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下,秦二爷的婚礼,终于开场了。
露天的海景房里,来自世界各地的名人名媛们在倪家服务人员的带领下,进了主场,昂贵奢华的红地毯,从主场一路铺到了外街,延伸了足足有近百米。几个进场的主道儿上,都有持枪的警卫兵在把守,可即便是重兵把守,也因为警卫兵们身上华丽的服饰,和漂亮的站姿让这重重守卫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气派。
护国将军会出场的婚礼,门口守几个警卫兵不足为奇,可是守这么多……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手上缠了一层又一层厚重的纱布的秦慕泽,眼角的余光轻飘飘的扫了守在门口的警卫兵两眼,眸色深不见底。
“这防你也防的太明目张胆了吧?”站在秦慕泽身后的裴御看到这阵势,也不由的感叹了一句:“他们怎么不把杨老将军摩下的所有连都弄过来?”
秦慕泽淡淡的瞥了裴御一眼,没有答声,一双幽深的眸子,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诶,四弟!”就在秦慕泽准备进场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谢三爷笑意盈盈的声音,秦慕泽身影顿了顿,眼底闪过几丝疲惫来,然而在回过头的那一刻,那疲惫早已消失的了无踪影,剩下的,只有那和谢三爷如出一辙的,虚伪的笑。
“三哥,好巧。”秦慕泽漫不经心的跟谢三爷打着招呼,笑容和语调,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本以为谢三爷身后会跟着他那两位国色天香,却又异常粘人的妹妹,不过这次秦慕泽倒是失策了,谢三爷是孤身寡人来的,身后连个女伴儿都没有。
这可就奇怪了,要知道,花花公子如谢三爷者,向来是无论到哪儿都有佳人相伴的,这次参加这么大的婚宴,居然形单影孤的过来了,当真是稀奇。
“三哥一个人?”秦慕泽笑得意味深长。
闻言,谢三爷轻笑了两声,很坦然的回答道:“带小崽子一块儿过来的……小家伙听说这场婚宴会有警枪鸣炮,吵着闹着非要来……”
说到这里,他耸了耸肩,表面上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眼底却还噙着笑:“他那群姐姐们都不愿意带他过来,我只能临时当奶爸了。”
谢三爷口中的“小崽子”,指的是他的弟弟,谢家最小的少爷,七岁半的谢铭澈。
据说这位谢小少爷,长得也很像谢铭爵,两人站在一起不像兄弟,反倒像父子,谢铭爵也相当宠爱小铭澈,用秦慕泽的话来说,那就是“当亲儿子在疼”。
不过细细想来,这谢小少爷到底是谢铭爵的弟弟还是私生子,实在是值得推敲,毕竟按年龄来推算,若谢小少爷真是谢铭爵的亲弟弟,那谢铭爵的母亲,就是在五十多岁的高龄又喜得子……这事儿虽不能说完全不可能,可一推敲,总有些怪异。
“原来是小铭澈也跟着过来了……怎么不见他人呢?”秦慕泽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谢铭爵闲聊着。
“小张带着他到后面儿玩儿去了……看你这样子,你是刚来还没进场吧?”谢铭爵随口回答着,抬眼瞥到了秦慕泽身后的裴御,他拍了拍秦慕泽的肩膀,然后指着裴御道:“你直接让小裴进去给你送个礼钱算了,不用亲自进去的,里面闷的很,一群记者,还有一群趋炎附势拍马屁的,还没外面呆着舒服!”
听他这话的意思,他是已经进去过了……秦慕泽的眉头弧度很小的皱起,想要问问谢铭爵秦泽西和陌南秧在不在会场里,可翻来覆去,那问题在脑海里绕了好几圈儿,却始终无法问出口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童声从身后传来:“姐姐,姐姐,我哥哥就在那边儿!”
秦慕泽回眸,却在看清身后是何许人也的时候,僵住了身子。
只见,红色绒质的地毯上,穿着深红色旗袍的陌南秧,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儿,正款款的从台阶上走下来。
秦慕泽的身子越绷越紧,尤其是在看到陌南秧那张刚复原不久的脸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定住了,动弹不了了……
她把脸整回来了……她居然把脸整回来了……秦慕泽感觉自己的呼吸,在这一刻,都要滞住了。
也不是没想过她会把自己原来的容貌整回来,可是这依旧改变不了他看到她时的惊艳,她可真美啊,美的让人窒息,桃花瓣儿一般的眼睛在桃色的眼影下,越发显得越娇媚,那娇媚中还蕴着几抹羞涩和柔美,颔首轻笑道样子,一如他记忆般美好。
“他是你哥哥?”雪白的玉指指向了他,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惊讶。
“不是的!小姐姐。”一双水嫩嫩的小手儿攀上了她的玉指,把她纤细的小指头往旁边儿掰了掰,见她终于指向了自己真正的哥哥后,小正太吁出一口气来,仰着小脑袋很自豪的开口道:“这个才是我哥哥。”
“哦——”她拖长的语调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哄小孩的样子俏皮而可爱:“原来是他啊。”
看着她眼眉含笑的逗着身边儿的小正太,秦慕泽的心,突然兀自一痛。
他忽然想,如果当初他们的孩子没有死的话,多年以后,是不是也会蜕变成一个英俊的小男孩儿,她是不是也会这样无比温柔又无比幸福的注视着他们的孩子?
