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杰一勒缰绳，从马背上跳下来，朝几位首长敬了个礼。
余飞说：“小姜，这马骑着还行吧？”
姜元杰咧嘴一笑说：“班长你有眼光，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余飞一指孙德胜：“这是咱们的骑兵连长，你跟他比试一下骑术。”
姜元杰摆手道：“我一个烧锅的，哪敢跟孙连长比，万一赢了他，面子上不好过。”
他为人老实憨厚，不太会说话，本来是想谦虚一下，但这话听在孙德胜耳里，跟挑衅没区别。
孙德胜怒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李云龙给姜元杰打气说：“小伙子，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要真能赢孙德胜，我让你教骑兵连的战士们骑马。”
虽然与赵刚定下了赌约，但他并没有私心，毕竟独立团里有人才，怎么说都是好事。
姜元杰挠了挠头说：“那要怎么比？”
孔捷提议道：“既然是比骑术，当然第一是比速度，你们从这里出发，围着杨村绕一圈，谁先回来谁就算赢。”
孙德胜抢先回答道：“没问题，看我甩这小子二里地。”
姜元杰低声说：“行……行吧！”
同时见到这么多首长，他难免有些紧张，但在孙德胜看来，他这是未战先怯，气势上便输了。
姜元杰有照夜玉狮子，孙德胜的坐骑也不差，一匹枣红马膘肥体壮，四蹄生风。
孙德胜翻身上马，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清啸。
余飞拍了拍姜元杰的肩膀，附耳小声道：“注意分寸，别让孙连长输得太难看。”
他知道孙德胜性如烈火，万一到时候下不来台，场面就尴尬了。
准备停当，二人并骑而立，威风凛凛。
李云龙一声令下，两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众人感觉一阵疾风掠过，再定睛一看，远处只剩两个黑点。
李云龙原本对孙德胜极有信心，但看了姜元杰这过人的御马之术，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三天不喝酒倒没事，只是打赌输给赵刚这个白面秀才，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
孔捷叼着烟袋说：“炊事班还藏着这种骑手？老子以前怎么没发现？”
李云龙吐槽道：“你看看你带的独立团都穷成啥样了？连马都没有几匹，上哪去发现骑手？”
孔捷反唇相讥：“你倒是厉害，新1团富得流油，不过现在有你什么事儿？”
这是在往李云龙伤口上撒盐，他一想起那么多歪把子、九二式、掷弹筒、迫击炮，全便宜了丁伟，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卷烟，点上火，蹲在地上抽起了闷烟。
赵刚问余飞：“那小战士真能赢孙连长？”
余飞毫不犹豫地说：“那当然，不然我能给你出这主意吗？岂不是让孙德胜气焰更加嚣张。”
李云龙一根烟还没抽完，远处已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这么快？”孔捷感到十分惊讶。
其他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杨村虽然不大，但周围多山，道路曲折，围着跑上一圈，怎么也有三四公里。
二人骑马的速度，大大超越了几人的认知。
文学作品中常用日行千里来形容宝马良驹，但这其实是一种夸张的说法，现实中的马匹，一天能跑二百公里就到极限了。
但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孙德胜和姜元杰胯下的马都展现出了惊人的爆发力。
众人翘首望去，只见两匹马一前一后，相差大约一个马头的距离。
孙德胜以微弱的优势领先，姜元杰在后面紧追不舍。
八只马蹄上下翻飞，激得一路红尘飞扬。
李云龙哈哈大笑道：“老子就说，我亲自挑选的骑兵连长，不能输给一个炊事员。”
余飞却淡定地说：“团长，还没到终点呢，你别高兴得太早。”
赵刚的神情不由得紧张起来，来到独立团以后，李云龙处处给他穿小鞋，要是打赌输了，还不知道得被埋汰成什么样。
孙德胜与姜元杰都将身体弯成弓形，紧贴马背，双腿用力夹住马肚子，双眼死死盯住终点线。
两个人都是天生的骑手。
尤其是姜元杰，平日里沉默寡言，在炊事班里没什么存在感，见到首长还有些怯生生的模样。
但一骑上马背，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完全不同，那坚毅的眼神中，仿佛写着某种信仰。
距离终点还剩二十米，孙德胜眼看胜利在望，又一夹马肚子，胯下的枣红马跑成了一道红影。
他心想，两匹马的速度都已到极限，这短短的一段直路，对方已经没有超过他的可能。
下一秒，他才发现自己估计错了。
姜元杰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叫，胯下的白马就像跟他有心灵感应一般，奔跑出了追风逐日之势。
众人只觉一道白光闪过，照夜玉狮子在最后时刻超越了枣红马，以极其微弱的优势提前冲过了终点线。
几乎肉眼难辨，输赢只在毫厘之间。
姜元杰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冲余飞眨了眨眼。
余飞微微点头，以示赞许。
孙德胜也将马停下，回头怔怔地望着那终点线，神情十分尴尬。
回想刚才夸下的海口，脸上一阵发烫。
李云龙骂骂咧咧地说：“真他娘的邪了门，还真有能赢孙德胜的伙夫。”
魏和尚冲余飞竖了竖大拇指说：“你们炊事班，还真是卧虎藏龙。”
余飞对赵刚说：“怎么样？政委，没让你失望吧！”
赵刚哈哈大笑道：“团长，愿赌服输，你可三天不许喝酒。”
李云龙白眼一翻说：“这才哪到哪，光比速度，不能说明问题。”
“那你还要比什么？”赵刚问道。
“骑兵训练的是马术劈刺，得让他们俩真刀真枪干一架，谁把对方挑下马，才算真正赢了。”李云龙耍无赖道。
“那怎么行？万一有人受伤怎么办？”赵刚表示反对。
余飞插话道：“这样吧，给他们一人一根木棍，最多受点皮外伤。”
李云龙立即道：“行，就这么办。”
过了一会儿，孙德胜与姜元杰骑在马背上，对面而立，一人手里握着一根白木棍。
一如长坂坡上马踏敌营的赵子龙，一如当阳桥上独退曹兵的张翼德。
赵刚小声问余飞：“怎么样？小姜能行吗？”
余飞摇头说：“不行，他绝不是孙连长的对手。”
“那你还让他们比武？”
“见好就收吧，还是给团长留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