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岚凤见到裴御的时候是很震惊的,她从未想过,裴御居然会跑到德国来找她,她更没想到的是——裴御居然真的找到了她!
凝视着门口风尘仆仆的男人,杜岚凤愣住了,手扶在门上,打开门请他进来也不是,关上门撵他走也不是。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裴御凝着她,如释重负般的长吁出一口气来,那终于放下心来的模样,就跟她来的不是德国,而是龙潭虎穴一般。
杜岚凤垂下眼帘,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都很冷,冷到让人心底发寒:“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
“当然不是!”大概是被她冷落习惯了吧,又或者现在的裴御根本就没心情去体会杜岚凤语气里的冰冷和暗讽,因此,尽管对方已经把厌恶明明白白的写到了脸上,裴御仍然不折不挠的拿手抵着杜岚凤的房门,言简意赅道:“我这次过来,是带你回北京的!”
闻言,杜岚凤的心稍稍悸动了一下,心上人不远万里而来,只为接她回家……这样浪漫深情的故事,很少有女孩子能不心动。
然而,冰山美人儿的心刚融化了一点儿,不解风情的英雄便毁气氛的补充道:“谢子琛已经知道你躲在杜塞尔多夫了!他昨天上午已经飞过来了!现在这里很危险,你赶紧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回北京吧!”
顷刻间,杜岚凤的心又冻结了起来:原来,他千里迢迢而来,不是专程来接她回家的,而是谢子琛来了,所以,他才赶来的。
那如果谢子琛不来的话,他是不是,也就不会来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北京?”杜岚凤的声音又凉了一些,她凝视着裴御,心里满满的,全是失望。
很小的时候,她就分不清,裴御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对亲人,对朋友的一种责任感,还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分不清,她只知道,裴御看向她的时候,眼底隐约总是透着几抹惭愧,那惭愧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她,他对她做了什么。
其实她不恨他,她知道他并非有意害她,他只是太年轻了,年轻而且愚蠢,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恶人的谎话……简直蠢到家了!
她没办法去恨一个这样单纯,这样傻的他,可她同样没办法去释怀。
因为她越来越觉得,他给她的感情,并非爱情。
她从未在他眼底看到过情欲,他也从来没有主动亲吻拥抱过她,为数不多的几次亲密接触,都是她这个女方在主动,而年少的他,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就跟亲他一口是咬他一块儿肉似的。
这不是爱情,他如果爱她,是不会让她就这么一走了之的,他应该主动来找她,发自内心,不用旁人督促,马不停蹄的过来找她,而不是看到谢子琛来了,他才来。
她不需要他的保护,也不需要他的担忧,她要的,只是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爱情……
可他永远不会懂,也永远无法给。
“我……我刚刚不是说了吗?”面对杜岚凤冰冷的质问,裴御的脸上显出几分尴尬来,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干笑着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谢子琛已经找到这里来了……他昨天上午就已经飞过来了……这里不安全!”
“跟你有关系吗?”裴御话音刚落,杜岚凤便冷笑着往裴御的心脏上插了一刀。
尽管早已告诫过自己无数次:这都是你应得的,你活该……可是,被她这样冷漠的对待,裴御的心,还是忍不住痛了一下。
“岚岚。”强压下心底翻涌的痛楚,裴御尝试着说服杜岚凤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谢子琛真的已经到杜塞尔多夫了,他很快就会找到你……你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危险!”
“裴先生。”杜岚凤突然抬高了音量,细长的凤眸里,染着残忍的笑:“你好像没有听明白我的话。”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阴鸷而可怕。
“我的意思是说。”她强调着,声音清冷而坚定:“谢子琛有没有到杜塞尔多夫,那是我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说完以后,趁着裴御心痛的空档,她猛的关上了门,把那张几乎每夜都会出现在她梦里的脸,挡到了门外。
“岚岚!岚岚!”门关上后,裴御这才回过神来,回神后,他便发疯一般的砸起了杜岚凤紧闭着的大门:“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危险!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你要是不想跟我回北京,那……那……那你也可以搬到别的城市去……柏林,柏林好不好?或者伦敦,纽约,巴黎……对!巴黎!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巴黎铁塔了吗?”
