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有必要?(1 / 1)

方泽顿了一顿。

但很快,原本还横着的两行剑眉,眉头即松了下来,眼皮掀一了掀,又仿若不在意地,眼睛斜向一边了,才问:

“什么时候?”

声音淡定得像是说着一件极其极其普通的事。

宣一汐就知道他会答应,干脆地说:“今晚,有空吗?”

还是一下仿若不在意的扯了一下眼皮,好像这事对于他来说就是无所谓,头往旁边侧的角度更大,却又微微仰起了下巴,享受着对面的注视。

“嗯。”

方泽极其简短地应了一声,眼睛向宣一汐快速地斜了一眼,又收回,才徐徐往桌面上伸手摊开。

宣一汐意识到她还拿着方泽的手机,于是把手机放回到他的手上。

他接过之后,就收到口袋里,然后懒闲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宣一汐马上叫住:“唉,你别走。”

她立刻站了起来,就走向方泽,挡在了他的前面。

方泽脚步停下了,头没有动,眼睛往下斜了一下,又淡定地把脸侧向一边,还是微仰着头,同时拉伸着他那优美的颈线,在彰显着什么似的。

“你还没回答,是不是可以清掉我以前骗你的事情,还有现在的事。”

宣一汐已经领教过他了,她才不会再被他蒙混多一次,这事必须要他回答得清清楚楚才去做。

方泽仿若无趣地松了松眼皮,头没愿意侧过来,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

宣一汐一颗脑袋往枕头上埋,又抬起,翻起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盖回床去。

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十二点,她坚持要等到十二点,才上楼去,为的,是让她看起来对这件事并不那么着急。

没一会儿,她又再翻起手机来看,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在最尾的那个数字转变为零的一刻,她马上就弹了起来下床。

打开门瞧了瞧,看方泽没有在外面,她才大摇大摆地往二层走。这是她住进来以后,第一次上二楼,一路完全没有变过的布置,让她很熟悉地,就走到了方泽的房间前。

以前,她根本不会这么安分地停在门外,现在,她竟然会很礼貌地去敲门。以前的自己应该不会想到有这一天吧。

门刚敲了两下,就倏地被打开了,那速度就像是早已在门后等待。方泽一手搭在门边上,身体依着墙边,两边唇角勾起了明显的弧度,定眼看着她。

可宣一汐看到方泽的一刻,却皱了皱眉,有点嫌弃了,他怎么又穿浴衣了?

这次,那领口都低到腰上去了,里面活灵活现的一个乌龟底壳。

宣一汐咽了一咽,猛地别过脸去,停了一秒,才弯了一下身子,从他臂弯下穿了过去。

方泽愣了一下,搭在门边的手迟疑了一阵,才似是没舍得地松开。

宣一汐刚进门,就往床边走去。床上,只有一只枕头,因为另一只,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带的。

把枕头往床上一抛,宣一汐这才四周张望起来。他房间里几乎没有变化,深灰色的床单、中灰色纯色窗帘,黑色的书桌,整个房间,就只有三个色调,除了那个挂在墙上的相框。

让她没料到的是,那副伴郎伴娘照,没有挂在床头,而是挂在正对着床的那一面墙。

相片里,她本来视线就没有对向镜头,只有方泽那幽幽的眼睛看向过来。在这样正对着床的方位,让她有点不自在地斜了斜眼。

突然,一股热量从身后靠近,在她意识到的时候,两只大手已从后伸出一把地把她搂住,同一时间,头顶传来了一个柔软的触感。

从轻覆到深埋,渐渐循着弧线滑落至耳边,耳边上传来沉重的吸气声大得占据了她所有的听觉,好像怎么也燥响不够,连那本该有的呼气声也被埋没。

宣一汐吓了一跳,反手就把他的下巴一下托了起来,转头看向他。

原本深幽幽的眼里偷进了无数的星星,一闪一闪地放落着一场流星雨降向她。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方泽,以前,他只会带着一身木质的香气,淡淡飘来,连覆上的一刻,也是浅细。

就在她停住思考的那一瞬,他又承着一股燥热,把脸凑近她。

她猛地回过神,一下就把他推开了,在急促的反应里面连说话也用上了劲:

“关灯,躺下。”

方泽微勾着一边唇角,嘴里含着一口糖般,定看着她,手还搭在她的腰间,没有舍得动。

看他没反应,宣一汐于是双手一用力,就把他推开了。

他才摆着闲散的步姿,绕到床的另一边,把顶灯关了,又开了床前的两盏小壁灯,像他们以前那样。

完了,他刚坐下,就一个转身横躺在床上,一只手支托着脑袋,另一只随意地搭在大腿上,瘦长的手指在上面一下一下地轻弹着。

看到他这个样子,宣一汐很不自在地,眼睛瞥向一边,说:“你、你衣服穿好。”

方泽手撑着头,眉心轻轻一皱,说:

“有必要?”

“有、有、有!”宣一汐不跟他废话了,两膝跪到床上去,挪到了他跟前,双手往他肩上一推,把他推平下去,再抓起他胸前的两边衣襟,往内一收,包得紧紧的,几乎封到了喉结。

整理好后,再拿着他的两只手,交叠在小腹上放好,然后大被一盖,脖子以下,全给他盖上了。

最后,她也在一旁躺了下来,拉起被子盖上,工工整整的,同样是交叠着双手放小腹上。

接着,整个房间安静了一分钟,两个人一动不动。

方泽:……

终于,他忍不住发声:

“你打算就这样睡一晚?”

宣一汐很想装睡,但想想,漫漫长夜,还是得应付他一下比较好,于是用了一个字来应付他:

“嗯。”

方泽安静了两秒,身子翻动几下,然后一下把被子翻开。

暖黄的灯光下,方泽又再单手托起了脑袋,侧身躺着,浴衣的衣襟被他弄开了,一边衣襟已堕在床上,就是该看到的都能看到的穿法。

宣一汐咽了一咽,偷转过去的头猛地缩了回来,然后,依然工整地躺着,不动。

“你以前不是要我这么陪的。”方泽又开口,隐隐听得出有点不满。

“以前也有这么陪的好不好!”

宣一汐觉得她没说谎,所以说得理直又气壮。

方泽盯着她看,片晌,挤着眉心,又开口说:

“没有,至少,你会抱着我。”

宣一汐张了一下口又合上,她接不上话了,原因,还是在她,是她每次都要抱着他的,尽管,她睡姿不太友好。

宣一汐习惯性地循着声源转头去说话,可视线落在方泽波浪形的侧姿之后,又急促地转了回来,顿了一顿,才回说: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说完,她决定去把壁灯调到了最小的亮度,才又躺回来,身体还是直直地,躺着。

她能感觉到方泽一直盯着她看,看了足足一个小时,但也可能仅仅是一分钟。

壁灯被调小了亮度之后,剩着紧紧包裹着灯泡的一球小光源,如同细小的烛火在里面无声细燃,琥珀黄的灯罩上勉强能沾上一点光亮。

房间四周已黑得看不尽,视线所能去到的最远处,也不过是及至对墙上相框里的四条腿,两人的脸已被周围薰得蜡黄而缺了血气。

方泽停顿了一分钟之后,带着几分不甘,说:

“我们这么躺着什么都不干……”句子的结尾拖着一个玩味的调儿。

“你不感觉像……”

他沉着的声音凉凉地飘来。

“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