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免带着一身血腥味回来,在屋外使了一道清洁术后,方才推门而入。
可推开门却撞见楼缚在擦剑。
寒光凛冽,莫名带着一股弑杀之气。
江免心尖颤了颤,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去哪了?”楼缚没看他,依旧擦着剑。
“茅厕,我肚……肚子疼。”
“是么?”
楼缚侧眼看向他,漆黑的瞳孔里古井无波,无一丝情绪。
不知怎地,江免联想到暗夜里鹰,犀利又阴森,极具穿透力,让他无所遁形。
被怀疑了。
意识到这点,江免突觉头皮发麻,僵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然而,楼缚却收敛了一身寒气,将牧寒剑放在桌上后,淡漠道:“关门。”
“放狗?”江免下意识补了一句。
“?”
“……”好吧,自己又痴呆了。
挠了挠头,江免转身将门关上,拱手让床,“师兄去睡吧。”
楼缚没回他,依然坐在椅子上闭眼修炼。
见此,江免只好朝床边走去,躺下后,却一夜难眠,时不时的偷瞄楼缚的背影,暗自思索他到底发现了多少。
隔日。
屠窦大清早的就找上楼缚,大声控诉着锘米梵对他所做的恶劣行为。
“缚哥哥,锘米梵太恶毒了,他掐我脸,还捏我……捏我……”后面的话,屠窦有点难以启齿。
“捏你屁股了?”江免在一旁补充。
“对,哎……你这人也太粗……”
“粗.大?”
“……”不要脸。
屠窦不理他了,扭身想拉楼缚,却被他躲开了。
瞧屠窦那郁闷的样,江免没忍住笑了。
屠窦瞪他,“你又笑什么?”
“你脸上有东西。”
“真的?”屠窦特别注重样貌,此时一听他这么说,立马紧张的拿出铜镜查看。
但铜镜质量不好,看不太清楚。
“哪有啊,我怎么没看到?”
“来来来,我帮你。”江免好心肠的上手,一摸到他的脸,顿时觉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滑嫩,忍不住也掐了掐。
“哎呀,你干什么!!”屠窦不满的拍开他的手。
江免哄骗道:“脏东西还没弄掉呢,你过来,我帮你……”
“骗子,才不信你!”屠窦生气的跺了跺脚。
眼见他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掐着兰花指跑远了,实在太滑稽,江免捂着肚子笑倒在椅子上。
突被一抹冰冷的视线盯上,他笑着看过去,与楼缚那淡漠的眸对上。
脸上笑意顿失,江免讪讪摸鼻。
不就调戏一下你的小亲戚嘛,至于么。
小气鬼。
这时,散闲保跟锘米梵一脸神色严峻的进来。
“周边的百姓全惨死在家中,魔修也不见了踪影。”
“对,好像出现了比昨日魔修还厉害之人,百姓惨死不知是不是他所为。”
闻言,楼缚眉头紧蹙,瞥了一眼正在啃果子的某人。
江免当没看到,冲散闲保道:“大师兄,我想师尊了。”
散闲保点头,“好,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别一会儿了,现在吧。”
说着,江免拽着他就往外面走。
风风火火的,让散闲保一脸无奈。
见楼缚的目光追随而去,锘米梵啧啧出声,“你别跟我说你又不讨厌他了。”
楼缚没搭理他,衣角掠过,人影也晃出了房内。
杉窎宗。
月余未见帘绯,江免可想他了。
可回来才知他在闭关,没办法,江免只能回到竹屋,却发现师尊给他留了好多好吃的。
边吃边往外走,这时,天空闪现出一个巨大的玉符,掌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不日将举行鉴武大会,各峰需派五人参赛。”
听完后,江免撇撇嘴。
明面上是大会,实则却是出风头。
掌门的亲传弟子一出手,他们这些峰内的弟子哪有还手的余地,只能被吊打。
面子和恭维声都是掌门的,各峰的峰主纯属打酱油的。
啧。
因修为低,以往这种赛事江免都是不参加的,可这次他不能悠闲的继续当咸鱼了。
他被上面的长老点名参赛了,不参赛便要派去寒极之地做任务。
江免最怕冷了,为了不去寒极,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散闲保听闻此事后,一脸怒火,“欺人太甚,明知道师弟你修为低,还……对了,你还是练气期?”
江免尴尬的摸鼻,“师兄,我也想筑基的,但根骨实在太差,筑不了。”
散闲保沉默是金了。
师尊又未出关,到了大赛之日没人保的话,小师弟会被揍得很惨的。
瞧他紧皱着眉头一脸担忧,江免安慰他道:“大师兄放心,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江免神秘兮兮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隔日。
江免正躺在树上惬意的看话本,屠窦突然来找他,气愤道:“缚哥哥被小妖精抢走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哎呀,你别管,快跟我走。”
江免沾了点口水翻页,懒散道:“没空。”
“你还是不是我朋友了?”
“?”
屠窦解释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俩也算是朋友了啊。”
“……”逻辑鬼才。
江免没搞懂,“哪来的敌人?”
“那个小妖精啊。”
“我也是敌人?”
“现在不是了。”
“……”
屠窦不耐烦了,跳起来拽他脚,“别废话,赶紧下来。”
被他烦得不行,江免只得收了话本飞身而下。
屠窦拽着他走得飞起,生怕去晚了他的缚哥哥真的被小妖精抢走了似的。
来到一处诺大的修炼场,屠窦不悦的抬了抬下巴示意,“哝,就是那个女人。”
依言看去,江免才知他口中的小妖精是谁。
掌门的女儿——玉觅。
三年前,玉觅因病被掌门送往秘谷治病,不知何时回来的,一回来就粘在楼缚身边,光看那粘糊劲就不难猜出她对楼缚的感情。
而楼缚因是掌门亲传弟子,又与玉觅朝夕相处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会结为道侣。
那么,原身包括他对楼缚的纠缠,倒像是小三行为了?
