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生子爵家的二少爷久生健看到这边的情况后赶紧跑了过来,把他那个惹是生非的任性妹妹揪到跟前,生气的喝斥:
“你怎么又惹事了!快跟大家道歉!”
“我不要!”
这个叫爱世的小女孩还不服气地在她二哥手下挣扎着,终于从她二哥手里挣脱出来后,她拨了拨自己散乱的头发和衣裙,然后哼地一声把头撇了过去,一幅绝不悔改的模样。
旁边那个刚刚还很生气的小男孩在看到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走过来后,就立马像有了靠山一样跑了过去,准备告状。
“淳树哥!”
“澜生,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叫淳树的少年摸了摸他的头问道。
听到了那个少年的声音,爱世的眼角也不自觉地望向了那个如月亮一般被捧在中间的少年。
她知道他,曾经在书房门口偷偷听爸爸和管家说话时,知道了这个叫淳树的少爷,他也就比大哥小一岁,是九条公爵家的嗣子。
爸爸说九条家族历代显赫,和姐夫的家族几乎不相上下,甚至更厉害,据说不出意外他们这一代还可能会出一个皇子妃。
所以那时爸爸就对管家说,要是将来她能成为他的新娘就好了,这样他们的家族在东京华族圈会更加稳固。
那时她听完后也是这么想的,要真能成为他的新娘,那不就就说明她比姐姐厉害啦!
但没一会儿爸爸就对管家说:“不过也没这个必要了,爱世将来还是找一个家世简单不复杂的夫家吧,她和爱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她就记不清了,但她就很不服气,凭什么她跟姐姐不一样,她哪里跟姐姐不一样了?
哼,不让她做她偏要做!她长大后就是要当淳树少爷的新娘!
不过,淳树少爷这个时候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因为她仗势欺人还有些反感,这样任性骄纵的女孩,除了她自己的家人外任谁都不会喜欢,所以他在听完澜生的讲述后,虽然没对爱世说什么,但他却把温柔给了那个被欺负了的女孩,像体贴的大哥哥一样安慰她有没有受伤,让旁边的侍女照顾好她。
他的区别对待让爱世的心火再次烧了起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彰子竟然又抢走了属于她的东西!
见大家都在安慰彰子,而她的哥哥不站在她这边就算了居然还不停地教训她,于是爱世再次尖叫起来,张牙舞爪地想要攻击那个女孩。
“爱世!”
她听到了爸爸唤她的声音。
她转过身,在看到爸爸后,她也像终于有了依仗一般,朝她爸爸所在的方向奔跑了过去,扑倒在他怀中,双眼立刻就迷蒙起来委屈地喊:“爸…爸爸!”
她喋喋不休地在久生子爵的怀里控诉别人是怎么欺负她的,尤其是那个讨人厌的彰子!
“先别说了爱世,快跟大家道歉!”久生子爵这次并没有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大人一目了然。
听到向来都最疼爱她的爸爸竟然也让她道歉,爱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她爸爸。
子爵拉住爱世哄着她快跟大家道歉,结果爱世却油盐不进地喊着不要不要,甚至因为他没有站在她这边还很生气,弄得他既头疼又心虚。
他膝下有四个孩子,爱子和修源是他的长女长子,所以对他们他一向严格要求,而对于下面的两个孩子,他就极尽宠爱了,不想给他们过多的压力和负担,尤其是爱世。
尤其爱世又是他最小的孩子,是良子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的孩子,一想到她才三岁就没了母亲,他就什么重话都对她说不出来。
但现在爱世越大越难管,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精细地养育,她还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知是不是要再长大一些她才会懂事一点。
既然爱世不愿道歉,就只好由他赔着笑脸亲自跟这些少爷小姐们道歉了,然后再厚脸哄他们道爱世还小不懂事,其实她没什么坏心的话。
这时,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子爵大人,原来这就是你说的会好好管教?”
“真是没见过如此溺爱孩子的父亲。”诚夫人紧紧拧着眉道:“今天是爱子操持的赏樱宴,你竟然让这孩子闹成这样?”
“子爵殿下,爱子也是你的女儿,请你能不能也多为爱子考虑考虑,别让她那么难做?”诚夫人看到子爵这样的管教方式就非常生气,自然说出来的话也毫不客气。
陪着外婆站在一旁的爱子,在听到外婆说的话后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只能讲些圆场的话:“外婆不是这样的,父亲他没有这个意思……”
“哎,当时我就该亲自教养这孩子的。”
之前她还不知道爱世在东京是怎么长大的,现在已经完全了解了,所以她一定要把爱世接回森安才行,再大一些恐怕谁都管不动她了。
同时她也看出来,爱世是没有前世记忆的,此时的她与六岁任性娇惯的孩童无异。
爱世在旁边也看得莫名其妙,还没问出你是谁啊这句话,就听到了一声惊呼。
“利辉少爷!”
