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傅正擎悠哉悠哉地品着茶,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然而,一切却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她似乎只在听见那些话时短暂地失神了几秒,随后竟然轻轻笑了笑。
姜知漓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进食道,暖意渐渐散开,让她的心神也跟着稳了下来。
她的红唇勾起,语气含笑:“傅老先生,您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傅北臣他,是很厉害没错,可也没有厉害到有操控人心的本事。韩子遇出轨,是他自己的选择,没人能逼他。傅北臣做的,只是让我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实而已。”
姜知漓怎么会不懂傅正擎告诉她这些的用意。
可惜,她偏不会让他得逞。
无论他们说什么,她只会永远坚定地站在傅北臣身边。
而傅正擎显然没有料到,姜知漓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会是这么的油盐不进。
他微眯起眼睛,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姜知漓恍如未觉,直接拎包起身。
她微微一笑:“傅老先生,谢谢您今天告诉我这些,让我知道,原来我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傅北臣。”
“我先走了,您慢用。”
就在姜知漓即将踏出门的前一刻,傅正擎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姜小姐,八年前的约定,你应该还记得吧。”
姜知漓脚步一停,指尖蓦地攥紧包带。
他的语气暗含着警告:“我希望你可以继续履行下去,如果你不想看到鱼死网破的场面。”
*
离开那栋别墅后,姜知漓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车去了倪灵的酒吧。
晚上九点,等倪灵过来时,桌上的酒杯早就空了,姜知漓的身体软软地陷在沙发里,眼神已经开始有些迷离不清。
倪灵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驱散掉一些酒气,才坐到她旁边。
“乖乖,你这是喝了多少啊,什么情况?这才跟傅北臣分开几天,就已经要用酒精以解相思之苦了?”
姜知漓闭着眼睛趴在桌上,声音闷闷的:“别提他。”
倪灵挑了挑眉,好笑道:“怎么?吵架了?前几天不才追着人家去了北城.......”
“他骗我。”她的声音更低,委屈到似乎已经染上了一丝哭腔。
其实,她也并不是像白天表现出来的那样完全不在意的。
也许是因为,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希望他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没有欺骗和算计,真心以待。
可是,先放弃过一次的人是她,她又有什么理由要求傅北臣从一开始就捧出一颗真心对她,更何况,他本就不是那样会轻易交付真心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自相矛盾的想法,让姜知漓忽然陷入到一种极度迷茫的状态中。
好像谁都没有错,可她就是不受控制地难过,有一点点生气。
听姜知漓讲完一切,倪灵已经震惊到嘴巴都合不拢。
等她努力消化掉那些信息量时,又细细琢磨了一下,才发现里面有些不对劲。
如果说从一开始,姜知漓回国之前,就已经有了傅北臣的手笔在里面,那岂不是也说明,他一直都在暗中关心着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连韩子遇出轨的事,他甚至都能比她更快一步知道。
这样费尽心思,哪里是为了报复。
分明是,蓄谋已久。
如果更深想下去的话,有没有可能,他们分开的这八年里,傅北臣都一直.......
只是姜知漓自己当局者迷罢了。
倪灵欲言又止,还是想试图为傅北臣开脱一下:“漓漓,你听我说哈....他虽然是骗了你没错,但是这不是也说明,他一直偷偷惦记着你呢?”
“不然他这么大费周章地让你和韩子遇解除婚约,不就是为了趁人.....”
之危那个字还没说出来,倪灵又福至心灵地改口:“借机上位。”
姜知漓的大脑神经已经彻底被酒精麻痹,对她的话只能达到一个表层的理解。
她愣愣地盯着一个空酒杯出神,好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说他,难道最开始就......”
倪灵笃定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见姜知漓的目光越来越涣散,倪灵也不指望她现在就能反应过来了,于是果断抽走她手里的酒杯:“好了,别借酒消愁了,我现在找人送你回家。”
倪灵又叫住一个一旁经过的服务生,吩咐道:“去把季星叫来,让他开我的车送人。”
“好嘞。”
没一会儿,一个面容清秀俊朗的年轻男孩走过来,气质干净得不像话。
“灵姐。”
倪灵把车钥匙递给他,又拍拍他的肩膀:“重任交给你了,把人给我安安全全的送回去。”
季星笑着点头,嘴角陷进两个小小的梨涡。
车上,季星慢慢开着车,目光时不时落在后视镜上。
后座,女人阖目休息着,精致的眉眼被窗外的灯光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是极为明艳动人的长相。
只一眼,季星就听见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不自觉把车速降得更慢,等车已经在公寓楼停下后,季星也急着叫醒她。
反而是姜知漓感觉到车子停下了,缓缓睁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抬起。
她揉了揉眼睛:“到了吗?”
