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1)

龙血 水千丞 46839 字 7个月前

沈长泽离开前,赵清玲都一直没有回来,而且也联系不上,所有人都担心她出事了,沈长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那个废弃医院,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母,他不愿意看到任何悲剧。

单鸣由于还没完全退烧,接下来的两天一直昏昏沉沉,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当他能下床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唐汀之告诉他,沈长泽传回来的最新消息证实赵清玲被沈耀抓住了。

单鸣问道:“那海龙角在哪里?”那个东西太可怕,如果被沈耀得到了,要阻止他就要牺牲比现在多得多的资源。

唐汀之摇摇头:“没有人知道海龙角在哪里,赵清玲既不肯把海龙角给沈耀,同样也不会给我们,虽然上面要求我一定要把遗失的这只海龙角带回去,但是……”唐汀之平淡的表情下酝酿着一丝忧虑。

艾尔捏了捏他的耳朵:“你只要把自己带回去就足够了,不要再想那该死的海龙角,那个东西就应该被销毁。”

单鸣穿好衣服,猛灌了一大口水,坚定地说:“我们要去救她,我熟悉那个废弃医院的环境,有沈长泽内应,我想这是我们击败沈耀的最好时机。”

杨关道:“万一他已经得到了海龙角呢?”

艾尔眯着危险的蓝眸,沉声道:“那就更不能等他物尽其用我们才采取行动了。”

唐汀之点点头:“没错,我们这次要主动出击,这次我们的实力绝对可以和他抗衡。”

此次他们一行共三十二人,龙血人的数量达到了十三个,可谓是把政府培养多年的最优秀的龙血人全都派了过来,鉴于前几次的惨痛损失,上面的人已经毛了,这次誓死要把沈耀制服,否则就无法交代了。

艾尔捶了捶单鸣的肩膀:“你行吗?”

单鸣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现在绝不是躺床上休息的时候,他抹了把脸,傲然道:“你行我就行。”

艾尔端了一大盘肉放到他面前:“吃了,然后我们出发。”

在马尔斯佳热带雨林一战中,沈耀虽然最后赢了,却损失惨重,实力大打折扣,他不如政府那般有庞大的科研群体和二十几年的积累,那一役他手下大部分龙血人都死了,剩下的也绝对不足以和政府势力对抗,所以他急于得到海龙角这个龙血人兴奋剂,提高个体实力。显然,现在是沈耀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该出击的时候。

坐在车上往目的地赶的时候,单鸣问唐汀之:“如果你们抓到沈耀,打算怎么处理?”

“终身监禁。”唐汀之淡道,“虽然他犯下的错足够他死一万遍,但是上面对沈长泽和赵清玲的要求做出了妥协。”

单鸣点上只烟,沉声道:“对于沈耀这种人来说,你把他关起来,还不如杀了他。”

“这就要看他的觉悟了。他对国家非常有用,比起惩罚他,我们更注重他能带给国家的利益,如果他一直执迷不悟的话,只能一直被关着。我们抓到他后,会想办法扭转他的思想。这也是沈长泽母子俩的希望,他们答应帮助我们,是以不处决沈耀为前提的。”

“那么赵清玲呢?”单鸣想到沈长泽的母亲,心里不仅有些担忧,那个特立独行的女性,非常有自己的想法,实际上现在这一群人都摸不透她在想什么、有什么打算。作为一个孕育过纯血龙血人的雌性龙血人,她可以说有着全世界最值钱的子宫,任务结束后,她也暴露了,她该怎么保护自己?

唐汀之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我很想得到她,但是我跟她有私人约定,任务结束后我会放她走。太可惜了,恐怕再也不会有那么优秀完美的雌性龙血人了。”唐汀之的表情充满了向往,单鸣多看了他两眼,觉得这个人的表情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像个活人了。

他最开始见到唐汀之,这个人跟泥塑娃娃差不多,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多余的话,像个机器人一样只关注他的目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唐汀之变得越来越人性化,越来越有血有肉,也许是从他们一次次并肩作战开始,也许是从他夸奖艾尔的金发开始。

艾尔听到他们的对话,好奇道:“女龙血人真的就这么珍贵?”

“当然,就算加上赵清玲,我们现在也不过只有两个,还有一个一直在参与实验,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艾尔挑了挑眉,不以为然:“真不敢相信有女人愿意接受那么痛苦的改造实验。”

唐汀之道:“对于有信仰的军人来说,抛却个人、抛却享乐、抛却身份、抛却家庭,都不算什么,何况是抛却性别。她是一个很完美的龙血人,可惜她始终没能受孕。”

艾尔嗤之以鼻,对于一个无国籍的雇佣兵来说,自然无法理解所谓的“信仰”,他的信仰大概就是战友和钱吧,他看着唐汀之一脸地向往,忍不住就踩了他一脚:“就算她能受孕,又不是你的,你期待个什么劲儿?”