“岚岚,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你不能因为这个拿你自己的生命安全去开玩笑啊!谢子琛真的已经飞过来了,他是专程过来找你的!你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
歇斯底里的喊声,源源不断的从门外传来,杜岚凤靠在门内,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跑过来呢?杜岚凤慢慢的,慢慢的蹲了下来,把自己惨白的脸埋到了膝盖里:那天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呢?
你明明不爱我,总是打着关心我的幌子过来招惹我……这样的你,太可恶了……裴御,这样的你,实在是太可恶了!
德国的杜塞尔多夫,裴御和杜岚凤这对儿苦命的鸳鸯正孜孜不倦的闹着别扭,而另一边儿,比利时的布鲁塞尔,苏浅殇和秦泽西也正轰轰烈烈的上演着医患矛盾。
“这……是你砸的?”苏浅殇挑眉,指着自己刚买来不到一天,就惨遭毒手的医学仪器质问秦泽西道。
“没错,就是我砸的!”秦二爷不愧是男中豪杰,敢作敢当,不仅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恶行,言辞之间,居然还有点儿小骄傲!
闻言,苏浅殇的额角不由的暴起了青筋:很好,不愧是倪家的大少爷,出手就是阔气,上来就砸掉了她十万欧元!
“听你这语气……你还挺自豪的?”苏浅殇轻笑一声,说话的语气,听不出她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不过,秦泽西猜,她现在一定很生气。
于是,秦二爷苦闷了多日的心情,终于舒坦了。
“这你都听出来了?”秦泽西笑了,细长的凤眸,说不出的邪魅。
苏浅殇摊了摊手,很无奈的表示:“你都写脸上了,我很难看不出来啊。”
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斜着眼睛意味不明的瞥了眼被秦泽西毁掉的医学仪器,沉声问秦泽西道:“我买的所有医学仪器,最终都是由你老婆陌南秧报销的……这点儿,你很清楚吧?”
秦二爷的表情僵了僵:由他老婆陌南秧报销,换句话说,就是由他们倪家报销,再换句话说,就是由他自己报销……
他生苏浅殇的气,想给苏浅殇捣乱,最后却砸了他自己花高价买来的这堆不知道叫啥的破铜烂铁……
好像那里有点儿不对。
“虽然你砸的是你自己花钱买的东西。”见秦泽西反应过来了,苏浅殇忍着笑,斜靠在沙发上沉着调子开口道:“但毕竟我有使用权,你这一折腾,治疗又得往后拖延……”
说着,她偏了下头,沉冷着细长的狐狸眼凝向秦泽西,冷声补充道:“所以,我总要给你点儿惩罚,好让你涨涨记性。”
闻言,秦二爷乐了,他倾身靠在轮椅上,嚣张不可一世的表示:“呵……不好意思,我这年纪大了,记性只有往下滑的份儿,没有向上涨的可能!”
“是吗?”苏浅殇勾唇,阴鸷着眸子缓步向秦泽西走来。
她的眼神过于可怕,让秦泽西下意识的想要闪躲,可碍于面子,秦泽西生生将躲闪的欲望压了下来,沉眸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宛若即将英勇就义的战士。
战士的命运都是悲惨的,秦泽西也不例外。
几分钟后,苏浅殇一手抓着秦泽西的衣领,一手掐着秦泽西强而有力的腰,一倾身,一用力,竟直接把秦泽西从轮椅上扛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秦泽西被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苏浅殇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要知道,他一个一米八五的大老爷们,那体重可不容小视!可苏浅殇扛起他就跟扛了袋儿棉花一样,毫无压力!
“你想干什么?放我下来!”被一个女人扛到肩膀上,这种耻辱秦二爷此生还是第一次受,当即,他便恼了。
好在,没过多久,苏浅殇便把他撂到了沙发上。
“从今天起,你失去了坐轮椅的资格。”
神魂未定中,苏浅殇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秦泽西刚想开口抗议,只听“嘭”的一声——苏浅殇一脚把秦泽西的轮椅踩了个稀巴烂。
“以后,你想去哪儿的话,只能让保镖们背你了。”清冷的美人儿回过头来,凝眉看向秦泽西,精雕细琢的脸上,绽放着巨大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