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明若昀这次比较厚道,并没有喂他吃闭门羹,但也没有像来时那样和他在马车里有说有笑,只沉默地捧着手炉目视前方。
贺九思闹不准贺无欲到底和他说什么了,想试探又怕自掘坟墓,二人就这样相顾无言地往宁王府方向去,险些把贺九思憋出内伤。
贺无欲你简直是害人不浅!
贺九思在心里大骂,眼看着王府大门近在眼前,贺九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二堂哥方才都和你说什么了?”
明若昀目不斜视,淡淡道:“没什么,只是一些琐事。”
琐事能让你对我视而不见?
贺九思才不相信,觑着明若昀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坦白道:“你刚来邺京的时候我确实在有意针对你,雲州打了胜仗,京城的百姓们都在对宁王爷歌功颂德,甚至有人当街大喊‘宁王万岁!’,这让我父皇如何不忌惮?
所以我几次三番欺负你都是在帮父皇试探,看你会不会向宁王爷告状,宁王爷知道后又会不会为你出头……”
贺九思越说越小声,满脸都写着心虚。
明若昀无语,他若真是个看不清形势的束发少年,说不定真会让宁王替他和皇帝讨个公道。
可他两辈子加起来都能和弘景帝称兄道弟了,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回家找爸妈打小报告这种事,别说这辈子,他上辈子也没做过。
“那殿下试探出结果了吗?”
明若昀轻声问,声音辨不出喜怒。
贺九思抠着车壁上的花纹咕哝道:“试探出来了,宁王对我大乾忠心不二。”
顿了顿又委屈巴巴地补充,“我若不信你和宁王爷,年前流言四起的时候就不会为宁王府奔走了……”
为此他还欠了温羽白一个人情,还把父皇亲笔题给他的字画送出去了。
明若昀并不觉得受了贺九思的恩惠,说白了,那些流言都是弘景帝默许、雍王授意传出去的,这两个人和贺九思都是一家的。
“殿下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的和我父王告状了,而我父王又因此……届时生灵涂炭,殿下岂不是大乾的罪人?”
贺九思不以为意,明目张胆地替明若昀说出他未尽之言,“宁王爷若真因此谋逆,说明他早有反心,我不过是那根稻草罢了。”
明若昀没有反驳,贺九思说的确实在理。
可同样的话反过来理解,弘景帝敢一而再再而三对他们父子紧紧相逼,不正是仗着他们不忍心让百姓遭受战乱之苦吗?
一边逼他们交出兵权,一边还指望他们继续对朝廷效忠……这天底下的美事全让弘景帝一个人想了。
明若昀无不嘲讽,与此同时通过今天和贺无欲还有贺九思的几番交流他发现,他之前在贺九思面前一直忍气吞声小心提防他的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了!
这个人从一开始在奉天门问他名字的深意就目的不纯,其后几次为难也都是在试探,他随意又冷静地用自己的方式在暗中帮助弘景帝甚至太子……
谁说九皇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他聪明着呢。
他刻意装傻卖痴让众人以为他是真的无能,然后冷眼看着众人嘲笑他、贬低他,然后再利用弘景帝对他的宠爱将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脚底下让他们敢怒不敢言……
明若昀心底一松,觉得这样的贺九思颇有几分李白“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气魄。
这么潇洒豁达的一个人对自己情有独钟,他该庆幸还是避之唯恐不及?
明若昀轻叹,有些好奇将来的自己会怎么选,一时心软之下就松了口,“殿下既然这么执着要教小臣学骑马,那便从明日开始吧,轻骛看上去还比较乖觉,希望能赶得上开春去城外踏青。”
贺九思:“………………”
贺九思呆呆地坐在马车里,不明白这好好翻着旧账呢,怎么就拐到学骑马上了。
而且小昀儿刚刚说什么?他答应学骑马了?!
贺九思不敢置信,跟着明若昀下了马车迈进王府,反复和他确认是不是真的。
明若昀被他问得烦了脚下骤然停住,虎着脸吓唬他:“殿下若不想教了小臣也可以把方才说的话收回来。”
“别——!谁说我不教了,我教!!!”
贺九思急忙抢白,狗咬尾巴似的在原地走了好几个来回来分析当下的局势,最后纠结道:“可……可我书还没看完呢,你不会学着学着又突然反悔吧?”
明若昀不想承认自己中了这么拙劣的激将法,但贺九思话里的怀疑确实戳中了他的自尊心。
“殿下不妨和小臣比比看,看是殿下先把藏书阁的书看完,还是小臣先学会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