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隔一晚,何灵语和水湄,外加周小筠便又做了一次目击证人。
只是和上次不同,她们的心情都很沉重。
尤其是水湄。
她和吴迎不熟悉,彼此几乎没有说过话,但是施旖旎不一样,施旖旎是教练,水湄和她没少交流减肥护肤心得。
三人走出交通队,水湄这才想起一件事:“咦,怎么没有看到施教练的家人?”
周小筠不愧是本地人,家里又是开超市的,消息特别灵通。
“原来你们不知道啊,施教练虽然是本地人,可她们家早在十几年前就去魔都了,施教练是前年才回来的,回来以后就开了这家瑜伽馆。所以她的人全都在魔都,一时半刻赶不过来。”
原来如此,之前也只是知道她是本地人,却没想到她的家人并不在这里。
说到这里,周小筠煞有介事地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说道:“当年施教练是和男朋友一起回来的,男朋友比她年轻,顶多二十出头,长头发,还扎着小辫子,长得可帅呢,可惜没过多久,两人就分手了,那男的从施教练家里搬出来以后,还在我家的民宿里住了几天,后来就走了,退房时说他要回魔都去。”
回客栈的路上,水湄还在感慨,感慨生命脆弱,红颜薄命。
直到看到客栈的小楼,水湄才想起来表姐施静的事。
施静自从昨天去爬山,便没有回来,中间也只是打过一个电话,说她遇到了朋友,住在外面了。
水湄用前台的电话,又给那个手机号打了几个电话,对方仍然是关机状态。
“晚上关机也有可能,可现在是白天,谁会大白天关机的。”水湄抱怨。
“鬼就会。”菠菜接话。
水湄怔了怔,下意识看向正在发呆的何灵语:“灵灵,灵灵?”
何灵语抬起头来,冲着水湄做个鬼脸,非常大度对菠菜说道:“昨天你辛苦了,今天我上全天。”
上全天就是连夜班也一起值了,客栈在山上,因此平时很少会有客人选择晚上住宿或者退房,说是值夜班,其实就是睡觉或者打通宵游戏。
即便如此,菠菜也不愿意值夜班,何灵语话音刚落,菠菜就欢呼一声往宿舍跑了。
水湄连接关切地问道:“你上全天,能行吗?”
何灵语笑道:“没事,水湄姐,我年轻,没问题。”
水湄心里羡慕,脑子里却灵光一闪,何灵语要值夜班,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件事吧。
水湄确实猜对了。
零点刚过,何灵语就见到了她想见到的人。
她正在微博上快乐吃瓜,那位姐姐便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红裙红唇,黑发及腰,面色苍白,走路无声。
何灵语甩甩手腕,腕上的银铃像是睡着了,没有一点儿声音。
这两颗铃铛跟了何灵语已有两世,前世,何灵语费了好大力气从两个土夫子手里夺得,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这一世,她睁开眼,这两颗铃铛竟然成了何家的传家之物。
无论是历史价值,还是表面价值,这两颗铃铛全都不值钱。
何家也只是当成祖上留下的纪念品,给小孩子戴在手上。
也只有何灵语知道,平时这两颗铃铛都在装聋作哑,只有在“好朋友”出现的时候,它们才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比如现在,任凭何灵语把自己的手腕抖成帕金森,两只铃铛还是安静如鸡。
“请,请问,你,你,你是要,要,要住,住宿吗?”何灵语结结巴巴地问道,这一刻,她只是一个胆小的少女。
红衣美女轻启朱唇,幽幽说道:“我要住宿。”
“好,好”,何灵语坐直身体,“身,身份证。”
“你看这个行吗?”红衣美女掏出一张轻飘飘的纸。
何灵语接过那张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只见那张纸上,字迹清清楚楚:
地府身份证
姓名:施静性别:女
卒年:某年某月某日某时
更有趣的是,上面的字迹居然是打印的!
何灵语感慨万千,这年头,就连阎王他老人家办公也用上打印机了,看这清晰程度,还是激光打印。
何灵语强忍着心中的好奇,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对施静说道:“你别吓我,我,我,我是唯唯唯物论者。”
施静菀尔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你是无辜的,我来找水湄。”
施静的声音很好听,婉转悦耳。
“好,好,我,我带你去”,何灵语咽了口唾沫,浑身上下抖如筛糠,她指了指楼梯,“老,老板娘住在,住在二楼,你,你,你跟我来吧。”
施静点点头,身体却没有动弹,她微笑着看着何灵语,忽然说道:“七月十五那日,她没给我送钱,我要当面和她讨要。”
何灵语抖得更厉害,她带着哭腔哀求:“我,我只是,只是打工的,你,你找老板娘吧,别找我。”
“好啊。”施静的身体终于动了,何灵语这时才看到她的脚,脚上穿的是一双软底布鞋,难怪走路无声无息,只是这位姐姐,你怎么还有影子呢。
何灵语在前面引路,施静在后面跟着,红色的裙摆飘飘悠悠,在空空荡荡的大厅里显得分外凄艳。
走到楼梯口,何灵语更要抬脚上楼,施静忽然说道:“小姑娘,你打电话让水湄下楼来。”
何灵语显然是吓坏了,她如同木偶一般生硬转身,然后走回前台,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可是她刚刚接通对面的电话,施静便伸出纤纤素手:“我来和她说吧。”
何灵语连忙把电话递过去,听筒里传来水湄急切的声音:“喂?喂?”
“是我,我是你表姐,我叫施静。”施静幽幽地说道。
对方一阵沉默,良久,水湄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和你无怨无仇,又是亲戚,你来找我有事吗?”
“水湄,我在下面过得好苦啊,七月半也没有人给我送钱来,我想你,想舅舅和舅母,水湄,我的好表妹,你说,我把舅舅和舅母接到下面,好不好?”
施静口中的舅舅和舅母就是水湄的父母。
电话那头的水湄显然吓得不轻,她忙道:“表姐,你想要什么直接找我,我爸和我妈身体不好,他们受不了这个。”
“好吧,那你先给我十万块。”施静说道。
“好的好的,我明天就烧给你。”水湄说道。
“不用,你在微信里转给我吧,我们以前互相加过微信,你应该没有删掉吧。”施静说道。
水湄确实没有删掉,她是个念旧的人。
“没删,没删,我马上就转给你。”水湄急急地说道。
接着便是短暂的寂静,稍顷,水湄急切地说道:“表姐,我把钱转给你了。”
施静像变戏法一样,从裙子的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点了接收。
到了这个时候,何灵语再也忍不住了,指了指角落里硕大的绿植,对施静说道:“喜欢装鬼的小姐姐,你敲诈勒索的画面都被录下来了。”
那里,藏着摄像头,是今天下午才悄悄改换的位置。
正在这时,水湄拿着手机从大厅一侧的员工宿舍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菠菜。
施静脸色惨白,何灵语正想幸灾乐祸地调侃几句,手腕上的银铃忽然发出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