唐汀之看着自己锃亮的军靴上那个明显的鞋印,愣住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仔细地把鞋印擦掉了,然后皱着眉头对艾尔说:“你怎么这样呢,我今天刚打了油。”

艾尔把脚一伸:“不服气你踩我。”

唐汀之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的鞋也是我今天刚擦的。”

艾尔故意晃了晃脚:“哦,是吗?怪不得这么亮,以后都由你来负责吧。”

唐汀之抿了抿嘴,低下了头。

“怎么了?不乐意啊?”

“没有,我会记下的。”他摸了摸兜里的小笔记本,很想现在拿出来,又不敢当着艾尔的面记。

杨关有点儿看不过去艾尔这么欺负他们大校。这段时间艾尔也不知道怎么了,跟小学生似的,老找大校的麻烦,而且挑刺儿都是挑那种特别没品的。他都怀疑是不是中西方文化差异太大了,艾尔用得着成天缠着大校给他做饭、连最基础的语法都要让大校亲自教吗?大校可是国宝级的科学家,那颗脑袋价值连城,他是干这种没意义的事的人吗?也不能因为他救过大校大校就这么惯着他啊。于是他忍不住说:“我给你擦吧,大校的时间宝贵。”

艾尔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唐汀之摆摆手:“没关系……”

杨关愤愤地瞪了艾尔一样,艾尔也挑衅地回瞪他,丝毫不在意被敌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没节操的外国佬老缠着他们大校一定图谋不轨,偏偏他们看着干着急,大校却是全然没意识到一样,好像默许了艾尔成天骚扰他。

单鸣看了艾尔一眼,两人四目相接,他清晰地看出了艾尔眼中浓浓的笑意。单鸣不禁嘲弄地朝他竖了个中指。对他来说,艾尔能活着就谢天谢地了,其他的,他兄弟怎么开心怎么过,他全支持。

他们沿着崎岖的山路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终于找到了沈耀藏身的地方,他们在相隔两公里外已经看到了那个废弃医院,于是就地埋伏了下来。

通过望远镜观察,医院外围有人把守,墙上拉了高压电网,高处有两个狙击手,医院面积不大,有一个不小的院子,非常容易巡逻和防守。

单鸣这回充当尖兵,从狙击手视觉死角切入,借着树林的掩护悄悄潜伏到离医院附近,花了两个小时观察他们的人员分布情况。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单鸣回到了他们埋伏的地方。他们吃了一些干粮,开始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联系上沈长泽了吗?”

“联系上了。”

“确定好行动时间,让他把赵清玲的位置发给我们。”

“他说赵清玲他来负责,让我们清剿外围,这是他传给我们的布雷图。”

“黄莺,还有七分钟他们换岗,你大概有前后一分多钟的时间,根据布雷图把正门周围的雷区划出来。”黄莺已经装备妥当,听到唐汀之的指令,忙道:“是。”

黄莺带上了一大罐莹彩喷雾,这种喷雾用肉眼看不到,但是他们在夜视仪上加装特殊滤光镜,就能看到。他装备妥当后,就从埋伏地往医院走去。

越过隐蔽的高坡后,接下来一公里多的路程黄莺只能匍匐前进。由于光线极暗,他穿的又是变色龙一样可以改变自身颜色来适应周围环境的光谱迷彩服,他的行动悄无声息,转眼连唐汀之他们也看不到黄莺了。

半个小时后,通过望远镜上加装的滤光片,他们看到医院前面的地上,以缓慢的速度出现了一些荧光绿色的光斑,慢慢地越来越多,连成了一片。

黄莺在还是人类的时候,兵种就是爆破手,十七岁参军,二十一岁时就已经是排雷布雷方面的专家,有一次出任务的时候队友判断失误,他为了救人,被TNT炸药炸断了两只手掌。他非常绝望,那个时候他很年轻,有大把的激情和热血想要报效祖国,可惜他再也不能上战场,甚至往后的生活都没有着落。后来,“国家兵器计划”的科学家找到了他,告诉他通过现代医学手段是不可能改变他的残疾的,但是如果他愿意冒险加入这个计划,一旦他幸运地变成了龙血人,他的两只手可以自愈。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现状更加痛苦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自此,他成了一个拥有龙血基因的爆破手,在整个龙血人队伍里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这次,他依然凭着丰富的经验,把队伍前进道路的雷区都划了出来,给他们扫除了一个很大的障碍。

百合看得两眼发亮,不住地说:“他真厉害。”让黄莺的那些光棍战友羡慕不已。

黄莺离门口守卫的距离不超过三十米,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任务完成得无声无息,当他悄悄地回到潜伏地点后,趁着地上的荧光喷雾痕迹没有消失,他们带上自己的装备,出发了。

出发时间和沈长泽约定的时间完全相符。

唐汀之虽然是坐镇指挥的,但是艾尔比他更有实战经验,而且带领游隼十几年的经历可以说让他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更具有指挥的资格和才能,于是当开始行动的时候,艾尔开始指派人员。他把队伍分成了三队,他带一小队消灭门口守卫,杨关和单鸣带人分别负责东西两面的哨兵。他们看得出来这次面对的守卫全都是人类,沈耀上次损失过重,这次恐怕是找了当地的雇佣兵作为帮手,可这些人在他们眼里实在不堪一击。

