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相处的同伴一个一个在他的面前倒下，而他只能无力地趴在那里看着他们被凶兽撕咬，看着他们身下流淌的血汇聚成血泊。

“啊啊……”阿春嘴里想要努力发出声音，拼命地想要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

凶兽撕咬下皮肉的声音与人的哭叫声交织在一起，地上的鲜血蜿蜒流下，直至阿春的面前。

阿春也终于成为了凶兽们的猎物。

“阿春！”

“阿春！”

“阿春！快站起来！站起来啊！”

还活着的奴隶见阿春被凶兽围住，高喊着阿春的名字，似是想要唤回阿春的意识。

但是阿春却还是趴在那里，七窍流血，大口地喘着气，却还是无法动弹。

一只凶兽趁机扑过去死死咬住了阿春的一条腿。

“啊啊啊——不许咬阿春！不许咬他！”一个奴隶见阿春被咬住，大叫地冲过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胆量，竟是直接把那凶猛的野兽撞开。

但是很快，立刻又有其他凶兽反扑过来。

眼看阿春又要被咬住，另一个奴隶扑到了阿春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些凶兽，但是她自己的后背却被咬得血肉模糊。

奴隶痛得绝望大哭，却还是不愿意起身，只是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多地护住阿春。

其他奴隶见此，也纷纷扑到了阿春的身上。

鲜血和眼泪混在了一起，阿春被这些奴隶死死护在了中间，一个女奴隶抱着阿春的头，蜷着身子，把阿春的头护在自己柔软的腹部，她到死之前都在喊阿春的名字，和阿春说话，想要让阿春清醒过来。

终于，最后一声哭叫也安静了下来，只有高墙上的人在呼喊，而离阿春最近的声音是那些凶兽在分食的咀嚼声。

在阿春最后清醒的意识里，看到的是他的同伴们倒在血泊里无声无息的样子，他们的尸体甚至都找不出几具是完整的，他们的脸上凝固着恐惧和绝望的神情。

那一眼，阿春仿佛看到了地狱。

谢灵玉似乎知晓阿春的所有事情，他冷眼看着下面被鬣狗咬得不成样子的虞靖。

楚央央在听完谢灵玉说完阿春的事情以后，也同样安静了下来，脸上的笑意已经消散。

下面已经是血人的虞靖被逼入绝境，竟是攀着墙壁上几个凸起的石块暂时躲过了那些凶兽的扑咬。

他身上的血一直在往下滴，下面的鬣狗也不愿意离去，而是在下面仰着头等虞靖自己掉下来。

虞靖身体都在发颤，他死死攀在墙壁上，他抬头看到高墙上站着的楚央央和谢灵玉，声音嘶哑地大喊道：“救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们的，饶了我吧！求求你们救我！”

楚央央看着虞靖为了活命挣扎的模样，耳边刮过的风声仿佛悲泣。

楚央央左右看了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探着身子看下去，眼中映着虞靖丑陋扭曲的脸。

楚央央将石头丢了下去，半阖着眼说道：“下地狱去向他们忏悔吧。”

石头砸在虞靖的手指上，虞靖脱力地松开了攀住的石壁，直直地落了下去。

鬣狗一拥而上，虞靖的惨叫声凄厉无比，喜欢把别人的生死当做游戏的恶人也终于尝到恶果。

……

后来虞知府和知府夫人姗姗来迟，只见到了自己儿子的尸体，虞靖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来。

知府夫人当场便晕了过去，虞知府也是忍痛让人将虞靖带回，匆匆下葬。

回去的路上，楚央央忽地向谢灵玉问道：“谢灵玉你为什么清楚阿春的事情，你一直都和阿春在一起吗？”

谢灵玉与她讲的那些事情，听上去就好像谢灵玉也亲身经历过阿春所经历的事情一般。若非亲身经历，谢灵玉不可能连那么多细节都记得住。

谢灵玉沉默了一会儿，他牵着楚央央走在糜烂璀璨的烟柳巷，身旁的人来来往往，但是周围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是。”

谢灵玉给了楚央央一个答案，却并没有想要再多说的打算。那些记忆没什么好提的，毕竟那个时候的他连人都算不上。

在听到谢灵玉给的答案以后，楚央央瞳眸缩紧，稍稍诧异了一瞬。

但是很快，心里却有些说不上缘由的酸涩。

她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心里也明白，在斗兽场那种地方，谢灵玉的经历又能比阿春好多少。

第二日一早，斗兽场便被虞知府下令封锁，并且不再允许任何人再买进奴隶用于斗兽。

虞靖的死因虞府也不敢张扬，对外称是突发恶疾，但也有不少知道内幕的。虞靖在邕都城仗着身份为虎作伥，早就已经积攒民愤，如今死了街上竟然还有人壮着胆子丢了一串鞭炮出去。

楚央央便是被外面突然的鞭炮声吓醒的，她和谢灵玉在客栈睡到日晒三竿，外面的鞭炮声让她从睡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就要起来看看谁在吓她。

然而还没等她起来，旁边抱着他一起睡觉的谢灵玉似乎先一步感觉到她的动作，伸手勾着她的脖子又把她压了回来，还不忘帮她把耳朵也捂上。

谢灵玉还闭着眼睛，习惯性地把楚央央往自己怀里揽，抱着她蹭了蹭，嘴中含糊不清地道：“别管他们，睡觉。”

熬了两个晚上没闭眼，昨日白天又忙活了那么久，谢灵玉昨晚洗漱之后几乎倒头就睡。

楚央央努力地翻了个身，侧着身子面对着谢灵玉，不满地道：“快点起来啦，说好今日要陪我挑扇子的。”

“睡醒再挑。”谢灵玉一只眼睛睁开一点，见楚央央这么精神的样子，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乖，别闹。”

楚央央一下子没了脾气，目光落在谢灵玉完美无瑕的脸上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下移，看见他与自己缠在一起的黑色长发。

楚央央一时无聊，便伸手把他们两个人的长发都编在了一起。

楚央央一边编着玩，一边还想着要不要悄悄给谢灵玉编个女孩子的发髻，反正谢灵玉长得这么好看，不让他假扮一次女孩子反倒有些可惜了。

在惹怒谢灵玉这方面，楚央央一直很有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