秦慕泽的手,突然攥紧了,这一用力,昨日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了,白色的纱布,很快渗出一片血红来。
“新娘子不在屋里负责美貌如花,怎么跑到外面来了?”谢三爷见自家小崽子把新娘子给牵出来了,心里不由失笑,上前迈了两步,然后对着小崽子招了招手,示意小崽子过来。
见自家哥哥在叫自己,小正太恋恋不舍的放开了陌南秧的胳膊,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谢三爷的旁边儿。
“没办法……比起颜值来,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比不过我家那口子,所以我们夫妻对调了一下,他负责帅霸天下,我出来接待贵客。”陌南秧很幽默的回答着,说到“我家那口子”和“夫妻”这几个字的时候,秦慕泽总觉得她若有若无的瞥了自己两眼。
本来,倪家的婚宴,确实应该由秦泽西出来接待贵客的,再不济,也该是秦泽西的父母出面,让人新娘子出面,算什么体统?
不过,秦泽西如今腿脚不太方便,加上杨老将军来了,他这个当干儿子的,自然得上前去陪着,而作为家长的倪大小姐,实在不愿意跟这两个曾百般刁难她的小兔崽子打交道,所以陌南秧才借着给谢铭爵送弟弟的名头,过来会会谢铭爵和秦慕泽。
毕竟,正如秦泽西所说的:“婚,既然都要结了,那该气的,就得气死他们!”
没错,该气的,得把他们往死里气。
“看看!看看!要么说二爷怎么这么着急的想要把你娶回家呢?这么贤惠,换成我,我也事不宜迟,今儿个发请帖,明儿个就成婚!”谢三爷说起瞎话来,还真是从来不打草稿。
陌南秧把长发别到了耳后,眼底的笑意,深不可测。
“三爷您又开玩笑了。”陌南秧轻轻把手握起来,然后放在嘴边,低头笑了:“您身边佳人这么多,哪里会看得上我?”
她这个动作让秦慕泽又是一愣,秦慕泽没有想到,那些以前不曾留意的小动作,如今已这张脸重现,杀伤力居然会这么的强,强到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心如刀割。
“这是什么话?”谢三爷皱起眉头来,以数落的语气,不遗余力的夸着陌南秧:“那些胭脂俗粉,怎么能跟你比呢?”
说着,像是演得不够尽兴一般,他扭过头来,指着秦慕泽道:“不信的话,你问问秦四少,我们可真是实打实的,发自心底的仰慕着陌小姐您呐!”
这家伙,说起瞎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陌南秧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了。
“真的是这样的吗?”坏孩子歪过头来,眼底闪过想要恶作剧的狡黠,她眨了下眼睛,用她天真无邪的嗓音问她的猎物道:“四弟也是这么想的吗?”
还真是恶劣啊……秦慕泽手上渗出来的血渍越来越大: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叫他一声“四弟”,来提醒一下她已经成为他嫂子了吗?
“是啊。”秦慕泽垂眸,难得说出了心里话:“如果是我的话,我连一天都不等,上午发请帖,下午就办婚礼,管他有没有人来,老婆娶到自己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他以前的虚情假意,让她心甘情愿以死相许,而如今的真情实意,却只换来一声轻蔑的冷哼。
“好!”冷哼过后,陌南秧用力的鼓着掌,“夸赞”秦慕泽和谢铭爵道:“谢三爷和秦四少真是真是世间少有的好男人啊,那个姑娘要是能嫁给你们两个,那简直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她这声谬赞,听得秦慕泽和谢铭爵心脏都梗了一下,这两个人,一个欺骗利用了自己的恋人,肆意玩弄着别的真心,一个万花丛中过,一朵也不留,花心花的出了名,陌南秧却夸他们是世间少有的好男人,而且,还夸的那么大声……这一刀,她砍得漂亮。
谢三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刚想说些什么,又听到陌南秧以更大的音调,充满困惑的,满脸无辜的问了他们两个一句:“诶……可为什么你们这么好的男人,到现在还是光棍呢?”
——她这句话里,用的是可怜的“光棍”,而不是高贵的“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