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卫的一众将士们都愣住了。
他们正在思考,为何康蔺、齐元英两位千户会死在同袍的刀下。
那两位将军,虽然都是千户,但却从来都没有千户架子,即使是刚入伍的新兵蛋子,他们也会很热情的搭上新兵淡淡肩膀,一顿吹捧山海卫的光辉历史和英雄战绩,把新兵说的热血沸腾,晚上去躺在床上都睡不着觉。
每逢战时,这两位千户都会冲在最前面,为新兵们保驾护航。对于他们来说,能活到现在已经是阎王爷给面子了,他们是属于洪武时代的老兵,而他们用命保护的新兵,才是山海关的未来。
“卑职,愿请战为康千户报仇雪恨!”一名士卒红了眼,两年前的时候,他第一次踏上沙场,见到凶狠的蒙古骑兵后,吓得浑身哆嗦,连刀都握不住,若不是康蔺替他扛了一刀,他早就死在塞外沙场上了。
“九年前齐千户欠了我一壶上好的辽东铁烧,到现在都还没还呢。”一名老卒笑道:“现在齐千户死在了辽东军的手上,这笔账就由他们来还吧。俺这一壶上好的辽东铁烧,九年的利滚利,辽东军怎么着也得还我九条命吧。”
“嘿,你不说我还记不起来呢,齐千户这老酒鬼,十二年前欠了我一壶老烧,十二年利滚利也没多少,我去找辽东军讨十二条命就行。”
“可不是,康千户和齐千户欠了咱们多少账,可不兴赖账啊,他们欠的账,就由辽东军以命偿还吧。”
山海卫一众将士,此时对辽东军恨到了骨子里。
吕玉眼眶微微泛红,喝道:“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关外安营扎寨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常森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率骑入关了。
他入关之后,与如若疯魔的吕玉对视。
“我允许你们过关,而且我山海卫,也愿意与你们一同讨伐杨文。”吕玉咬牙切齿:“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就算是十个条件都行。”
“我要杨文的头颅,为我山海卫死去的将士们祭奠。”
“好。”
吕玉是中立派系,之所以能中立,是因为大家都碍于他身上的功勋,不愿意对他下手。而且吕玉也不会让各方为难,谁的面子都给一些。
然而中立的前提是,不能下水。
吕玉现在自己要下水,以后便再也不可能中立,而山海关的位置又很微妙,以后大概率会向祁王府倾倒。
常森不知道为何吕玉要下水,但他只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就足够了。
……
朱桓身披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金光的明光铠,感觉逼格拉满。
明光山文甲不仅是冷兵器时代甲胄的巅峰之作,在颜值方面亦是巅峰。颜值高的缺点大概就是——容易挨打。
倘若放到战场上,大家都穿着黑不溜秋的鳞片甲胄,或者是棉甲,只觉得平平无奇。这时候一道金光闪过,比大纛都耀眼,这时候傻子都知道这厮就算不是敌军指挥官也得是个将军,肯定集火这穿金甲的人。
毕竟明光铠,真不是一般人穿的起的。
然而朱桓则无需担心这个问题,因为他是真的能打。
没有上百骑兵,朱桓那是一点都不带虚的。要是真让上百骑兵近了身,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曹休叛变了。
曹休率领的虎豹骑是他的亲卫军,在战场上能让上前骑兵把他这个祁王给包围了,除了曹休带着虎豹骑集体叛变,朱桓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可能。
然而事实是,曹休不可能叛变。
“王爷。”营房外面正巧遇到了吴起,他抱拳道:“王妃……咳咳,苏娘子那边,臣从魏武卒中挑了两个好手,以此来保证其安全。”
“嗯。”
朱桓微微颔首。
让这苏娘子住在她的营房,是因为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儿,那么一个傻妞在军营里就像羔羊一样,指不定会出个什么问题。
等等,他为什么要关心一个傻妞?
朱桓顿了一下,问道:“吴起,本王记着上次反击战时,你亲率魏武卒,去追击辽东军?”
“是。”吴起点头。
“有没有受伤?”
吴起一听这话,颇为感动。朱桓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有哼一声,现在却在关心他有什么受伤。
他连忙说道:“没有没有。”
朱桓皱眉:“真的没有?”
“真没有,王爷,您瞧我这身子骨倍儿棒,能有什么问题呢!”
“不,我觉得你应该有。”
“……?”
吴起迷了,什么叫你觉得我应该有?
你觉得我应该有伤了,我特么没伤也得有伤啊!
“实不相瞒,臣……确实受了伤,只不过是内伤。”吴起话锋一转。
虽然不知道王爷要做什么,不过吴起觉得,只要顺着王爷的话说下去,一定是没错的。
“你看看,本王就说你一定有伤嘛,非得嘴硬。”朱桓笑逐颜开:“受了伤,也不知道去找大夫,你是我祁王府第一大将,要是把你病坏了可怎么办,本王会心疼的。”
“王爷不必担心,这点小事,臣去找一下军医就好了。”
“不可,军医那边水准你不知道吗?”朱桓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咱们祁王府的军医,没病都能给你治出病来,染了些许风寒能让你回家准备棺材板。你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走走走,让苏娘子给你去开些药,本王与你一起。”
“……”
吴起可算是回过味儿来了:尼玛的,你想去找苏娘子直说啊,你绕这么大的圈子干吊!
然而现实吴起根本不可能这么说,他憋屈的说道:“多谢王爷体恤。”
“不客气,你确实应该谢我。”
“那臣可真是太谢谢您了……”
吴起想来都是有话直说的人,这得亏是面对着朱桓,不然的话已经开始问候朱家祖宗十八代了。
朱桓拉着吴起,一路回来他的营房。
他轻轻的推开了们,发现苏娘子蹲坐在书架旁,翻阅着一本竹编的兵书,娇小的身躯与高大的书架形成了对比,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了素衣长衫之上,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她虽然看不太懂手中的兵书,但朱桓的房间里除了兵书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或许是担心把竹编的兵书不小心弄散,她那纤纤玉手的动作很是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