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温羽白和贺九思分开之后直接回了酒楼,暗卫一直在暗地里跟踪贺九思,亲眼看他进了宫门才潜入酒楼和温羽白复命。
“贺九思真给五城兵马司的人放了血?”温羽白拧眉。
暗卫肯定道:“属下亲眼所见,那衙役确实受了伤,除此之外九皇子还诈出背后主使是雍王,眼下他已经进了宫,想必是告御状去了。”
温羽白却知道根本不是。
雍王前日来找过他,这几天一定会有所动作是他和贺九思早就料到的事,况且贺九思没去五城兵马司之前就打算进宫了,这一诈不过是为了确定背后主使到底是谁,免得冤枉好人。
“奏折还有多久送进宫。”
温羽白沉声问,以贺九思的脾气,这趟进宫即便不告御状也要质问皇帝为什么放任雍王,在此之前他要想办法帮他转移注意力,尽可能让他别再受罚。
他膝盖才刚好没两天,再跪就真的要落下病根了。
暗卫抬头看看外面的日头算了算时辰,回禀:“信使再有半个时辰就该进城了。”
温羽白思绪飞转,奈何贺九思深在宫里他鞭长莫及,只希望他能忍住别再顶撞皇帝,直到信使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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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畅音阁。
皇帝神色平静地端坐在软榻上欣赏乐师新作的曲子,悠扬的乐曲声回荡在大殿里,一派歌舞升平。
小太监进殿通报时舞姬们还在大殿中央舞动着水袖没有散场,见陛下兴致正高不敢打搅,从侧边绕了好大一圈凑到董忠身边耳语。
董忠一听“九殿下在殿外候旨”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悬,警惕地问小太监:“九殿下脸色怎么样,是高兴还是愧疚还是怒气冲冲?”
小太监偷偷瞄一眼皇帝苦着脸告诉他:“奴婢觉得九殿下不像是知道错了来和陛下赔礼道歉的,像是来兴师问罪……”
董忠脸色瞬间一垮如同死了亲娘。
陛下那日对九皇子又罚又踹事后很是心疼后悔,接连两日脾气都是阴晴不定,好不容易乐师作了新曲子哄陛下来缓和一下心情,九皇子又来。
殿下您能不能别赶在这风口浪尖上惹陛下生气,老奴真的承受不起啊!
董忠欲哭无泪,既不能让九殿下在殿外干等着,也不敢上前给陛下通传,和小太监俩人躲在龙椅后面,左右为难。
“什么事?”弘景帝察觉到他们二人在自己背后嘁嘁喳喳,皱眉问。
董忠见瞒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通禀:“启禀陛下,九殿下求见。”
弘景帝缓缓睁开龙目,挥手让歌舞都停下,沉声吐出一个字:“传。”
董忠期期艾艾地应了,迈着小碎步亲自去殿外迎接,见贺九思果真像小太监说的那样冷着脸来者不善,赶紧好言相劝。
“殿下,陛下那日失手打了您后悔极了,这几日都睡不安寝,您是个孝顺孩子,就当心疼心疼他,别再惹他生气了,啊。”
贺九思漠然地往畅音阁里看了一眼,一个字都不信:“是么,他都睡不安寝了还有心情到这儿来寻欢作乐。”
董忠赶紧把错全揽到自己身上:“乐师新作了首曲子,是老奴擅作主张把陛下请来,殿下要怪就怪老奴吧,老奴认打认罚绝无怨言,但是陛下面前咱们好好说话,行么?就当老奴求您了!”
贺九思咬紧了牙关尽量控制住自己,让董忠前面带路。
大殿之上,弘景帝见儿子昂首阔步地走进来,想起他挨揍的那天也是这个样子,阴沉了语气生硬道:“什么事非要赶在这个时候来见朕?”
贺九思瞟一眼两旁穿红着绿的歌舞乐姬,抿紧了嘴撩起下摆跪地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儿臣前些日以下犯上触怒龙颜,特来请罪。”
弘景帝听儿子终于知道错了脸色稍霁,语气也缓和下来,“起来吧,赐座。”
小太监麻溜儿在下首给贺九思安排坐席,恭恭敬敬地请他入座。
贺九思心里有话不吐不快,但看董忠和其他宫人们都是一副“殿下您行行好”的表情看着他,强忍着端起桌上的酒杯借酒浇愁。
不管当时生气的原因是什么,儿子能来认错弘景帝还是很高兴的,指了指面前摆着的果盘让董忠给贺九思端过去,问他:“腿上的伤可有大碍?”
董忠听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一句呼吸都停了,立马转头去看贺九思。
贺九思面无表情道:“儿臣谢父皇关怀,用了聂指挥给的药,已经无碍了。”
弘景帝点点头,“一会儿让太医再给你瞧瞧,别落下病根。”
贺九思憋着气,心说怕我落下病根还让我跪那么长时间,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好人坏人都让您一个人做了呗。
梗着脖子僵硬道:“儿臣谢父皇关怀,温……酒楼掌柜已经找大夫给儿臣看过了,还让儿臣卧床静养了一日。”
贺九思本想说是温羽白帮他找的大夫,一想父皇本就介意他利用温羽白和朝廷作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把温羽白摘干净比较好,话说一半立马改口。
弘景帝听他在床上躺了一天十分心疼,颦着眉嫌弃道:“民间的大夫哪能比得上太医院,一会儿让方太医亲自给你瞧瞧。”
方太医是专门负责给弘景帝一个人看病的太医,让他给贺九思诊治可以说是莫大的恩宠了。
这话要放以前贺九思早躺地上和弘景帝耍无赖了,当初您罚我踹我的时候怎么不见脚下留情,我都好利索了您知道心疼补偿了。
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窝着火把话锋往茶楼上引:“不必了,儿臣今日还活蹦乱跳地去茶楼听了场好戏,要有大碍儿臣也出不了门。”
弘景帝一听他能下床了不先来和自己认错却跑去听戏,沉了沉脸色不悦道:“什么戏这么好听,能让你刚好利索就跑去看热闹。”
贺九思嚅动着嘴唇发出一声不阴不阳的嗤笑:“那场戏好听极了,声情并茂荡气回肠,听书的客人当众指责说书先生妖言惑众,还掀了桌子,其他客人看不过去和他大打出手。
儿臣本想亮明身份制止他们,谁知五城兵马司的人恰在这时候出现了,罚了闹事的客人、禁了茶楼的说书,处理得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后来儿臣才知道,这种戏码今日不是第一次上演,已经是第四场了,不仅如此还有后续,父皇猜儿臣在回宫的路上遇见什么了?
那个闹事的客人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待在一起,他们……”
贺九思慷慨激昂正说在兴头上,聂知林急吼吼从殿外冲了进来:“陛下,雲州信使在御书房外候旨,请陛下移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