干掉守卫之后,他们全都绕过雷区从正门进入,此时夜深人静,正是人最疲困、进入深度睡眠的时间,他们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医院。

医院长长的走廊幽森恐怖,由于光线暗,十多米外就已经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一眼望不到头,这一条道仿佛是地狱的入口。到处弥漫着发霉和消毒水的味道,墙上、地面上斑驳的痕迹,让人很难想象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一阵阴风吹过,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这个战地医院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枉死的生命。

他们分成两队从医院的两侧走廊进入内部,当单鸣他们找到楼梯打算上来的时候,另一小队的方向传来了枪声。

那边已经开火,他们暴露了,楼梯黑乎乎的转角处突然出现了几条人影,一阵激烈的扫射打在他们脚边,后面的人往拐角处退去,走在最前头的单鸣被乌鸦一把抓住了背包,猛地给拽了回来,子弹擦着靴子尖儿打过,在空寂的医院里,枪声简直震耳欲聋。

战斗打响了,第三次对决,沈耀,放马过来吧!

两方人马在楼梯转角处对峙着,上面的下不来,单鸣他们也上不去,乌鸦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榴弹,拉开保险环,数到三扔了出去。所有人扑倒在地,手榴弹炸开了,震得这个破医院地动山摇,天花板上的墙皮掉得跟下雨似的,有个特种兵直接被一块儿砖头拍在脑袋上,如果不是戴了防弹帽,这下绝对要被拍晕了。几人从渣土堆里爬了起来,不远处就听到杨关破口大骂:“谁他妈扔手榴弹!想把所有人活埋了呀!”

乌鸦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吭声。

艾尔举着枪冲上了楼,浓烟里一阵激烈的枪响,伴随着瘆人的惨叫声。后面的人也都冲了上去,就见到艾尔已经和一个龙血人撕咬了起来。

两个龙血人端着机关枪从转角跑了过来,走廊太窄,无处可躲,情急之下单鸣一脚踹开了一间诊疗室的门,所有人都冲了进去,机关枪疯狂地打在他们身后的墙壁上,一面水泥墙瞬间就被打出了一个大大的破洞,那两个龙血人竟然冲进了诊疗室,这么一排机枪扫过去,不死几个也得受伤,乌鸦抡起一张移动床朝那两个龙血人扔了过去,然后他和杨关冲了上去,到了那龙血人面前,两人已经变身,一跃跳到他们的头顶,将两人扑倒在地。

血纯度不高的龙血人,虽然龙翼最多只能长到半米,但是依然能够起到一定的助跃作用,随便一个龙血人一跃两三米高是轻轻松松的,这一跳他们几乎是从那两个龙血人的头顶上跳过去。

那两个龙血人被扑倒后,后面的人一拥而上,单鸣趁机冲了诊疗室。艾尔和那个龙血人还在拼命,他的胳膊被抓出了一道血痕,那个龙血人显然更狼狈一些。这两人速度太快,开枪容易误伤艾尔,单鸣只好抽出军刀冲了上去,在艾尔咬着对方肩膀的时候,快速地从那龙血人的腰侧连捅了两刀,他这把匕首是专门用来对付龙血人的震荡粒子激光匕首,能破开龙鳞,只不过对手腕强度要求非常大,除了匕首本身的激光粒子切割原理辅助之外,还要靠力气把龙鳞扎透,在有龙鳞阻碍的情况下,入肉的每一寸都要求使用者辅助巨大的腕力,才能对龙血人造成有效的伤害,单鸣的第一刀,匕首就没入龙血人体内大约七厘米,刀身的血槽功能帮助排出空气,方便他更快地拔出来,捅了第二刀,第二刀他的腕力有所下降,只没入了三厘米左右,这种伤对龙血人来说不痛不痒,而且很快就会被治愈,单鸣拔出匕首想来第三刀的时候,艾尔大叫了他一声,单鸣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尾巴朝他的大腿抽了过来,情急之下,他顺手抓住了艾尔的龙翼,猛地借力跳了起来,只听艾尔痛叫了一声,紧接着尾巴就抽到了他的鞋帮子,脚底板被震得发麻,他摔倒在地,滚出去三四米远。

艾尔大骂道:“你他妈拽老子翅膀,你知道多疼吗!”他把疼痛而产生的愤怒全都发泄在了那个龙血人身上,他一拳又一拳地打在那龙血人脸上,那龙血人也不示弱,重拳撞着艾尔前胸,两人的两条尾巴跟鞭子一样互相抽打着,啪啪作响。

单鸣也骂道:“谁叫你他妈这么怂,你倒是一口咬死他啊,被那玩意抽着我腿该断了!”

