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十一月二十九号只剩一天,叶钦觉得微信上你一句我一句的沟通太低效,给程非池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先装懂事问候道:“你妈妈怎么样了啊?”
得到病情暂时稳定的答复后,立马调转话锋:“那你今晚来嘉园一趟呗,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程非池问。
叶钦卖关子:“你来了就知道啦。”
程非池经过一番取舍,还是说:“今天不行,晚上要去打工。”
叶钦的好心情急转直下:“打工重要还是我重要啊?一个晚上多少钱,我给你行不行?”
脑子一热就说了两句不太中听的话。可明天就是他的18岁生日了,这个傻子还满脑子打工挣钱,他怎么能不生气?
等了半天就等来一句“抱歉”,叶钦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二话没说直接按了挂断。
电话那头的程非池听着听筒里急促的“嘟”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天他上午守着母亲,下午去快餐店打工,夜里回来替冯阿姨,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他倒是想陪叶钦,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今年冬至之前。
又去医院楼下缴了一次费用,身上的余钱几乎见底。外婆留下的那些钱程非池暂时没打算用,就算用也是花在程欣身上,他自认没有资格挪用处置。
医院里的盒饭不便宜,晚上那顿程非池干脆没吃,走之前给自己灌了个水饱,心想应该能撑得住。
半夜收工时胃隐隐作痛,边揉肚子边接了杯热水喝,喝完拿手机刷朋友圈,叶钦发了张满桌佳肴的照片,配字是:还是家里好。
程非池哪能看不出来他是故意发给他看的,饿得发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苦笑,心想小家伙可真会挑人的痛点戳。
把照片放大看,圆形餐桌正对面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只露出拿着筷子的手,无法分辨是谁。不过既然在家里,应该是他的父亲叶锦祥吧。
先前听说叶钦是叶锦祥的儿子,程非池第一反应自然是惊讶于这样的巧合。
接着便客观地思考分析,从目前仅有的条件来看,眼前的叶钦的父亲并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而且叶锦祥和程欣的关系无论追溯到从前还是放到现在,总归有些让人想入非非,若是让叶钦知道了,说不定会误会。
于是程非池给了叶锦祥一个“有点印象”的保守答案。
现下看来叶钦的确不知道,程非池暂时放下心的同时,又开始思考如果叶钦知道了该怎么办。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上一代的事,与他们俩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保护好叶钦,好好守护这份感情。
没有程非池面对面督促学习,叶钦在十一月底的月考上坐滑梯似的下降好几个名次。和他一起荣登“本次月考大幅退步光荣榜”的还有班长廖逸方。
叶钦这回吊儿郎当应付考试,有一半动机是为了借机撒程非池没陪他过真生日的气,所以他压根没把这成绩当回事。廖逸方就不一样了,心态没他好,被老师拿着卷子说了两句这里不该失分那里不该犯错的话,羞愧得恨不能跳楼自尽,午饭也不吃了,抱着本书坐在教室里埋头学习,一副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
叶钦这天中午没回家吃饭,从外面饭店回来顺手给廖逸方带了份套餐,廖逸方拒绝进食,叶钦敲桌子道:“至于吗?你这失分怎么比失身还严重啊?”
没成想廖逸方嘴一瘪,吧嗒一滴眼泪掉下来,仿佛在用行动说“恭喜你猜对了”。
叶钦吓一大跳,忙追问原委。廖逸方稳重内敛惯了,冷不丁让他说这么私人的事,自是磕磕巴巴难以启齿。
叶钦囫囵听了个大概,提炼出 “他主动要求的” “睡了好几次”这两个重点,额角直跳,觉得周封玩得实在有点过了,撸袖子要去找他理论,被廖逸方拦住。
“学习成绩下降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把恋爱时间和学习时间分配好,不怪他。”廖逸方边抹眼泪边说,说着说着竟还羞涩起来,脸颊红了大半,“而且、而且不是只有他想,我也愿意的。”
叶钦仰天翻白眼,见他一副沉浸在恋爱中的幸福模样,忍了又忍才没把周封脚踏两条船的事说出来。
转头去做周封的思想工作,劝他别这么玩了,赶紧在廖逸方和孙怡然当中选一个。
周封没当回事地说:“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明摆着欺负叶钦官方年龄还差几天才成年。
课堂上叶钦不便发作,压低嗓门道:“臭不要脸你。我看也别选了,好好跟班长在一起吧,你们不都那啥了吗?”
周封一上英语课就犯困,躲在书后面打了个哈欠说:“哪啥了?他真是什么都跟你说啊,你到底我哥们儿还是他哥们儿?”
叶钦义正言辞:“谁有理我站谁。”
周封噗嗤一声,笑得肩膀直抖,被讲台上的老师点名才压住声音稍微收敛。
笑完用胳膊肘撞了撞假装认真听讲的叶钦:“大哥别说二哥,钦哥你啥时候能跟学霸认真一回,说不定我也能跟圆圆凑合过。”
什么认真不认真的,叶钦没空细想,他只想知道程非池什么时候回学校,什么时候能继续用他的破自行车载自己放学。
今年天冷得早,冬至前一周,第一片雪花就打着转落了地。
雪下一天歇一天,断断续续的一直没停,学校担心学生在上下学路上有危险,取消了这阵子的早读课和晚自习。
这天叶钦难得自发地起早一回,刷牙洗脸穿衣服穿鞋,走到门口看见茫茫大雪,才猛然想起不用这么早去学校,在原地站了两分多钟,慢吞吞地返回屋里。
见不到程非池的上学日,连不用早起都没法让他兴奋起来。
过一会儿,用羽绒服、帽子、围巾把自己全副武装的叶钦再次推开门,手上拿着把锅铲,在屋檐下找了块积雪不深的空地,蹲下堆雪人。
堆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胖雪人,因为冷,锅铲使起来也不方便。堆的过程中,罗秋绫担心他着凉,出来几次喊他回屋,叶钦最后连鼻子都没来得及给雪人做,匆匆拍了张照片就跟母亲进屋吹暖气去了。
本想把这照片发给程非池,已经在对话框里选中图片,临发送还是赌气退了出去。
那家伙已经整整十六个小时没主动发消息来了,还惦记他做什么?立刻改发朋友圈。
一直到下午放学,专心学习的廖逸方都给点了赞,程非池那边还是没动静。
叶钦一面生气,一面忍不住担心,他妈妈的病又不好了?干嘛不转到好一点的医院?没钱可以跟我说啊,大不了打张欠条呗,自尊心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要不是今天出门前罗秋绫嘱咐他早点回来,他现在就打车去市三院了。以同学的身份探病,应该说得通吧?
叶钦想得投入,到家后就瘫在沙发上摆弄手机等吃饭,连家里气氛不对劲都没察觉。
直到听见楼上传来重物砸在地板上的声响。
新电脑到家,折腾大半天,今天就先更个上篇,也有两千多字呢! 来猜猜,非池哥哥干嘛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