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往回走,在路上,秦茉语气温和地宽慰着那个小厮,这孩子应该是吓到了,直到现在,全身还在发抖呢。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秦茉!”她自报家门地与他说起家常来。
那小厮颤着声音的道:“小的没名字,就是大家给起了一个绰号,叫小杆子,那是因为小的长得瘦,跟个麻杆似的……”
“那你姓什么呀?”秦茉目光里没有怜悯的意思,而是依旧语气平稳地在询问。
小杆子偷偷瞄了这个小公子一眼,年纪不大,但为人却是很亲善的,而且他不会如那些听到他回答问话的人一样,过于地同情他,这也没伤到他的自尊心。
“小,小的没姓,听这里的吴管事说,小的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当时才这么大……”说话间,他手上比画着,就是个婴孩大小。
“那就是说,你自小就生长在这里了?那这里的人对你好吗?”秦茉明白地点头的又问,同时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糖块递给了他。
小杆子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地接过了那块糖,眼中满是惊喜,这可是精贵的东西,他过年都吃不上的好物件。
“小的一直在这里,吴管事还在世时,小的一直过得挺好的,只要不出错,就不会有人为难,不过吴管事前年过世后……新来的崔管事就不待见小的了,不过还好,小的因自小长在这里,什么活儿都会干,他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也就只会找些小茬……小罚一下罢了。”他声音弱弱地回答,手却攥紧了那颗糖块。
秦茉大气地轻拍了拍他的肩,明明这小厮应该比她还大些,可这个头,与她平齐,再半哈着腰,就比她矮上一个头,过于的瘦弱,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小杆子,我这样叫你,你不会介意的哈?”秦茉再笑看着他。
小杆子用力的摇头:“当然不会,公子请吩咐!”
“这后院出现怪物,是什么时候的事,不会自你小时就在了吧?”她问。
小杆子摇头,表情也出现了疑惑样:“说起来也奇怪,反正在吴管事在世时,这里可是很干净的,自从那个崔管事来了后,这院子里就怪事连连,先是院中有几个与小的一样打扫的人不见了,有人问过,崔管事就说被调到别的地方干活儿去了,就再也没出现过,再后来嘛……”
“再后来怎么了?”砚月在看到秦茉背着手的招呼她后,也立即凑上前来,将布包里的糕点也拿了出来,递到了小杆子面前,一脸兴趣满满的问道。
小杆子有点受宠若惊被强塞了糕点,一时间咧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尤其是他那张小脸上因哭过,黑一块白一道的花猫样,此时再一咧嘴,就更招笑了。
跟着他们身边的众人都抿嘴扭头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们家王妃想要套谁的话,哪有不成的,不过这个小子,还真让人恨不起来,主要是太弱了。
小杆子将那糕点也握在手中,再咧了下嘴的道:“祠堂每隔几日,就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女子,年纪一般都在十六、七以下,最小的那个……都,都不到六岁……但这些人,进了院子也就能看到一日,第二日就不会再见到了,然后嘛……这后院里就有怪声发出……瘆人得很,崔管事也不让我们靠近……”
“那个姓崔的管事,现在何处?”凌宸翊问向烈风。
“在被押的人员当中,此人一直在喊冤,说咱们滥抓人……嗓门不小!”烈风冷静地回答。
“将人带来!”凌宸翊阴眯了下眼:“本王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滥抓人!”
“你们去把此人带来,小心点,别让他给阴了!”烈风对那四个官兵点了下头。
那四人施礼离开,小杆子再次被吓得半弯着腰,向一边缩着,很害怕的样子,他这是明显在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的表现。
秦茉能深刻地体会到,这小子能活到现在的不容易,惜命!
她扭头看向凌宸翊,再指了下不远处的一个亭子,见凌宸翊认可的点头后,她拉起小杆子的手腕,就往那个亭子里行去。
不过她还是再看了眼握在手掌中的那个细如木杆的手腕,还真是人如其名,果然瘦得都成皮包骨了。
这个蒋家祠堂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而这些下人,在他们眼里,都不算是个人,可随时取之性命的存在。
进了亭子后,秦茉大咧咧地坐在椅中后,再对小杆子指了下亭围栏椅,让他也坐。
小杆子还是知道规矩的,头摇得和波浪鼓一样,坚决不坐下,只是规矩地站在那里,两只手紧紧的握着她们刚刚给的东西。
“小杆子,我问你哈,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些失踪的人,全都在那个木屋子里,那扇大铁门后面的怪物,其实就是那些人?”秦茉好声好气地询问。
小杆子的刚刚恢复一些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眼睛里满是惊慌之色,低着头的不敢回答。
“你别怕,蒋氏一族的人都死了,他们是被阳王殿下给杀了,从此,这赣城中,再也没有蒋氏的人了,你们也不必再在这个吃人的祠堂里生活了,你们自由的,可以好好的活着了!”秦茉声音再轻柔了些地道。
小杆子的身体再次抖动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听到他轻轻的抽泣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他蹲在地上,将头埋在双臂间,嚎啕大哭了起来。
还听到他呜咽道:“干爹,儿子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儿子……等,等到了……爹……干爹……呜呜……儿子终于……有,有命走出这里了……呜呜……”
只听到他这话,立于一边的众人,个个都轻皱起眉来。
可见这孩子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提心吊胆的就怕哪一时刻会没了性命,每天都活在惊恐里。
雷缙在凌宸翊的授意下,上前也蹲在小杆子的身边,伸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但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小杆子边哭边道:“要是干爹能再挺一挺……就会与小杆子一样……一样活……活着……呜呜……”
“吴管事不是病死的,是被送进了那个木屋子?他才是第一个人,是吧!”秦茉的声音突然就冷了。
小杆子猛然从双臂中抬起头来,惊讶地瞪着她:“你怎么知道!”
“动手的是崔管事?”秦茉目光凌厉地瞪着他。
小杆子坚定的点头:“就是他!公子,求你……为我干爹报仇!”
“仇!你得自己报!”秦茉阴冷的声音,同时目光一转,看向正被四个官兵押过来,还一路挣扎的中年干瘦的男子,突然嘴角扬起了灿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