一定在台下为她们鼓掌。
虽然她没表现得很明白,但他知道,她一直都明白自己登台的话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她从来选择舞台上要么只有她一人,要么就没有她。
这是一个内心多么细腻柔软的女孩啊,在自信面对自己的时候,同时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女孩成为她的陪衬。
正因为如此,他内心深处时常感到失落。
他也许再也不会看到她如传闻所说,那如繁花盛开的姿态。
但好在坐在观众席上,他还能远远看到她的身影。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他总是会回避她的。
现在他的目光却总是追寻着她,只有在看见她后,他的心里才会平缓下来。
他不再去探寻他为何会如此的原因,因为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的婚约已经算作罢了,但两家还有诸多合作没有结束,基于这个考虑并没有大肆公布他们已经解除婚约,所以许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人的婚约还在。
也是因为如此,他出现在学校的文化节里,并没有人觉得奇怪,都只当他是想趁此机会来见见未来的妻子。
有时偶然间碰到了她,他想和她说几句话,她却只是对他微笑俯身,然后如清风般柔和地从他身边离开。
看着与他渐行渐远的她,即便是偶尔能见到她一面,他那抑郁的情绪还是越来越重。
想喊住她却又不知道与她说什么,他们之间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还清晰地记得他小时候下的那个决心,那时的他想着,只要他有掌控家族的能力时,他就马上终止他们南部家和久生家的所有合作,不要跟再跟这样的人家来往了。
但真到了如今他有这个能力的时候,他反而不惜牺牲巨大的利益去吸引久生家,甚至庆幸久生家还愿意继续和他们南部家纠缠不清。
后来,在面对爷爷质问时,他却无法说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的原因。
因为他也知道让如此大的利,这些生意他们南部家已经没有多少利益空间了。
那这样就不是相互合作,已经是他们南部家单方面为久生家付出了
看着自己最重要的孙子如今这样,老伯爵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南部以为他让爷爷失望了,以为爷爷会指责他,但爷爷却是语重心长地劝他:
“利辉,这样的补偿已经没有意义了。”
“爷爷明白,之前你并没有因为那孩子的变化就愿意履行这场婚约,这说明你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
“老实说你这样爷爷也是高兴的,你是个有自己原则的人,不会被轻易动摇。”
“所以爷爷知道你现在对她的感情其实只是被愧疚之情所占据而已,所以你才会忍不住关注她。”
“就算你们没有解除婚约,将来结婚了,你对她也是愧疚的。”
“你以前常跟爷爷说不自由的婚姻是不幸福的,但爷爷也想提醒你,以一方的愧疚之心建立起来的婚姻同样是不幸福的,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她。”
“所以收手吧,各自过好自己的人生吧。”
……
自爷爷对他说完那番话后,他的内心依然无法释怀。
原来他是因为对她愧疚才如此的吗?
那她是不是也是这样想他的?
可他并不希望自己对她的那份感觉被统称为愧疚,他应该还有别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存在。
即便是如此又如何?他什么都无法改变。
所以他也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是这样期望自己的,可当他再次见到她时,他还是无可救药地陷了进去。
那天。
是山畔红枫正好的时候。
他和友人来到东京有名的赏枫胜地。
那里山侧枫叶色彩层叠,浓郁如画,山下则是河川缓流,青碧通透。
他无意中看到了她和一个小男孩正在山林间的草坡上放一只蝴蝶风筝。
她笑得宛如阳光般明媚,扬着手里的线跑着,将蝴蝶风筝放飞到秋日的天空里。
那天的她穿着一身丝缎制成的紫色长裙。
在日光之下,裙摆飘动,熠熠生辉。
他驻足停留,远远地望着她。
他从不知道原来她高兴起来是这个模样。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看着她这般笑着时,眉眼已经温柔了下来。
那小男孩也跟在她身后奔跑着开心的大笑着,看着她把风筝放飞起来。
说起来,他大概就是在小男孩这个年纪遇见她的。
那时……
那时他们之间并没有这般美好的回忆。
哪怕到现在,他们也没有。
想到这里,他之前想要压制住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他觉得他被永远留在了这里,而她却走得越来越远。
……
他的内心所想,早已有人看了出来,还对他进行了毫不客气的嘲讽。
那是在一场重要的舞会上,这场舞会连不怎么爱出席这类聚会的她都出现了。
入场的时候,她的“男伴”是她八岁的小侄子,就是那个跟她一起放风筝的男孩。
虽然他们两人带了些故意淘气的意思,但这让众人更是怀疑这位小姐是不是真的就不喜欢男人。
当时他似乎还隐隐松了口气,大概是不愿面对她会挽着一位与她般配的男人出现吧。
他知道他这样的想法不好,他应该祝福她,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他甚至还自然地朝她走去,想邀请她跳支舞。
可当他就快接近她的时候,她姐姐夫家的弟弟,那个叫藤原澜生的少年竟然快他一步邀请了她。
那时她的小男伴似乎还挺不高兴的,但说了句如果是澜生叔叔的话就没办法了,于是就将爱世交给了他。
那名少年穿着黑色的西服,面容精致清俊,和爱世站在一起,两人竟无比般配。
当少年微微揽住爱世腰握起她的手起舞时,他的眼睛被这样的场景深深刺痛了。
那个藤原澜生就像个骑士一样守在她的身边,甚至连他的靠近都故意挡了过去,甚至都没有让爱世发现他的想法。
明白那名少年是什么意思后,他简直不可思议。
以前他不也是与他一样并不喜欢她么?
现在他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以至于在后来他控制不住地去质问了他,问他对爱世到底有什么企图。
而这个年纪比爱世还小的男人,在她面前就一副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让她对他都没有了戒心。
等到了他面前就恢复了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故意轻笑道:
“这与你无关了吧,前未婚夫。”
完了收起那漫不经心的态度,用警告的语气对他说:“我对她有没有企图与你无关,但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藤原挑衅地说完就转身离开,留下升起了怒意却又无可奈何的他站在原地。
后来,他都无法再继续留在舞会场上,一人来到外面的花园处独自待着冷静。
所以也就听到了她和藤原的对话。
“诶澜生澜生,等下快结束的时候你再邀请我跳舞吧!我真的不想再应付那些男人了!”
“真没办法,这种事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再找我了啊,你姐姐都已经警告过我不能再陪你胡闹了!”
他冷笑地看着那个装模作样的男人竟然还一副你又这样的表情。
“姐姐那里我去说,拜托拜托啦!只有你能帮我了!”
爱世闪着请求的眼神双手合十拜托他。
“哎…行吧。”看着他貌似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话说这里你就没一个看上的男人吗?”
“没有。”
“那爱子姐又要急死了。”
“所以姐姐到底在急什么?”
藤原无语地看着她。
“急什么,要再晚一些东京可就没有合适的大家公子了。”
“没有就没有了嘛,没有我就赖在姐姐和秀和身边一辈子!”
爱世嘻嘻地笑着。
听到他们谈话的南部这才清晰地意识到。
她在与他没有了关系后,她是会被人追求的。
她是会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