江免微垂眼皮,掩饰眸里的情绪。
“你不是喜欢缚哥哥吗,看到那个小妖精你不生气?”屠窦见他不为所动,急道。
江免淡淡道:“不喜欢他了,他跟谁在一起与我无关。”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却被屠窦死死拽住并往前拖,“不行,我们不能当逃兵,我们要让那个小妖精知道,我们才是正宫!”
“……”
弟子们看到江免出现时,皆窃窃私语起来。
不外乎讥讽他言而无信,又恬不知耻的开始纠缠楼师兄了。
楼缚手里还握着牧寒剑,牧寒剑一见江免来,剑身激动的嗡嗡直颤。
不一会儿,青棪不召而出。
当青棪出现后,众弟子都震惊了。
“江免这个废物怎么会有青棪!”
“就是,就是,青棪竟认他为主,怕是被胁迫的吧!”
“暴殄天物啊,他不配拥有青棪。”
“……”
刺耳的奚落声不绝于耳,江免抬眼看过去,红唇微动正要说话,屠窦突然挡在他面前冲那群人骂道:“他不配你们配?你们配几把?”
“我警告你们,他现在是我朋友,你们若敢骂他就是骂我,我可不是好惹的,要骂架我奉陪,要打架就找他。”
江免又被屠窦推了出来。
“……”并不想跟你做朋友,谢谢。
众弟子讥讽的看着这两人,一个修为都没有,一个修为低得如同废物,还敢来叫嚣?笑死。
弟子们宛若看垃圾的眼神令江免十分不爽,将青棪握在手中,他盯向最先说话的弟子,“说我不配拥有青棪,那我给你,前提是,你得有本事接住它。”
话落,他随意的将青棪丢了出去。
那弟子欣喜若狂,刚要伸手接住,但手还未碰到青棪,就被一股极强的内力震飞至三米开外,重重的摔在地上后,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看见这一幕,众弟子大惊失色。
江免不是废物吗?
为什么会有如此强悍的内力?!
无视弟子们诧异的眼神,江免将青棪握在手里,漫不经心道:“还有谁想要?”
震昏的弟子还奄奄一息的躺在不远处,这谁敢要?
众弟子面面相觑,都没人说话。
一时间,场内寂然无声,静得有些诡异。
“江免,你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敢伤内门弟子,我看你是在找死!”
寂静之余,尖锐的怒喝声就显得分外突兀。
江免抬眸看过去,懒洋洋道:“怎么,你们骂我可以,我还击就不行,是何道理?”
一看小妖精说话,屠窦忙帮着江免道:“是啊是啊,就许你们欺负人,不许我们报复?呸,好歹也是个姑娘,如此不讲道理跟泼妇有何区别?”
“你……”玉觅怒指着他,“你算哪根葱!”
“我可是缚哥哥的亲人,你又是哪根葱,哦忘了,你连葱都不算!”
“你……你……”玉觅气得不轻,紧接着,她捂住胸口面露痛色的冲楼缚的方向软倒。
楼缚接住她,漠然的扫了屠窦一眼。
屠窦瑟缩了一下,低头装无辜。
察觉那漠然的视线也扫向自己,江免掀起眼皮冷淡的看过去。
这次却是楼缚先移开眼。
嗤笑一声,江免攥紧青棪转身便走。
几日后,大会如期举行。
抽完签看了一眼,是下午的五号擂台。
无所事事,江免便去看弟子们比武。
屠窦找到他时,见他端着饭,便好奇问:“你作何端着饭看着他们?”
“下饭。”
“何为下饭?”
“别问我。”
“为什么?”
“不想搭理你。”
屠窦蹲在他旁边,嘟着嘴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再说了,我也帮你了。”
“不需要。”
“你这人真无情。”
“谢谢。”
“……”
见他还不走,江免扒拉完饭道:“去缠你缚哥哥,别缠着我。”
“他忙,我又只认识你。”
江免无语。
临到下午,到他上擂台了。
比武时,擂台外会形成结界,唯有人倒地才会打开,而比武讲究点到为止,不能重伤了同门。
可当江免看到与他对打的是玉觅时,他就知今天定要受点伤了。
他才练气期的修为,根本打不过筑基期。
若用其他法子,肯定会被敏锐的长老们发现端倪,从而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又因玉觅是掌门女儿,若他以内力伤了她,必是逃不过掌门的惩罚。
本来以为对打的是普通弟子,他就可以糊弄过去,没曾想来的是最棘手的那一个。
难搞哦。
江免甚至怀疑玉觅是故意的。
仗着特殊身份来揍他出气,还笃定了他不敢伤她。
啧。
就很烦。
玉觅上台后,结界立起。
因玉觅是掌门女儿,又因江免这个废物知名度高,弟子们全围在擂台周围,兴致勃勃的看好戏。
掌门以及各个长老、峰主也坐在上首看着擂台处,隔得远,江免看不清他们的神色。
看不清也无所谓,终归都是看热闹的。
正要收回视线,江免发现楼缚竟也在观望。
那目光……肯定不是看他的。
自嘲一笑,江免看向对面的玉觅。
待钟声一响,玉觅手持长剑冷笑着冲他袭来,嘴唇微动,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废物,你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