一个似乎是老管家的人扒开两旁的侍女,紧张地看向此刻正坐在草坪上,哭着看自己手肘处擦伤流血的男孩。
“利辉少爷!天呐,您竟然受伤了!快,快叫医生过来。”管家面色慌张地指挥身边的一个侍女。
“彰子?彰子!你在哪里?”这时,又一名着和服的贵妇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正急忙赶了过来。
“彰子!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妈妈!”那妇人揽着哭泣的小女孩焦急地说道。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等爱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抱起送回了自己家里,并且还有个老婆婆按照她那个外婆的指使,把她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反省,任她怎么捶门喊放我出去,都不肯放她出来。
小孩子之间发生的吵闹事情,不是当事人都觉得没什么,虽然有藤原家新夫人的妹妹参合在其中,但他们也迅速做出了处理,该送回家管教的送了回去,该赔礼道歉的也赔礼道歉了,那么大家表面上也就算了,都只说是小孩子间的玩闹,没必要太认真,于是赏花的继续赏花,商谈要事的继续商谈。
甚至孩子们这里也安宁了很多,气氛渐渐恢复了活跃。
……
夜幕降临,久生子爵府邸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子爵大人与他的两个儿子以及他的岳母诚夫人,在西式的餐厅里一起用晚餐。
爱世并没有吃晚餐,因为刚刚让她下来吃晚餐的时候,她不但毫无悔过之心,还发脾气不肯下来,以不吃晚餐来要挟他们,于是诚就冷淡地吩咐葵婆婆继续看着她,说既然不想吃今晚就别吃了。
诚夫人不容否决的强势,让久生子爵有些无奈懊恼,他知道他从来就没得到过她的认可,从当年开始,她就强烈反对良子嫁给他,良子也为了嫁给他不惜反抗母亲,最后闹得母女差点断绝了关系。
后来,良子为了能在华族圈站稳脚跟,为了久生家不因娶了她而衰落付出了巨大的心力,在培养爱子方面更是耗尽了她的心血,久而久之,母女俩联系的也就少了。
好在诚夫人的身体一向康健,不用良子担心,倒是良子自己因为忧心看顾的事太多,好胜心又太强,身体消耗的太厉害,以至于在爱世三岁的时候就早早离世。
直到良子去世前,她们母女俩才真正和解,才将真正悔恨的情感流露出来。
如今因为爱世的事,一向深居森安乡的诚夫人又来到了东京,开口就要将爱世接到她身边去。
书房。
诚夫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而久生子爵则无言点了一支雪茄。
“我还是坚持上午跟你说的,我希望能将爱世接到森安老家去,由我来亲自教养。”诚夫人在低眉喝了一口红茶后说道。
久生子爵听完后,依然沉默抽着雪茄。
爱世是他的小女儿,他又不是没有能力养她,至于管教,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管教不了自己女儿的。
爱世只是还小,她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所以稍微有些任性而已,这都是能够理解的,等长大之后就好了。
而且回森安老家?那个乡下地方?
他的爱世是华族的千金小姐,怎么可以去那里生活!而且看诚夫人今天对爱世说一不二的态度,他都不敢想未来等着爱世的是什么,不知道她还会对爱世做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能理解。”
见子爵这样,诚终究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吧,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亲自来这里接她的原因。”
“今天你也看到了,爱世小小年纪就如此作派,放任下去她只会更加任性不受管教,将来甚至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去伤害别人,所以需要现在就对她严加管教才行。”
诚夫人尽可能跟他解释,毕竟她无法告诉他她已经见到过那样的爱世了。
“是夫人你想得太严重了,爱世就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会去伤害别人。”子爵根本不相信爱世有诚夫人说的那么严重。
“好好好……就算如此,那我也可以对爱世严加管教,给她更多关爱的,所以夫人尽管放心吧,早点休息。”子爵不打算再谈这个问题了,爱世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等下不知道又会跟他哭成什么样子。
“不,你不行,你既不能对她严加管教,也不能给予她更多的关爱。”诚夫人摇头,否定了久生子爵,哪怕他刚刚的话是真心的。
“你整日为了家族的前程早出晚归应酬不断,你能做的就是把爱世丢给侍女和家庭老师,侍女哪里敢管教她们尊贵的小姐,而爱世又哪里肯听家庭老师的话,她已经气走多少个老师了你心里有数。”
“爱子已经出嫁,修源和健都各自有事要忙,所以她在这里没有能真正束缚她的人,只会变本加厉。”
“岳母大人。”子爵已经有些生气了,不知道这个老太婆有什么依据那么笃定,任性的孩子又不止他家才有!
“子爵大人对外诸多算计,不择手段都要往上层挤,怎么到了这里反而束手束脚呢?把爱世交给我管教难道不是更省心么?”诚夫人讽刺地说道。
“什么意思?”子爵的眼睛微眯起来。
“照这样下去,外面对爱世的印象是不太友好的,但他们的关注点肯定不在爱世身上,如你所言,爱世现在还小她懂什么,所以他们会把这些全部压到爱子身上,让爱子去承受那些不见血的冷嘲热讽,你知道藤原家的澜生少爷到现在都无法和爱子好好相处么?”
“作为长姐,爱子势必要看顾自己的妹妹,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后一定还会发生,你难道不担心这样下去,会让那位浩一少爷厌烦么?”
“爱子本就有些高嫁,和当年的良子一样,若是因为爱世被她的夫家不耐,那你把爱子嫁进藤原家还有什么意义?还怎么指望她给予久生家诸多好处?”
“修源现在才十五岁,还没到担任要职的时候呢。”诚夫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才不管现在这位子爵面色多么难看。
其实他的野心和目的谁都看得出来,只是没人像她那么直接地说出来而已。
在久生子爵即将恼羞成怒的时候,诚夫人却一转刚刚的嘲讽语气,带着深深的伤感对他说:“雅君,就当是完成良子当年的遗愿都不行么?在爱世还年幼的这几年,就让她待在我身边陪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