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
贺九思扪心自问,皱着眉头纠结道:“是……也不是,就是吧,当时那姓曹的耍阴招污蔑你和宁王爷,我为了维护你和宁王爷的声誉必须找一个比他更有名望的学子,恰好春风得意楼开张他来道贺,何跃亭又有请柬,我就顺水推舟……”
贺九思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当时的心理,起初他接近温羽白确实是想借助他在学子中的声望打压曹谏之,以此破坏联名上奏一事。
可几日相处过后他发现温羽白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不论学识还是见地都远非其他学子可比。
尤其他那日喝多了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了温羽白……作为第一个知道他心悦明若昀的外人,他和温羽白确实交情不浅。
“明若昀”不知贺九思心中所想,但“公子羽白”却能猜到一二,尤其他是为了维护宁王府,就更不好追究什么。
但。
他现在是宁王世子啊!
和公子羽白素未谋面素不相识,贺九思口称心悦自己却和旁人“暗通款曲”,这就有很多麻烦可以找了。
明若昀心思微动,丝毫没有为自己对贺九思的隐瞒觉得愧疚,反而倒打一耙:
“哦,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小臣还要多谢他解围呢,改日殿下为小臣引荐一番如何?
说起来,小臣也是今日才知道‘公子羽白’姓‘温’,殿下和他果然交情匪浅,小臣从前听都没听说过呢。”
贺九思:“…………”
贺九思被他“呢”得像被虱子咬了一样浑身都开始不自在,内心疯狂咆哮——
你方才不是“听说”了很多事吗!又是当随从又是结识公子羽白,怎么到姓氏这儿就什么都没听说了!你倒是听说一个啊!
面上却一句重话都不敢说,攥着明若昀的袖子绞尽脑汁地为自己开脱:“我也是那时才知道的!
他一介布衣,本宫贵为皇子总不能和旁人一样一口一个‘公子羽白’尊称他吧!
再说我还有求于他,叫一声‘温公子’不显得亲近么……”
“哦~亲近。”
明若昀意味深长道,眼神和表情也耐人寻味起来。
贺九思:“………………”
啊啊啊啊啊!!!!
贺九思抓狂,嘴上吵不赢他干脆化身成行动派,猛虎扑食般扑向明若昀,连马车都跟着使劲儿一晃,吓得车外的明绝往旁边一躲,连卫茕都抬了抬眉。
“我和温羽白真的只是君子之交!他离京之后我们也没有任何联系,阿昀你信我!”
贺九思急赤白脸地解释,两手紧紧箍在明若昀身体两侧,生怕他一气之下跑了。
明若昀也不知是在假装还是真生气,木着一张脸冷声道:“既然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殿下为何不早跟小臣说?”
“我那不是因为没找到机会吗!”
贺九思抢白,“我本打算在你回京那日就告诉你的,结果你在官道上遇刺了,之后又发生那么多事……我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忘了?公子羽白帮了那么大的忙你竟然忘了?
明若昀不敢置信,瞬间就完成了“宁王世子”到“公子羽白”心理上的无缝切换。
“忘了啊……忘了好,忘了才显得殿下和他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明若昀平静道,凉凉的语气如一碗加了冰的水。
贺九思被冻得打了个激灵。
怎么……怎么听小昀儿的语气好像在为温羽白鸣不平似的,他们二人不是素不相识吗?
仔细回味一下,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似乎好像确实显得他忘恩负义,但他已经把父皇御赐的那幅字画送给了温羽白保命,也算回报了一二。
对,还有那幅字画,他也没和小昀儿说。
那可是父皇御赐之物,世上仅此一幅,比他送给小昀儿的暖玉还要贵重,若被小昀儿知道了还不把他关在门外关到死。
他现在以死明志还有没有机会证明自己和温羽白清清白白?
贺九思面如死灰,低头盯着明若昀脖子上姣好的曲线猛瞧,连头都不敢抬。
他家小昀儿的脖子真好看呀真好看。
明若昀只当他是被自己按住了嚣张的气焰,完全没往那幅字画上想。
对旁人而言那幅字画在紧要关头能拿来保命,可对他而言要取他性命的恰恰是写下这幅字画的人。
何况他连那幅字画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
马车里安静得针可落地,和车外的熙熙攘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路的行人低着头神色匆匆地从马车前走过,百姓们是认出了马车上的徽记不敢冒犯,世家子弟们则是认出了卫茕那张脸和他手上的环首刀。
相府寿宴上他刀劈九皇子爱马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千万惹不得,快走快走……
贡院外的搜检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明若昀心满意足地目送何跃亭迈进贡院,终于收回视线,给贺九思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春风得意楼有一道菜叫‘文思豆腐’殿下知道吧,殿下若是能把这道菜学会,小臣便既往不咎。”
贺九思脊背一挺立马精神起来:“你说真的?!”
明若昀斩钉截铁地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成交!”
贺九思果断道,敲敲车壁让明绝现在就驱车带他去春风得意楼学做菜,丝毫没有“君子远庖(páo)厨”的自觉,更不觉得皇子学做菜有失身份。
明若昀也不把他当皇子,虽然他现在还是习惯性以“殿下”尊称贺九思,但比起敬重,这声“殿下”里调侃的意味更多。
贺九思对这样相处的气氛也十分受用,甚至有些乐在其中,尤其明若昀有时候会不经意让这声“殿下”带上三分轻佻,就更让他如沐春风了。
—*—*—
春风得意楼,门口迎宾的小二远远看到宁王府马车暗叫不妙,一溜烟儿跑进里面给掌柜的报信儿,没一会儿俩人一块儿出来迎接。
“小人给九殿下请安,给世子爷请安!”
掌柜的点头哈腰,背上的汗都快把衣服浸湿了。
这还没到十五世子怎么就休沐了呢!这时候他不应该在国子监读书吗!
掌柜的低着头请贺九思和明若昀里面请,一边让小二赶紧去取菜单一边琢磨该如何瞒天过海。
可惜明若昀早在下车的那一刻就已经发觉了酒楼的异样,待入座之后直接问掌柜的:
“贵店的生意今日似乎不是很好,平时这个时候楼下的散桌都坐满了人,今日只有寥寥几人,可是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