艾尔一咬牙,伸出龙爪一下子抓住了对方挥动的尾巴,这个动作很危险,只要稍有偏差,他就会被这尾巴抽断腕骨,可他还是抓住了。艾尔狠狠一拽,那龙血人大叫一声,腿都软了,龙血人的尾巴跟大部分动物的尾巴一样,起到了保持身体平衡的作用,一旦尾巴受伤,身体的协调能力就会大大地下降,艾尔就是瞅准这点,伸脚把那龙血人绊倒在地。

那龙血人反身就要跳起来,单鸣一把扑了上去,用一百五十多斤的体重死死地压住了他的两条腿,艾尔趁机抽出军刀,一下子扎进了他的心脏。

那龙血人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但被艾尔的军刀死死钉在了地上,最后终于咽了气。

艾尔吐掉嘴里的血:“呸,好辣。”

单鸣瞪了他一眼:“你只是觉得辣,上次我咬了一只龙血人,口腔都被烫掉了一层皮。”

艾尔不满地说:“下次不许拽我翅膀,妈的,疼死了。”

“伤到翅膀很疼吗?”

“当然了,就像女人不长鸡鸡,永远不知道伤到有多疼。”艾尔咧着嘴扇了扇龙翼。伤到翅膀和尾巴都是很疼的,只不过血纯度不高的龙血人翅膀不大,平时战斗的时候一般可以缩在背后,不让敌人碰到,如果让敌人伤到了翅膀,那也就等于输了后背,那就不是疼不疼的问题了,那关乎能不能活下来,所以龙血人的翅膀异常重要。

单鸣不禁想起了一年多前在狮子山电影城,他们遭遇白磷弹袭击时的情景,那个时候,沈长泽为了救他和虎鲨,用龙翼挡住了白磷枪榴弹的喷溅物,翅膀被烧出了五个大洞,还有若干细小的伤口,为了阻止白磷燃烧,唐汀之只能活生生把被白磷沾染的肉都割了下来。那个时候,沈长泽疼得牙齿都咬出血了,抱着他不停地发抖。现在回想起来,单鸣依然能体会到当时心脏那种钝痛,他宁愿承受白磷灼烧痛苦的是他自己。单鸣想到沈长泽,脸色有些发白,沈长泽对他的感情,他比谁都清楚,可是……

“发什么呆,快走。”诊疗室里的龙血人也被干掉了,百合首当其冲跑了出来,拉着单鸣就要往楼上跑。

单鸣一把拽住她:“不要上楼,找地下室入口。”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从地下室出来的,比起楼上,他怀疑沈耀的大部队都藏在地下。

唐汀之也灰头土脸地带着第二小队从楼下跑了上来:“对,我们要去地下室,全员跟我来。”

他们迅速下了楼,往医院后门跑去。

医院一楼二楼是跃层结构,二楼的玻璃围栏本来就颤巍巍地挂在铁架上,因为那颗手榴弹全都碎裂并掉了下来,玻璃碴子铺了一地,正当他们从上面跑过去的时候,二楼一个人影闪过,突然什么东西被扔了下来。

“扑倒!”艾尔大叫。

所有人迅速散开扑倒,一个手榴弹就在那堆碎玻璃中间炸开,弹片和玻璃渣被炸得满天乱飞,龙血人全都用身体护住了旁边的战友,但是还是有十多人暴露在手榴弹的袭击下,被炸得浑身是血,嗷嗷直叫。

单鸣是被杨关扑倒在地的,尽管没被弹片炸到,但是倒地的时候一块玻璃碴正好出现在他脖子附近,他情急之下拿手一挡,手掌被划了条大口子,不过还好大动脉是保住了。

这颗手榴弹刚炸响,又一颗抛了下来,黄莺猛地跳了起来,尾巴一甩,借着尾尖扫动带起来的风,把那颗手榴弹拍回了二楼。

楼上的人大叫一声四处逃窜,手榴弹在围栏处炸开,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再这样下去不知道整个医院会不会塌了。

他们得到喘息的机会,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往走廊里跑去。

这时候,十多个龙血人出现在了地下室入口,其中有几个是曾经跟随唐净之的,这恐怕就是沈耀最后的兵力了。

这是一场硬仗,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但是他们必须赢!

两方人马展开了真正的交锋,龙血人之间完全兽化的搏斗、撕咬触目惊心,所有人陷入了疯狂的战斗状态,双目拉满血丝,他们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杀死对方!杀死对方!

