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坐在圆桌上的一圈人,听了贺云醒这个提议,都是愣怔不已。
哪儿有人表演才艺,表演这个的啊。
所以是大佬就是不一样是吗。
边梨吃个糖还需要动动嘴,嚼两下。他倒好,随意拿几颗就完事儿。
不过在场其他几位偶像都是敢怒不敢言,搁肚子里腹诽。
甄夕被拒绝得彻彻底底,心情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冰凉刺骨。
她再怎么克制,也不能像那些深藏不露的老戏骨一般,在镜头面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此时此刻,她面上全是尴尬,伸出去的手空落落地垂在空中。
周围的人都在看贺云醒和边梨的热闹,没有人关注她这边,她便僵直着一张脸,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开绍老师觉得两人好玩,笑吟吟地开口,“怎么着,想蒙混过关啊,你怎么想得这么美呢贺云醒?”
贺云醒难得笑了起来,缓缓开口道,“主要是在场的其他各位都展现得不错,我也不是要刻意藏拙的意思,机会给他们就够了。”
他这是一番客套话,开绍老师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坏心眼儿地问,“好啊,那你给我说说刚刚哪几位表现得好,你简要地评价一下呗。”
贺云醒罕见地一愣,说不上来。
他对这些人,都是记个脸型,匆匆一瞥便飘过。
毕竟同行多年,也不是每天都来往。
刚刚才艺表演前,有几个还做了隆重的自我介绍。什么大名小名,艺名本名,他压根没往心里去,名字是能喊出来,但是具体评价就难说了。
注意力都被分散到左侧。
即使听进去了,也是左耳朵进左耳朵出。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刚刚走神了。
贺云醒自觉失语,但在老前辈面前也是能屈能伸,知错就改,“我认罚。”
“能罚什么啊,逗你玩呢。”开绍老师大笑几声,“你跟妹妹同一个公司也不能这么玩儿啊,你就让边梨自己吃。”
开绍老师表面和煦,三言两语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听者有心。
贺云醒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参透了他话中暗藏的意思。
这是会播出的节目,正在录制中。
两人一次两次便够了,再这样下去,未免太过于高调。
他敛下眉,应了一声,“好。”
贺云醒手里的软糖还在边梨眼前垂着晃着,她看也没看,捞过那罐软糖,径自塞了好几颗到嘴里,嚼得腮帮子都鼓鼓的。
开绍老师看她见缝插针就捞糖,有些无语,“所以呢,你吃出什么味道来了?”
开师母做的软糖,不是颜色分明,透着啫喱果冻状的质感。而是各色杂糅在一起,味道很神奇。
边梨尝了这么多软糖,一入口就知道开师母是自己熬出来的糖胶,没放糖精。
里头应该还掺杂了点用山上采摘下来的梅子叶熬出来的绿汁。
口感不太软,有点像魔芋煮熟的味道,弹弹脆脆。苦苦甜甜的,泛着丁点儿的酸,倒像是用来解馋解腻的小零嘴儿。
边梨这么想着,也就顺口这么说了出来。
在场的几名艺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边梨这张小嘴儿,是真的会说。
开绍老师还没开口夸赞,边梨的身后率先响起清脆的鼓掌声。
开师母不知何时从厨房那儿,顺着拐角那儿蹿了过来。
她身上还套着未来得及解下来的围裙,眉眼隐在柔光之下,笑得温婉无比,“你这鼻子比谁都灵,也是真会吃,多少年前的味道,还记得这么清楚的啊。”
开绍老师与边父既然是老相识,一家人在小时候走动得格外多。
那时候周末得了空闲,两家齐聚在一块儿,去山上爬爬,避个暑。
有农家的地方,还有热心的村民带他们去采梅子叶。浆打出来的绿汁,可以做豆腐,也可以做凉皮。边梨小时候就爱吃,说是她记忆中的味道也不为过。
开绍老师见自家媳妇儿过来了,连忙站起身,招呼大家去餐桌那边。
“你们师母过来了,饭肯定好了,大家去洗手,我们吃晚饭去。”
开师母嗔了他一眼,“都还没表扬完人呢,你急什么啊。”
边梨笑嘻嘻地凑过来,摆了摆手,“没事,有师母的这几句话,我也满足啦。”
开师母勾勾嘴角,而后准备上菜的事宜,叮嘱了边梨几句,便忙碌去了。
大家纷纷起身往餐桌的方向挪,而自从开绍老师那句话过后,就显得格外规规矩矩的贺云醒,此刻还真的是目不斜视,一个眼神都没撂过来。
