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第一次交手的时候，你身上有异香，那是西域特有的曼陀罗花粉的味道。”

梵行眼睫微垂，掩去眼底神色，继续道：

“你性格喜怒不定，我起初以为是你本性如此，直到翻阅了摘星楼的古书，后来细想那是你修习嘻哈功带来的弊端。”

“最关键的一点。”

说到这，梵行顿了顿，手背因疯狂汇聚的内力肌肤寸裂，鲜红的血液滴落，染红了衣袖。

他沉声道：“千面鬼葵丑年时身在西域，而当时，伪装成乞丐的你正混迹在京郊的巷子里。”

飘舞的幔帐静静的垂落在地面，空气中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掌声，一下接着一下，伴随着张扬的笑声，

“好！说的好！”伽禾拍着掌，眼里盈满的笑意里暗藏疯狂，

“没错，千面鬼是我杀的，甚至你们那什么劳什子传奇杀手，也死在了我的手下。”

他轻描淡写着说着令江湖人闻声色变的话，湖绿色双眼凝视着梵行的脸，嗓音低柔而缠绵，如斑斓毒蛇吐信，

“小娃娃，不得不承认，你的聪慧和实力真是令人惊叹，只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他低叹一声，眼里闪烁着复杂难辨的情绪，“小娃娃，你既然知道本座的身份，想必也了解，本座向来惜才。”

“若你今日拜入本座门下，成为本座亲传弟子，之前的事本座可以不予计较，一笔勾销！”

瑶光听到这话，心里警惕起来。

魔教教主求贤若渴江湖人都有所耳闻，但令所有江湖人印象更加深刻的却是他睚眦必报的阴狠手段。

但凡得罪过他的人，哪怕是惊世之才也必会丧命于魔掌之下。

从无例外。

今日这魔头竟一反常态，不仅放过梵行，还许下如此重诺，究竟是何居心。

传闻中喜怒难辨的魔头今日格外的有耐心，见梵行不语，笑道：

“小娃娃，你可要想清楚。”

梵行苍白的唇角微挑，语调冷冽，“我想清楚了。”

“是吗？”伽禾眼里闪过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欣喜，心里却下意识感到有些不对劲。

“梵行！”瑶光眉头紧皱，上前一步想牵住梵行。

不料梵行猛地抬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漆黑眼底杀机毕露，

“伽禾，今日，你必须死！”

话落，他脚下运起惊鸿步，五指成爪迅猛的攻向伽禾。

四周空气因为内力挤压发出爆裂的噼啪声，

伽禾单手一挥，无数红绸无风自动，柔软红绸瞬间化成锋利无比的利剑迎向梵行。

红绸层层包裹住梵行，他瘦削的身影几乎被淹没在血红的海洋里。

伽禾眼里闪过一丝惋惜，正要收手，变故陡生。

“刺啦！——”刺耳的撕裂声划破黑暗，下一秒，梵行身影骤然出现在伽禾面前。

他长发凌乱披散，漆黑双眼里隐现红光，眼角泪痣鲜红的刺目。

排山倒海的一掌不顾一切的迎面劈下，伽禾直觉感受到死亡的危险，身体先于大脑一步下意识用出了十成内力。

霎时间，沧澜楼接连发出几道巨响，

红柱倒塌，水池瞬间被崩裂，鱼儿跳出水面翻白了肚皮。

两人转战到半空，梵行招招直奔伽禾死穴，眼底鲜红一片，理智全无。

如玉般的手上沾满鲜血，有自己的，也有伽禾的。

又一记重击袭向太阳穴，被锋利的红绸层层挡住，红绸割破了他的手臂，瞬间血流如注。

手腕被捆，梵行抬腿踢向伽禾，伽禾闪身敏捷的躲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吼道：

“梵行，住手，再这样下去你会走火入魔的！”

“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相比梵行，伽禾也好不到哪去，红衣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不断地渗着血。

他竭力控制住梵行，梵行挣扎着，恨声道：

“从你杀了芍药那一刻起，我们便没什么可谈的。”

伽禾湖绿眼眸睁大，惊愕道：“你认为是我做的？我……”

话未出口，梵行已经挣脱了他的钳制。

伽禾咬咬牙，两道红绸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度，梵行面色冷然，正要划破红绸。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机械音：

“嘀，检测到目标遭遇生命危险，系统紧急启动中……”

“紧急启动成功，强制程序启动，强制程序启动成功！”

下一刻，梵行瞳孔微缩，感到身体如同被一股无形力量抽空，他身子一软，从半空中跌落了下去。

伽禾一惊，手腕一转就要收回攻势，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红绸飞速逼近梵行。

伽禾心里一紧，伸出手想要接住他，迈出步伐的刹那，意识猛然回笼。

他愣愣的看着自己下意识做出的守护姿态，多情的狐狸眼里头一次有些茫然。

梵行飞速坠落，幽深的黑瞳看着近在咫尺的红绸，眼里无悲无喜。

早在他对伽禾露出杀机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但他还是对伽禾下手了。

脑中这一世生活的点点滴滴幻灯片一样掠过，最终定格在一张女子笑意盈盈的面容上。

梵行缓缓闭上了眼。

终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