医院幽深可怖的走廊变成了一个血腥的搏斗场,惨叫声、怒吼声、枪械声不绝于耳,让眼前的场景仿若人间地狱。

单鸣通过重重阻碍,终于在战友的帮助下躲过龙血人的阻击,闯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看本来的结构应该是一个大型仓库,有几间独立的储藏室,其中一间曾经是沈长泽把他关起来的地方,剩下的空间就是落满了灰尘、暗无天日的开阔的空地,角落里堆满了被灰尘彻底覆盖的物资,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当单鸣来到地下室的时候,他看到了沈长泽,也看到他的亲生父母,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但是他们的战斗所带来的破坏力,简直比上面还要可怕。

单鸣看着这一家三口搏斗的场景,有些心疼沈长泽,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宣泄个人情绪的时候,他的到来,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单鸣一手握着枪,一手摸着军刀,戒备地看着沈耀。

沈耀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单鸣,哑声道:“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不会经历这么多阻碍,毕竟,他不需要两个父亲。”语毕,沈耀突然加速朝他冲了过来,面目狰狞,那速度快到让人不敢置信。

单鸣的瞳孔猛烈地收缩,开枪已经来不及,他一把抽出了军刀。

与此同时,沈长泽从背后追了上来。

几乎来不及眨眼,沈耀已经冲到了他眼前,坚硬的利爪直接朝他脖子抓了过来。

单鸣抓着震荡粒子匕首朝他掌心刺去,同时用手臂挡住了脖子。

沈耀的指甲划到了匕首,金属摩擦的声音异常刺耳,指甲溢出了血丝,飘散在空气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单鸣看着那串血珠从眼前飘过,然后沈耀的手腕撞到了他的胳膊上,腕关节一转,尖长的利爪继续划向他的脖子。

单鸣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脖颈间一阵剧痛,尽管他的手臂挡了一下,但是那利爪依然破开了皮肉,钻进了他脖子里。

下一秒,沈耀被沈长泽狠狠撞开了,两个人纠缠着冲撞出十多米,激起漫天的灰尘。

单鸣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用手捂住脖子,温热的血瞬间把他整个手掌都染红了,他大口喘着气,还好,没有伤到喉管和动脉,还能呼吸……他用颤抖的手指摸着脖子上的三道血沟,感觉最深处至少三四厘米深,五六厘米长,还好划到最后到了喉管处只剩下余力,所以伤口浅的地方只擦破了皮,但是血已经是哗哗地流。

赵清玲飞冲了过来,粗暴地翻开他的背包,找出止血药剂,赶紧喷了上去,凝血剂很快发挥了作用,单鸣还在拼命呼吸,仿佛呼吸是现在他感到最珍贵的事情。

赵清玲把绷带扔到他面前:“自己处理。”

单鸣忍住失血带来的晕眩,颤抖着把自己的脖子给缠了起来。他心里别提多窝囊了,下到地下室本来是想帮忙的,结果站在这里不到十秒钟,先被沈耀在脖子上划了三个血窟窿好好放了把血,他本来就受伤没好利索,现在几乎是去了大半战斗力。

他包扎好后,就靠坐在墙角,开始拼装狙击枪。

三个龙血人的大战实在是精彩纷呈,到了最后几乎看不到他们的动作,只能看到金色、赤色和褐色的三道飞影彼此扑咬搏斗,打斗极为激烈。

只见沈长泽抓着沈耀的胳膊猛地将他摔倒了墙上,赵清玲扑上去一拳打在他的额角,沈耀用力将她撞开,后退了几米,三人都停了下来,拼命喘着气。

沈长泽沉声道:“父亲,这次你没机会了,投降吧。”

沈耀凶狠道:“所有人都背叛,我的儿子、我的妻子,你们真该死,我绝不会投降,人类不配支配我。”

赵清玲痛心疾首地看着他:“没有人要支配你,但是你犯了太多错了。你为了壮大龙血人队伍,强迫多少无辜的人成为试验品,又有多少人死在实验室里?放下你疯狂的妄想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沈耀露出悲愤到极点的怒笑:“清玲,我们曾经多么默契,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我们是龙血人,我们一家三口都是龙血人,为什么要让人类迫害我们?人类都该死,尤其是外面那些,如果不是他们,我们就不会分开,也不会有今天!”

他托着胳膊被卸的关节,“咔嚓”一声归位,手臂上的伤血流不止。沈长泽和赵清玲并没有好到哪儿去,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一家三口能反目至此,每个人心里都难受得无法形容。

单鸣快速装好了枪,塞上穿甲弹,瞄准了沈耀。

沈耀狠狠剜了他一眼,又朝沈长泽扑了过去。

三人速度太快,一旦移动起来,单鸣根本无法瞄准,他静静地等着,等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地下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艾尔浑身是血地冲了下来,紧接着乌鸦和黄莺,每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是单鸣知道,这场战斗他们赢了。

眼看着大势已去,沈耀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怨恨。他甩开沈长泽的追击,朝门口冲去。

艾尔和乌鸦飞冲上来想拦住他,被他猛地撞到在地,人影一闪,沈耀消失在了门口。

单鸣跳起来发狠地追了出去,他不能让沈耀跑了,他不能再给沈耀祸害沈长泽的机会。

沈长泽和赵清玲都朝门口追去,沈长泽一把拉住他:“你别去!”