两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趁着走到镜头遮蔽死角处的绝佳机会,边梨总算有点反应,朝着贺云醒眨了眨眼,一副心情格外好的样子。
她今天被夸了,而他没有,就这么简单。
边梨笑得两眼弯弯。
贺云醒侧过头来,刚想说什么,边梨便一个躲身,从死角这处溜了出去。
她快速跟上了大部队,身影很快没入在厨房的一角,半点要和他寒暄的意思也没有。
他挑了挑眉,决定不动声色。
等到节目结束以后,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办法,让她主动求饶。
·
开师母是真的忙碌了很久,菜满满地摆了一桌,毫不吝啬,尽足了地主之谊。
饭桌上两位大前辈坐主座,其他人分散开来,男生挨着开绍老师坐一边,而女生则靠着开师母坐另一边。
大家一起坐在庭院里,享受着夏日晴晚的风。
大家边吃边聊,这种轻松悠闲的氛围,是以往高压力的偶像环境中,所不曾体验过的。
偶像的日常更多是跑通告,要么就是累瘫在家里休息,身子骨都不算太康健,因为常年唱跳的关系,多少都有一些病症,腰痛腿痛都是常态。
有一个还算知名的男偶像在这么温馨的时刻,说着说着还红了眼圈。
他出身自小公司,资源不多,完全是凭借着自己一路苦苦打拼闯出来的,一直在纠结于自信的问道。也对自己的未来不知所措。
当他终于拼命挣扎,从泥淖里站起,并红起来的时候,层出不穷的新生偶像一波又一波,犹如海潮,涌了上来。
娱乐圈就是这么残酷,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开绍老师也就围绕这些方面开导大家,一定要有明晰的目标与计划,万万不要局限于目前。
毕竟,很多时候,连个信念都不剩了,那么迷茫便变得空洞又深刻,陷进去再想出来,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可太过满足于当下,也不可过多期望于未来。
多少人尝到了名利的滋味儿,甜头稍触便被立即打入地狱。
打不过有资源有后台的,那就不去比,不去想。
踏踏实实走,放眼这么大的圈,总归有一方小天地能够驻足。
边梨一直在旁边沉默,若有所思。
她年少便被选进了大公司,没有经历半点波折。就算是出道以后,因为有壹千的扶持和自身的努力,组合团队的发展也越来越好。
她想维持现状,不想做什么改变,想一直一直就这么走下去。
陪伴今日,陪伴明朝。
目标是明晰,但她却没有计划。
组合里的两个姐姐也各有各的发展规划,唯独她,只想窝在组合的壳子里,从未想过以后。
纵然是从未和她提起过这方面的贺云醒,从采访中也不难看出,他对于自己未来的转型,早就有了雏形。
边梨吃着吃着,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她正冥思苦想呢,腿边一阵痒意蹿过。
这儿养了两条花狸猫,一直在桌底荡来荡去,蹭吃蹭喝。
边梨被蹭得最多,这两条花狸格外宠幸她,也爱黏她。待在她身旁,仅仅是窝在腿肚那一块儿,就发出惬意不已的喵喵叫。
有看过往期节目的男生见了这幅场景,表示惊诧,“我记得看以往节目的时候,这两条猫超级凶的唉。”
边梨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这么黏我。大概我刚刚吃了师母的糖?”
开师母笑起来,“就你会说话。”
开绍老师也注意到了,对着边梨笑,“就你嘴贫,少吹啊,等会儿吹错了,这马屁拍到驴背上去,有你好受的。”
那一对儿的花狸,此时此刻正在桌下扫荡来扫荡去,最后停在了游书的脚边,开始类似于撒娇似的蹭抱,跟求宠爱的似的,一声叫得比一声嗲。
开师母感慨一声,“还真是奇了怪了,这猫这么喜欢你们俩的啊。”
她顿了顿,话里带着笑意,“上一次这两条猫蹭人,还是在第一期节目的时候呢。那被蹭的两人啊,后来好像公布恋情了。”
开师母此话一出,桌上的视线有的锁定住边梨,有的锁定住游书。
游书咧开一嘴大白牙,丝毫不介意,接了开师母的这个玩笑梗,乐在其中,“被师母这么一说,我还有点期待。”
在场的人哄笑起来,开绍老师端起黄酒杯,状似不经意地朝一直沉默不说话的贺云醒看过去,后者唇线紧抿,视线只落在眼前的桌上。
好家伙。
开绍老师也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脸能有这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