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跑不掉,也没想跑。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溜出家,径直往荒山赶去,今日没有浓雾,我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乱坟岗。
乱坟岗依旧是那般荒凉,一阵阵凉风吹过,吹的我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我从随身带来的背包里,掏出四个碟子,分别放上苹果、点心、猪肉和一杯酒,这四样是我们当地祭祀鬼神时常用的祭品。
摆好祭品后,我又掏出一个香炉,点上三根檀香,插在香炉里。
这些年来,虽然师父从未教过我什么,但我耳濡目染,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
比如,召鬼的口诀。
我冲着身前的乱坟岗大声喊道。
“天地无极,四海平壤。今招妖鬼,令到形显!”
我的声音在乱坟岗中回荡,我的心脏则是噗通噗通跳的用力。
我喉咙发干,用力的咽了咽口水。
这是我第一次召鬼,鬼会不会出现,出现后会发生什么,我全都不知道。
我等了足足半分钟,乱坟岗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正当我壮起胆子准备再吼一嗓子时,一道沙哑阴森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
“小子,你在找我们?”
我被忽如其来的声音,吓的一个激灵,扭头一看,四张恐怖的鬼脸,映入我的眼帘。
这四张鬼脸我很熟悉,我昨晚见到的,就是他们。
四只鬼都盯着我的眼睛,盯的我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断臂的男鬼把脸凑到我的面前,他的鼻子里,没有一点气。
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师父曾经说过,人无信,鬼无情,但凡是鬼,都可能会有害人之心。
断臂鬼张开嘴巴。
“小子,我问你话呢,你在找我们?”
“对!”
我心一横,反正我已经离死不远了,被师父夺舍而死,和被鬼害死,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这么想着,我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我是在找你们。”
破肚鬼,两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摇摇晃晃的走到我面前。
他问我。
“你是什么时候,能看到我们的?”
我实话实说。
“昨天晚上。”
烧伤鬼接着我的话茬。
“你不怕我们?”
“怕,当然怕。”
吊死的女鬼吐出长长的舌头,扫过我的脸颊,冰冰凉凉的。
“那你还敢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不找你们,我死路一条,找你们,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长舌女鬼似乎是四只鬼中的主心骨,她推开其他三只鬼,与我面对面。
“什么意思?”
“我已经知道师父想要害我。”
长舌女鬼面露惊愕之色。
“你昨天才看到我们,今天就知道真相了?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发现的。”
长舌女鬼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问了我一个问题。
“知道陈田要害你,你还敢来找我们?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是他豢养的鬼吗?”
“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们不是真心实意在给陈田做事。”
长舌女鬼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为什么这样说?”
我回答道。
“很简单,煞气对于鬼来说,是修为,也是性命,哪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性命,送给别人?”
我之所以这么说,一是在《纵鬼箓》中看到了相关知识,二是我记得很清楚,上次来乱坟岗时,他们向我灌输煞气时,表情异常的痛苦。
长舌女鬼沉默了,但从她的表情不难判断,她被我说中了。
“我猜你们给陈田做事,是他许诺以后给你们刻像扮神吧?”
“刻像扮神”这个词,我是在《纵鬼箓》里看到的,属于第二卷“扮神”的内容。
鬼匠纵鬼的目的,不是让鬼成为自己的手下,伴鬼如伴虎,再高明的纵鬼术法,也有失效的风险。
鬼匠纵鬼,是为了让鬼假扮神明,达到神迹降临的效果。
想要实现这一点,鬼匠要雕刻神像,让鬼居于其中,供人祭拜。
从此之后,假扮神明的鬼,可享受凡人香火祭拜,无需历经地狱煎熬之苦,待到功德圆满,可自入轮回,投胎好人家。
鬼匠的本事,深受生前大奸大恶之人的欢迎,我眼前这四只鬼皆是凶恶面相,所以我才问他们是不是得到了师父的许诺。
长舌女鬼眼睛里满是怒火,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陈田那个言而无信的王八蛋,他明明答应我们,会满足我们的愿望,把我们扮成神明,可我们刚刚答应服从,他就背叛了我们!”
长舌女鬼凄惨一笑,她扒开自己的长发,只见她的额头上,刻着一个血红色的“陈”字。
其他三只鬼则是撩起自己的衣服,他们身上也有相同的“陈”字。
“这是陈田留在我们身上的字,只要他一念咒语,我们身上就会燃起无法熄灭的阴火。
从一开始,陈田就没打算满足我们的愿望,他只想着奴役我们,为他办事!”
四只鬼身上的“陈”字,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昨日偷看《纵鬼箓》时,我已经知晓了师父控制恶鬼的方法。
看到四只鬼皆是恨不得把师父大卸八块的模样,我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们想不想报仇?”
长舌女鬼指着额头上的“陈”字,凄惨的说着。
“他为刀俎,我为鱼肉,拿什么报仇?”
我严肃的回答道。
“如果我有办法让师父念不出咒语,你们帮不帮我?”
长舌女鬼眼中冒出精光,她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是在判断我有没有在撒谎。
“你有什么办法?”
我反问道。
“你们知道,师父为什么要让你们给我灌输煞气吗?”
“不知道,陈田那家伙从来只告诉我们要做什么,却不告诉我们为什么做。”
我实话实说。
“师父想夺舍我的身体,就在六天后,夺舍的过程中,我有办法让他念不出咒语,你们只要帮我,他必死无疑!”
长舌女鬼的眼神变了,但她没有立即答应帮我。
“我们为什么要帮你?陈田道行很深,跟他做对,风险很大!而且就在几天前,他向我们承诺,等他夺舍了你,就会实现当初的承诺!”
我讥笑着问她。
“你自己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