单鸣甩开他的胳膊:“别废话,赶紧追。”

一行人全都追了出去,结果在门口受到了残余的几个龙血人的阻拦,单鸣用枪托砸开要拍向他脸的一只龙爪,结果被另一个龙血人撞到了墙上,他脑袋一下子磕在了墙角处,眼前一阵发黑。他缓缓地坐到了地上,身体一下子有点不听使唤了。

艾尔冲过来把他架了起来,送到了唐汀之旁边,单鸣拼命甩脑袋,想让头脑清醒一些,结果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顿时血又流了出来。

唐汀之两手一下子按住了他的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不要动。”然后他把目光移到单鸣的脖子上,皱了皱眉头。

单鸣知道自己现在去也于事无补了,只好叹了口气,静静地坐着让唐汀之给他处理伤口。

由于失血过度,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单鸣再醒来,已经是两天后,这些天他连续受伤、失血、体力透支,实在是太累了,一睡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他醒来的时候,只有艾尔在他旁边。他张了张嘴,嗓子干哑疼痛。

艾尔给他倒了杯水,他咽下去之后,赶紧问道:“怎么样了?”

艾尔的伤看上去都好了,他疲倦地笑了笑:“沈耀抓住了,这次我们也死了不少人,但是,完成任务了。”

单鸣愣了愣,心里突然感觉无法适应,折磨了他们这么久的沈耀,终于败了,以后,是不是沈长泽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生活了。

“那怎么处理的?”

“唐汀之和沈长泽押着他回首都了,赵清玲也跟着去了,但是没有回基地,唐汀之跟上面的人交涉了,把沈耀暂时关在了一个军区里。对于怎么处置他,现在也没一个定论。”

单鸣长吁出一口气,顿时感觉心胸开阔了不少,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也消失了,他从来没觉得呼吸如此顺畅过。

“我们还在图黎斯?”

“对,很多人受伤了,不方便移动,我们在图黎斯待一段时间,等唐汀之回来接我们。”艾尔咬了口苹果,才想起来单鸣,把半个苹果递到他面前,“要吃吗?”

单鸣撇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艾尔抓了抓他的头发:“好像一切都突然结束了,这感觉太不真实了……妈的,总觉得便宜沈耀了。”

单鸣知道,无论是他,还是艾尔,都很想给游隼、给那么多死去的战友报仇,但是沈耀的生死已经不是某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了,至少看着沈耀败阵,让他们都感到了痛快。

是啊,一切都突然结束了。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们马不停蹄地转战世界各地,跟沈耀做着一次次抗争,他们失去了很多永远无法挽回的东西,就算沈耀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现在,支撑着他们战斗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很多退役的游隼成员都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单鸣问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单鸣问道:“艾尔,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我还得继续留在天启,学习控制和强化自己。”

单鸣点点头,艾尔至少还需要个两年的时间才能完全适应他的身份,恐怕两年之后,他也就不想走了。

那么自己呢?

艾尔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带儿子回家养老吗?”

单鸣想到沈长泽,心里充满了迷茫。

迷茫这种婆妈的情绪,居然也开始找上他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做决定的时候充满了顾虑?他究竟是被谁、被什么绊手绊脚?以前的单鸣哪里去了?

单鸣闭上了眼睛,心里很乱。

艾尔走后,单鸣吃了点东西。这时,放在床头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一听,是沈长泽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他就觉得心一颤,想直接把电话挂了,还好他强忍住了。

沈长泽的声音有些疲惫:“爸爸,听说你醒了,恢复得怎么样?”

“还行。”

“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去接你们,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沈长泽特别强调,“不要乱跑。”

单鸣心里一阵不舒服,这种被狼盯上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他硬邦邦地说:“我不回天启。”

沈长泽的声音沉了下来:“那你要去哪里?”

“事情已经结束了,沈耀已经抓住了,我现在没什么后顾之忧,去哪里我自己决定。”

沈长泽沉默了:“爸爸,我劝你不要任性,在图黎斯等我,你现在想去哪里,我陪你去。但是如果你乱跑,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单鸣暴躁地说:“你真他妈烦人。”说完用力挂断了电话。沈长泽这种天生的掌控欲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越大越不像话了。他知道沈长泽希望他过正常人的生活,远离死亡和血腥,可是二十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战场,他从来没想过要过除了雇佣兵以外的生活,他不想花费脑筋在这种令人头疼的“选择”上面,现在他只想藏起来。

他犹豫了一分钟,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简单收拾了行李,找艾尔要了些现金,打算离开。

艾尔问道:“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哦,我应该去看看虎鲨和佩尔,别告诉任何人,被沈耀这事拖住太久了,我要去散散心。”

“好吧,帮我给他们带好。”

单鸣用半个小时料理好自己,然后坐着艾尔给他准备的车去了最近的机场,很干脆地飞走了。

当飞机起飞的时候,他感觉松了口气。至少沈长泽短时间内找不到他了,至少他短时间内,不用被逼着面对沈长泽眼中的或愤怒、或失望和期待的情绪。他只想随心所欲的活,不想对自己做过的任何事负责。

经过一天的奔波,他找到了虎鲨在内达华州买下的那个农场,当派来接他的农场工把他送到农场的时候,虎鲨和佩尔都来迎接他,他惊讶地发现佩尔怀孕了。

他跳下车,和虎鲨及佩尔紧紧地拥抱了一下,然后高兴地说:“佩尔,你居然有孩子了。”

佩尔的脸蛋圆润了一些,笑着摸摸肚子:“我也觉得很神奇。”

看着虎鲨和佩尔站在一起的画面,单鸣是真心替他们高兴。虎鲨终于放下了心里的缔结,面对自己真实的想法,接受了佩尔,他们甚至像普通夫妻一样有了自己的孩子。

虎鲨领着他往屋里走,一路上给他介绍自己的作物,单鸣看了看虎鲨的墨镜:“你的眼睛现在怎么样?”