季星的耳根莫名有些发烫,语气也有些紧张:“嗯,需要我送你上去吗知漓姐?”
姜知漓摇了摇头,声线发倦:“不用,我自己可以。谢谢。”
说完,她便推开门下车,脚步虚浮地往楼道里走,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季星依依不舍的目光,还有一道凉飕飕的视线。
电梯门缓缓打开,姜知漓刚走进去,就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她眨了眨眼,看着面前一身寒气的男人,对上了那双幽暗而危险的漆眸。
被酒精侵蚀后的神经变得异常迟缓,以至于让姜知漓全然感觉不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和危险。
她忽然露出一个妩媚的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声线都比往常听着更加娇软。
“这位帅哥,您哪位呀?”
傅北臣低头看着她因为酒意而变得绯红的脸颊,目光又骤然变暗了几分。
晚上醉成这样,还敢让陌生男人送她回家。
他又朝她逼近一些,就被姜知漓抬手挡住。
她神色娇憨,语气却相当认真:“哎,别靠太近,我可是有夫之妇。”
傅北臣被她这副半醉半醒的样子气笑了:“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晚上还让别的男人送你回家?你的危机意识呢?”
“你谁啊你,管这么多.....”姜知漓皱着眉就要抬手推开他,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
“帅哥,你长得好像一个人啊。”
她颇为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乐不可支地笑出声。
“好像我那个骗子老公。”
“.........”
看着她真的醉得已经不省人事了,傅北臣的表情顿时更黑。
他低头看着她,语气阴沉得吓人:“姜知漓,我是不是平时太惯着你了?”
被他这样冷冷地盯着,姜知漓愣了几秒,随后撇了撇嘴,像是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出来。
她红着眼睛,语气哀怨地控诉:“傅北臣,你竟然凶我?”
这回换成傅北臣怔了下,他拧了拧眉,下意识开口:“我没....”
还没等他说完,姜知漓的表情更委屈了:“你明明就有!”
紧接着,又是一阵狂风暴雨来袭。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还骗我,你就是个大骗子!”
“离婚,现在就去民政局离婚!”
跟喝醉的人是完全没办法讲道理的,傅北臣目光无奈地看着她,是从未有过的束手无策。
突然,电梯门打开,姜知漓猛地一把推开他,刚从包里找到钥匙打开门,一道身影就挤了进来。
门被砰得一声合上。
姜知漓被他抵在玄关处,眼神都是涣散的,只能手脚并用地挣扎,嘴里稀里糊涂地重复着那几句:“快点松开我!我要跟你......”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唇已经被人堵住。
紧接着就是一阵完全无法抵抗的攻城略地,让姜知漓的大脑更加无法反应,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更稀薄起来,四肢几乎找不到着力点。
终于,傅北臣停下动作,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
“以后不准再说那两个字。”他哑着声音警告,语气里的危险不言而喻。
姜知漓懵怔地眨了眨眼,忽然一撇嘴,又要哭出来。
“你又在凶我......呜呜呜呜.....”
傅北臣垂下眼,慢条斯理地用指腹擦拭着她唇上的水渍,动作轻而温柔。
他的语气也无奈地跟着缓和下来,像哄小孩似的问:“姜知漓,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嗯?”
难得见到他如此温柔,姜知漓心神一晃,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我们真的已经结婚了吗?”
他好笑道:“你说呢?”
姜知漓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控诉:“那你为什么还要叫我的全名?”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又来了。醉酒之后的夺命连环问。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醉意也传染了,傅北臣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撩起,眼底情绪汹涌,莫名地撩人。
姜知漓看呆了,紧接着,他薄唇轻启,嗓音喑哑,就附在她的耳边。
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音量,轻唤了一声。
“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