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就是化成灰方浩哲都会记得。
是佟洋！！
方浩哲顾不得身上撕心裂肺的疼痛，艰难地坐起身来，对着佟洋怒吼：“你来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
佟洋默默地看着方浩哲的样子，他气喘吁吁，一双眼睛布满血丝，都要瞪出来了。
身上的伤口红红黑黑，混杂着黄色的药膏看起来触目惊心。
突然就想到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方浩哲穿着黑色的夹克，一双长腿利落笔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我叫方浩哲，你可以叫我浩哲哥。”
佟洋轻轻叹了口气，要是人都一直如初见时那般美好，该多好。
何必到这步你死我活的田地。
方浩哲见佟洋不说话，怒吼起来：“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没脸说？！”
佟洋上前一步，坐在床角的椅子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浩哲哥，别这么激动，想想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再看看现在，你就不会觉得自己倒霉了。”
这个世界，所有发生在人身上的事情，都是因果。
方浩哲喘息着看着佟洋，那少年褪去了初见时那羞涩又天真的样子，面容平静，一双眸子幽深如水。
“原来，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方浩哲知道自己现在也没能力起来揍佟洋一顿，挣扎了一番后，软软地躺在床上。
“算我栽了，一直以为你是个单纯无害的孩子。”
“嗯，我不是。”当初那个单纯无害的孩子已经死了，死在浴缸里那一滩红色的血水里。
方浩哲喘息着道，到这步田地，如果还不知道这些事是佟洋有意而为，他就真的是傻子了。
出去喝酒那天晚上，丹姐应该是发了短信过来的，这种事情，丹姐绝对不会马虎。
但是他没有看到，唯一的可能性，是被人偷删了。
而那天，他只和佟洋单独在一起过。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对你不好吗？”
“你对我不错，或者说，对你来说，这已经是很不错了。”佟洋说，“但是你买热搜黑过我，让记者跟踪我，试图用经纪公司挟制我，还利用丹姐打压我，这些我都知道。”
方浩哲的心狂跳着，他竟然都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和我走那么近？！！”
佟洋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轻道：“浩哲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渔村少年，他从小生存的环境都很恶劣，从小没有得到过什么关爱。十八岁那年，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长得帅又很体贴，答应带少年离开那个恶劣的地方。
那个人，对少年来说宛若天神一般，以至于，他说什么，少年听什么，哪怕期间有一丝丝怀疑，最后都会选择自我欺骗，因为那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一点光亮。
他为了那个人，放弃名声和前途，用自黑来捧他，甚至不惜去整容，只因为那个人说，整容之后会更好看，会对他们所在团队的发展更好。
为了那个人，他放弃了一切自我。
而这种掏心掏肺的故事结尾，总是不好的，他被背叛了，被抛弃了。
抛弃在那幽蓝的一片水中，独自挣扎求生。
活下去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取代了……
所以他恨，他要报复那些人，要拿回一切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让自己过得更好，再也不想依附他人而活。
故事讲完，佟洋没有说话，方浩哲也没有说话。
半响，方浩哲颤颤巍巍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佟洋说：“浩哲哥，如果在渔村我没有选择师父，而是跟你走了，这就是我的结局。”
方浩哲不说话了，是的，如果佟洋跟自己走了，这恐怕就是最后的结局。
但是，佟洋怎么会知道，这一切根本就没发生过！
未卜先知？？太荒谬了！
“这都是你的猜测，你在胡说，我不会这么对你，我那么喜欢你……”
方浩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明明受害者是他，佟洋好好地坐在那里。
自己却觉得满心愧疚，这是怎么回事？
佟洋说：“浩哲哥，我不是来争对错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故事，仅此而已。”
方浩哲粗重地喘息着：“你想为自己推卸责任！”
“没这个必要，我只想让你身败名裂，你最后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心里明白，不是我的错。”佟洋闭上眼睛，好像要说服自己一般，“不是我的错，不是。”
“我都变成这样了，你专门跑来一趟，就为了给我讲故事？？？”
佟洋嘲讽一笑。
“浩哲哥，你猜，如果那个少年还活着，他会对那个天神般的哥哥说什么？”
“他会说，谢谢你，还有，去死吧。”
“我来，怎么会是来讲故事的，我是来看好戏的啊。”
说完之后，佟洋站起身来。
“浩哲哥，如果你还是心有不甘，想要报复，就放马过来吧，但我可以告诉你，最后的胜利者，绝对不是你。”
佟洋说完转身就走。
方浩哲在后面嘶吼道：“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你别走！！”
但是佟洋没有理会他，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而这边还在嘶吼的方浩哲根本没有感觉到愤怒，而是感觉到一种无尽的悲伤。
好像已经彻底失去了一样很珍贵的东西，而且再也找不回来了。
方浩哲不停地怒吼着，‘回来’，‘回来’！
那个少年却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只留他一个人在那冰冷寂静的病房里了却残生。
……
而此时，不远处走廊里，俞泽同站在那里，双手插兜低头靠在墙边，耳边的无线耳机不停地传来病房里的声音。
‘佟洋，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你别走——你别走——我，我真的曾经是你的天神吗？？’
‘佟洋！’
俞泽同表情冰冷，眼神仿佛凝集出了一层冰，这时，他听到了佟洋的脚步声，表情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佟洋转过走廊，就看到俞泽同站在那里等他，黑衣黑裤，同色的薄款风衣完美地勾勒出俞泽同修长挺拔的身姿和完美的线条。
听到佟洋的脚步声，俞泽同转过头露出一个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佟洋的错觉，最近俞泽同的样子看起来成熟了些，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感，越发像个稳重的大人。
“探完病了？”
“嗯……”佟洋低头不语，转头看到俞泽同带着耳机。
“在打电话？”佟洋用口型无声地问。
俞泽同笑笑，把耳机摘下来收到口袋里：“在听歌。”
“什么歌？”
“白桦林。”
“少来，不信你喜欢听那种歌。”
两个人絮絮叨叨离开了医院走廊，上了俞泽同的车。
俞泽同发动车的时候，发现佟洋还默默低着头在那里发呆，情绪明显不太高涨。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