“视力很弱,勉强能看到。”虎鲨不在意地说,“没有完全瞎已经很幸运了。”

三人走进屋里,虎鲨关上了门。

佩尔问道:“情况我们已经听说了,和那些怪物的纠缠终于结束了。”

单鸣点了点头,苦笑道:“就是没想到艾尔也变成了龙血人。”

虎鲨笑道:“我相信他应该挺高兴的,只要能活下来,还能变强,怎么都不算坏事。”

单鸣想到艾尔每天春风得意的样子,确实是件好事。他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们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他问得当然不是种瓜种菜这种生意,虎鲨买下这个牧场,仅仅是因为他的个人爱好,虎鲨从游隼退下来之后,就开始接触军火和情报买卖,之前受伤退役的走火也在跟着他一起干,他们注册的保安公司给游隼和其他雇佣兵团提供有价值的中介活动。

“很好,世界不太平,我们总有生意做。”虎鲨给他倒了杯酒,“来,庆祝我们重逢。”

三人举杯相碰,心里充满了豪迈与感慨。

单鸣在牧场里悠哉地待了几天,学习了一些现代高科技务农机器的操作方法,让他新鲜了两天。不过,他很快就待不住了,他本来也不是能耐得住安逸的命。

虎鲨看出他的心思,就问他要不要回游隼。现在游隼由乔伯和科斯奇带领,佣兵已经重新扩充至二十多人,如果单鸣回去的话,对游隼来说是如虎添翼。

单鸣考虑了几秒钟,还是拒绝了。第一是他没脸回去,第二是沈长泽不会放过他,他回去也是给游隼添麻烦。

佩尔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不想回天启和你的儿子在一起,你也不想回游隼,你在这里更加待不住,你想去哪里?你以后打算怎么生活?”

单鸣被问住了。

他打算怎么生活?佩尔说得对,他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没有想做的事,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生活,他什么也不缺,他赚的钱足够他挥霍一辈子,可是他能干些什么呢?

他不禁想到了沈长泽,只有当跟自己的儿子在一起时,他才不感觉到孤独。

他不知道什么叫天伦之乐,但是俩人在一起时那种舒坦放松的感觉,是在别人身上体会不到的,可他又不想被束缚,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他只能躲起来,才不至于被进退两难的局面烦死。

如果感情也像杀不杀人这个问题那么好解决就好了,他就不用这么费脑筋了。

最后,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找点事情做,于是就让虎鲨给他接点儿私活。

虎鲨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就给了他一个活儿,让他去暗杀尼雅市投资基金会的会长,一个臭名昭著的资本家。

单鸣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让虎鲨给他弄了辆车和需要的武器,开车就往尼雅去了。

他在CBD中心包下了一个高级酒店的套房一个月,这栋酒店大楼足够高,从这里可以观察到那个会长的办公室,而且每天上下班都从单鸣的望远镜底下通过。

单鸣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掌握了他上下班的规律,测试了附近街区的警力输出,并且制定了三条逃跑路线。他这段时间基本没踏出酒店,不是观察目标,就是喝酒,每天都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由于光喝酒不怎么吃饭,有天半夜突发胃病,把他疼得死去活来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不想去医院,甚至不想起床,想到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生活,他就格外地想自己的儿子,至少沈长泽把他照顾得很好,从来不让他饿肚子。

后来大概是疼晕过去了,反正是睡着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把他身上的被子烤得暖烘烘的。

他爬起来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感觉好受了一些,不过依然有些想吐,尤其是吃饭之后。

本来原计划就是今天下午行动,现在看看时间,应该出发了。

他拎起装了狙击枪的背包,戴上墨镜和帽子,从安全通道爬上顶楼,找到了原先踩过点儿的狙击位后,他蹲在地上开始组装狙击枪,装好之后他花了半个小时调试,然后从瞄准镜里搜索到了那个资本家油光锃亮的脑袋。

看了看时间,刚刚好。

单鸣趴在地上,精神专注地将目标锁定在十字标记内……

正当他打算射击的时候,目标突然站了起来,然后走到门口,和什么人握了下手,然后把那人迎进了屋里,俩人坐在沙发上。

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来,真是麻烦,而且目标偏离了最佳瞄准位,单鸣现在只能看到目标坐在沙发上的肩膀和腿。

