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飞跟着丁伟一起来到大夏湾,原本想要一睹老总横刀立马的风采。
可惜的是,老总日理万机,实在没空搭理一个伙夫。
跟站岗的哨兵东拉西扯聊了半个钟头,丁伟神色凝重地走出来。
“还真让你小子猜对了,老总让我去新1团当团长。”
余飞挺会来事,原地立正,冲丁伟敬了个军礼:“团长好!”
丁伟当即走马上任,跟着余飞一道,马不停蹄赶往邢家庄。
这一路还算太平,没遇上鬼子和伪军。
邢家庄是个拥有上百户人口的小村落,低矮的土墙上堆着积雪。
李云龙调任被服厂厂长的命令已经下来,战士们在村口列阵欢送老团长。
“他娘的,人要是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反正是突围,从他娘的哪个方向不是突围啊?”
李云龙骂骂咧咧的声音,震得墙上的雪花簌簌落下。
丁伟与李云龙是老战友了,当年一个班里混出来的弟兄。
知道李云龙憋着一肚子火,丁伟说了一大堆宽慰的话。
在列阵的队伍中,李云龙猛然发现了余飞的身影,惊喜地冲上去一把搂住他。
“好兄弟,老李没看错你,你真的活着回来了。”
余飞笑道:“团长,托你的福,没让鬼子突突了。”
丁伟插嘴说:“老李,余飞的枪法可是不赖,却让你小子大材小用当个伙夫,太不够意思了。”
李云龙面带歉意对余飞说:“说好了突围以后提拔你当连长,但老子现在这个团长被人撸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所以……”
“团长,你放心去被服厂绣花吧,要不了多久你还得当团长。”余飞鼓励道。
李云龙小声对丁伟说:“这个张大彪和余飞都是一把好手,等老子官复原职,你可得把这俩人让给我。”
丁伟毫不犹豫地说:“没问题,你发话谁敢说不?”
要搁在平日里,丁伟绝不会这么痛快,少说也得要几挺歪把子。
但现在李云龙打下新1团这么大家底,让他捞了现成,也就不好太过势利。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李云龙带着警卫员,纵马扬鞭,绝尘而去。
余飞望着雪地上的马蹄印,心中有些不舍。
不得不说,李云龙拥有超强的人格魅力,让人不自觉想跟着他干。
丁伟一拍余飞的肩膀说:“兄弟,我听老李说,以你的本事,当个连长绰绰有余。”
余飞闻言一喜,一朝天子一朝臣,莫非要升官了?
他故作谦虚地说:“团长,我入伍没几个月,战斗经验还不足,从排长干起也就差不多了。”
丁伟话锋一转:“刚才老李的话你也听到了,等他官复原职,就得把你要过去。”
“所以呢?”余飞隐隐有些不安。
“所以你在我这,就是打短工的麦客,我升你官没啥用,你还是先回炊事班当伙夫吧!”丁伟露出狡黠的笑容。
“啊……”余飞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上。
张大彪用力憋着笑,投来同情的目光。
……
回到炊事班,几个战友正在灶台上忙碌。
余飞用鼻子一闻就知道,为了迎接新团长上任,锅里炖上了从鬼子那缴获来的罐头。
“班长,我回来了。”
炊事班班长张平三十来岁,入伍前在酒楼干过厨子,走的是鲁菜路子。
可惜八路军条件太差,他一身本事无处施展。
张平一看到余飞,立即板起脸道:“你小子这几天跑哪去了?”
“突围的时候我掉队了,从俞家岭绕了一大圈才回来。”余飞回答道。
他心中疑惑,自己当孤胆英雄炸毁鬼子机枪阵时,张平明明也在队伍中,现在却来明知故问。
再看他一脸严肃的模样,半点欢迎英雄凯旋的意思都没有。
张平又问:“你的菜刀呢?”
余飞如实相告:“在苍云岭砍鬼子太上头,砍卷了刃就扔了。”
“那就是故意丢弃公共财物咯!”张平拉长了嗓音。
余飞差点晕倒,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苦着脸问:“班长,苍云岭突围,我多少还算立了点小功,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平一拍灶台怒道:“立功?战场抗命,你还有理了你?”
余飞心中咯噔一声响,这是闹哪一出?
张平质问道:“突围之前,一营长安排咱们炊事班的战士充当临时卫生员,其他人都恪尽职守,救助伤员,只有你是个例外,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我我……我杀鬼子去了呀!”余飞支支吾吾地回答。
“你在战场上的确威风,老子看在眼里,甚至可以说,老子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但战场抗命这个毛病却不能惯。”
张平疾言厉色地说:“如果你是个敢死队员,你有种,是条汉子,我老张佩服。”
“可作为一名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人,你根本他娘的就不够格!”
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余飞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心中虽不服气,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一旁有战友劝道:“班长,小余这次为全团立了大功,你这话说得也太重了。”
张平面色这才稍有缓和,犹带着怒意道:“算了,念在你也是杀敌心切,功过相抵,不予追究。”
余飞喜笑颜开道:“真的?我就知道班长你人最好。”
“别嬉皮笑脸,又偷懒了半天,赶紧弄草料喂马去。”张平为人古板执拗,可不吃那一套。
余飞闻着锅里罐头炖白菜的香味,猛吞了口口水,恋恋不舍地去了。
新1团比较穷,马厩里稀稀拉拉,大多都是跑不快的驽马。
平日里用来驮物资还凑合,但要上阵杀敌,就力不从心了。
在这群驽马中,有三匹马却格外显眼。
四肢强健,毛色油亮。
正是余飞解救丁伟时,从万家镇那帮二鬼子手中抢来的。
多好的马呀!
余飞心想,有这种想法的,绝不止自己一人。
喂完马以后,他顺着墙根,一路溜到了团部丁伟的院子。
丁伟正盘着腿坐在炕头上,就着半瓶地瓜烧,吃着罐头炖白菜,一旁还铺着一张晋西北的军事图。
见余飞到来,丁伟热情地招呼道:“小余,来陪我喝两口。”
余飞也不客气,脱了鞋就上炕。
二人对坐饮酒,很快半瓶地瓜烧就见了底。
丁伟意犹未尽地说:“这酒可真不禁喝,你是炊事班的人,会酿酒不?”
余飞有些犹豫地回答:“团长,我可以教你酿酒,但你只许自己喝,可不兴往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