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你!”李云帆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水自流找自己有什么事儿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并不想和水自流惹上关系。
水自流是郝冬梅的哥哥,在战争年代和家人失散,从小在别人家长大,现在没了依靠,又找不到正经工作,就只能干一些投机倒把的事情谋生,这样的人在李云帆刚从百货商店出来的时候找上自己,会有什么事儿不用想也知道。
无非是看上了自己手里的渠道,想要借机挣几个钱罢了,按道理说把东西卖给谁都是卖,可水自流日后是出了事儿的,要是因为这个受牵连,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他身边的人很杂,有些李云帆并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比如骆士宾,在李云帆看来,水自流做事还可以说比较讲究,骆士宾就纯粹是个人渣了,电视剧里,他给周秉昆带来了太多的不幸,这样的人不收拾也就罢了,难道还要给他送好处不成?
说着李云帆就要往车上走,这时候后面又冒出两个人来,一个穿得跟棉猴似的,另一个则喊了声,“秉昆,是我!”
“强子哥?”这下李云帆有些不好走了,因为喊话的人是涂志强。
前阵街道干部到处动员的时候,因为吉春市有很多农场,这些初高中生不出省就可以上山下乡,还有工资可挣,所以动员工作比较容易开展,大多数适龄青年都选择了接受安排。
但还有不少人选择了顽抗到底,说啥也要留在城里,涂志强就是其中之一,他母亲在他几岁时病故了,涂志强由父亲拉扯大,他父亲是木材加工厂电锯车间的老锯手。
木材加工厂在另一个区,涂志强的父亲得跨区上班,五十多岁了,每天都来回跑的话,身体扛不住。
所以在涂志强上中学后,父亲就经常住在厂里,周末的时候才回家一次;他是独子,既失母爱,亦少父爱,形成了孤僻内向、寡言少语的性格。
按政策,独子是可以留城的,父亲却巴不得他赶紧走人,因为那他想续老伴,儿子走了,这个愿望便更容易实现。
既然家长巴不得儿子早日离开,街道干部们当然便将涂志强视为赖在城市里的坏典型啰,涂志强猜准了父亲的打算,不禁满腹怨恼,于是就更得赖在城里了,父子由此形同路人。
但留在城里得有钱花才行,涂志强跟父亲闹掰了,父亲自然不会给他钱,同时由于和街道的矛盾也不好,人家也不会给他安排工作,于是涂志强就只能自谋出路,不知怎地就跟水自流、骆士宾他们混到一块儿,干点投机倒把的买卖。
涂志强也生活在光字片,两家住前后街,从小一块儿长大,小学同班,中学同校,要不是李云帆,日后周秉昆还会跟他在一个厂上班。
“秉昆,这么快就出师,能自己开车了?”涂志强走到跟前,眼睛看向车里,似乎想瞅有没有其它人在车里。
“师傅教得好!”李云帆有点后悔今天来潘经理这儿了,不过转念一想,吉春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干这个买卖的就那么几波人,就算今天不遇见,迟早也会碰到,还是得跟他们打交道。
“强子哥,这天眼瞅着就黑了,我才刚自己开车,回去晚了不好开。”李云帆客气了几句就想走人。
“从这儿到前进农场也没多远,聊上几句不耽误事儿!”水自流一瘸一拐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摸出烟递给李云帆,“来一根?”
“家里管得严,不敢抽!”李云帆婉言谢绝,他除了刚开始去给郑娟帮忙办事,和跟安得乐打招呼外,就没再抽过。
这话其实还有另一个意思,我怕家人担心,不会掺和你们的事儿,所以你们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不抽好,抽烟是种坏毛病。”水自流指着涂志强和骆士宾,“他俩也不会,所以他俩也是好青年,在你们几个好青年跟前,我很惭愧。”
刚刚说罢惭愧,他却用手一弹烟盒,再一低头便把烟叼在唇间,骆士宾立刻掏出亮晶晶的打火机恭敬地替他点烟。
由此可见,在这个小团伙里面,水自流应该是说话最管用的哪个,他抽了一口,抬手拍拍李云帆的肩膀,“既然是强子的朋友,那咱就不是外人,强子总不会害你是吧?过去聊几句?”
既然涂志强在,那他们就能弄清楚我住哪儿,而且刚才已经提到了前进农场,那就说明他们已经摸过我的底了,这样的话就算这次拒绝,下次他们还会找上门来,那也只能看看情况再说了。
“就几句话啊!”李云帆反手关了车门,跟着他们仨来到一处角落。
“秉昆,你是强子的朋友,我们也是,所以肯定不会害你;你放心秉昆,我们绝不是些杀人放火、欺男霸女的坏人,别人找岔儿想和我们打架,我们都尽量避让,我们之间讲义气,对愿意和我们交往的人也讲诚信。”水自流抽着烟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阴柔,却透出一股子说一不二的味道,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怪不得他能成为这个小团伙的头目,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秉昆,我们找你也不是让你干啥坏事儿,你去老潘哪干啥我们都清楚!我敢给你保证,水哥给的价绝对比老潘更公道,你想要什么,我们也能给你弄到,价格还是比老潘的更好,肯定不会让你吃亏,所以今后你就别去他那儿了,有啥东西直接给我们得了!”涂志强直接说道。
“对,这个你先拿着,就当是见面礼了!与其和外人做生意,还不如跟朋友做呢,你说是不?”骆士宾掏出两包牡丹就要塞给李云帆。
递到一半儿,他想起人家刚说过不抽烟,赶紧又补充了两句,“就算自己不抽,拿去送人也是好的!你喜欢啥东西,我们下次再给你补上。”
“强子,这个真不行!”李云帆抬手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