他只好耐心地等待着,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太阳就在他头顶,烤得他浑身直冒汗。他一动不动,双目专注地锁定着目标。

俩人大概谈了半个小时,目标起身回到了办公桌前,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

这时候,那个意外访客也站了起来,坐到了目标的对面。

单鸣一怔,赶紧把瞄镜对准那个访客,他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个意外访客,此时竟然抬起了头,仿佛知道狙击枪在哪里一般,对着单鸣微微一笑。

瞄准镜里被放大了的笑容仿佛就在他眼前,震得单鸣心头直颤:“妈的!”单鸣咒骂一声,沈长泽这小子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他了。

他快速地拆卸狙击枪,把所有东西都收进了背包里,然后扭身跑下楼去。

单鸣以最快的速度带上重要的东西开车离开了酒店。他在城里转了四十多分钟,发现自己转到了四十二街,他把车弃放在了路边,带着箱子钻进一条小巷,在这个市里著名混乱的红灯区里瞎转了几条街,然后找了一家隐蔽的小旅馆。

他进去要了一个房间,抹着刺眼红嘴唇的老板娘直白地问他需要点儿什么“服务”,她们什么都可以提供。单鸣看了她一眼,本来肚子就不太舒服,现在更有点倒胃口,他摇了摇头:“别打扰我。”说完快速关上了门。

房间又潮又暗,跟他之前住的那个五星酒店根本没法比,不过他也不是来睡觉的,再说就算是为了睡觉,他人生中的大部分时光,睡的地方环境都比这里差多了。他打开电脑,调出可以监控会长办公室以及他住宅的摄像头,不管碰到什么阻碍,他也要完成任务,他可不能给虎鲨抹黑。

不过,他也不能久留,沈长泽都找到了这儿来了,必须尽快制定新的计划,任务结束后马上就走……

妈的,好像他怕了沈长泽一样,他为什么非要这么躲着自己的儿子?单鸣烦躁地一脚把酒瓶子踹倒,啤酒洒了一地,房间里本就弥漫着诡异的味道,现在更是臭烘烘的,弄得他心情更差。

单鸣在目标的车上装了追踪器,如今显示他的车已经回到家了,但他不敢贸然过去,沈长泽想要堵他,不会考虑不到目标的住宅的。

单鸣考决定明早在目标上班途中狙击,虽然他本来的打算是击毙目标后,不会被及时发现,这样他有充足的时间离开,但现在形势变了,他不能让沈长泽摸到他的规律。

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他四点多就离开了小旅馆,在上班高峰期时间回到了CBD。他在一个小巷子里堵到一个身高跟他差不多的华裔小伙子,花钱买了他身上中餐馆的制服。当他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他穿着有些油腻的灰色制服,戴着鸭舌帽、把消音手枪装进了快餐盒里,拎着塑料袋往目标办公的那栋写字楼走去。

他躲在角落里,用手机定位目标的车子,等了大约十五分钟,目标开始靠近写字楼。

他压下帽檐,拎着快餐盒从写字楼的对街走过。

当目标的车停在写字楼门口的时候,单鸣正好走到街道对面,时机是致命的吻合。

目标从车里走了下来,两个保镖拥簇在他旁边,单鸣把手伸进黑色的塑料袋里,摸到了手枪,慢慢把枪口调转方向,瞄准了目标。

挡在目标身前的车开走了,露出了目标毫无防备的后背。

单鸣扣动了扳机,“啾”的一声,只见相隔不过数米的街道对面,高壮的投资基金会会长的身体猛地一颤,一串血珠从他前胸的位置喷射出来,他的身体不可控制地向前扑去。两个保安一个去扶会长,另一个掏出枪猛地扭过身,正好一辆公交车经过,公车开过后,清晨上班高峰期的街道上到处都挤满了人,往来穿梭之间,根本无法分辨哪个是可疑人物。

单鸣泰然自若地拎着送餐塑料袋继续往前走,街对面的叫喊声、大吼声已经吸引了所有行人的注意,看热闹的人群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他轻轻松松地隐没在了人群中,一个转身拐进了一条小巷。

他把枪塞进怀里,把餐盒扔进了垃圾桶。不远处传来警笛的嗡鸣,他把头顶的鸭舌帽和身上的餐馆制服扒了下来,往角落里一扔,当他走出小巷的时候,警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他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破绽。

正当他穿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越野朝他笔直地冲了过来,单鸣猛地后退,汽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面前,车门一下子打开了,当单鸣看到从里面跳出来的人的时候,他扭身就要跑。

沈长泽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抓住他的手臂,一下子给他整个人拧了过来,单鸣的前胸被迫贴着沈长泽的胸膛,他感觉道硬邦邦的枪管顶着他的腰。

沈长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是我把你打晕了,还是你自己上车?”

俩人怪异的动作已经惹得很多人关注,单鸣额上冒出了冷汗,他用肩膀撞了沈长泽一下,不甘心地说:“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