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严重的事故，也总得有人去帮忙。

在这一刻，他们都没办法袖手旁观。

司硕朝司机弯腰表示感谢，“多谢提醒，但我是消防员。”

这是他的职责。

程浅兮捏着自己的手，也跟着补充：“我是医学生。”

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到什么。

与此同时，旁边经过好几辆消防车，司硕扫了眼，很快拉着程浅兮往现场过去。

却又在即将到达时他停了下来，并且拉住程浅兮。

他告诉她：“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别过去，在这边等我。”

程浅兮摇摇头，“我不会害怕的。”

再惨烈的现场，那都是她迟早会面临到的。

司硕会伟大的去完成他的使命，她也总不应该退缩。

司硕揉了揉她的头，“保护好自己。”

“你也是。”

又一辆消防车从旁边穿过，司硕没有时间继续同程浅兮说太多，立刻上前去，同西城的消防支队交代一声之后也义无反顾换上了救援服。

周围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周围一片混乱，伴随着哭声、尖叫声、喊骂声，还有明显的抢救声音。

程浅兮缓慢走过去，她的视觉空间内已经没了司硕的身影，但她也知道他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也不可能在这边干站着，瞥见那头身穿白大褂参与救援的医护人员，她想了想，鼓起勇气过去说明情况。

虽然她只是大一的医学生，但她已经有了不低的医学储备，她至少能够保证自己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判断不出错，能够帮上一些忙。

最后医护人员同意她参与救援，她便迅速进入状态，沉着冷静的面对一切。

现场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很多。

这次受牵连的车辆足足有将近20辆，车祸最中心的乘客几乎失去了生命体征，当消防员费尽千辛万苦将人送出来的时候，却只能送出一具冰冷的尸体。

程浅兮哪里见过这么惨重的车祸，曾经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从自己面前流逝便已经足够让她难受许久了，此刻在她面前的却是一条又一条的冰冷生命，脸色惨白，甚至身体已经发凉了，更严重的，甚至体无完肤，伤势惨重。

但这一切都没有给她难受的空间，她只能将注意力落在仍有生命体征的人上，尽力从死神身边抢人。

用尽自己所学的医学知识，包扎，抢救，心脏按压。

现场的灰尘弥漫，似乎压到连天空都变得阴霾了许多，程浅兮的全身早就脏了，但她压根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此刻她的双眸中倒映出来的之后面前的伤者。

汗渍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滴落，甚至落在她的眼睛里，酸涩得难以完全睁开眼，手臂时常与各种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摩擦，破皮了一处又一处位置，甚至渗出鲜血，而她只死咬着唇忍住，努力救援。

又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而她也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这种感觉并不是麻木，只是她还有更多有希望的人需要救助，这才是她的使命。

过程中，她似乎撞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司硕与她在这种场景下再遇，而司硕只能轻轻抓住她的手臂，关心一句：“还好么？”

程浅兮点点头。

“注意安全。”司硕提醒，“太累了就先休息。”

程浅兮无力再去说什么，两人也没有时间继续交流，只能匆匆两句话之后匆匆分开，继续在自己的岗位上完成自己的使命。

只是在这一刻，他们的目标也是共同的——

为了人民，为了在这次事故中受难的人。

程浅兮抬手抹去头上的汗珠，再顾不上管什么形不形象的事情，立刻过去继续参与救援。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救援的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却在大家都以为即将结束的时候才发现另一件事——

还有人被压在车底，但却恰好是两辆车交叠的最底部。

两辆车的重量不能低估，偏偏恰好压住那人，那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但尽管如此，他们仍然得将他救出来。

拖车过来将最顶上的一辆车移开，几人合力抬走下一辆车。

在即将移开的时候，一股特别浓的血腥味瞬间蔓延在整个现场中。

遇难者被压在车底下太久了，偏又是在最死角，起初压根没人发现。

而当阻碍一层一层被移开时，被压着的器官血管才在瞬间爆发，鲜血四处流了出来。

场面十分血腥，甚至特别浓的血腥味已经足够让没有见过这番场面的人作呕。

站在警戒线外的人纷纷背过头去不敢接着看，而程浅兮呆愣在原地，目光呆滞的盯着那地上逐渐扩散开的一片血液。

血液完全染红了这片土地。

那中间的人，不用看都知道到底有多惨——

身体几乎被压扁，残肢断腿在周围，器官受不了挤压纷纷爆出来抗议，落在地面处。

她不敢继续看下去。

脑海里却也总是环绕着这幅画面。

周围的医护人员虽也于心不忍，但不得不上前去确认情况。

而后才将那人抬上担架，盖上白布，送入救护车内。

程浅兮仍然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的血迹。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准备好成为一名医生了，但是在此刻她竟然又有了小小的退缩。

当医生，说明以后她会更经常碰到这种画面，她不得不去面对一场又一场的事故，面对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她知道自己任重道远。

未来的路还很长，她还需要面对的事情也有很多。

她还得继续经历更多的事情，将自己的内心不断练得强大，更强大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她的身体忽然一暖，司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心疼的揉了揉她的手。

“吓到了吧？”司硕在她身边问她。

程浅兮叹了口气，回应，“还好，就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惨重些。”

司硕也于心不忍，“这是大型车祸，没办法。”他的声音尤为温柔，又轻拍她的后背安慰，“要是怕的话就抱抱我。”

程浅兮闻声，也抱住了他。

但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你应该也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