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六宫嫔妃心中早有怨气,可皇上就在里头,任谁也不敢发表意见,一个个只能站在明间,且看这位小皇后到底要把他们晾多久。
众人都死死盯着那扇房门,足足又等了两刻钟,才终于听到了吱呀一声,暖阁的门扉终于打开了。
却是看不到里头的情形,只能看到一架苏绣鸾凤和鸣的入门屏风,将视线彻底阻隔。
然后便见屏风后走出来一位脸蛋甚至娇嫩的女子,衣装虽不十分华美,却穿着件大红褙子——这明显就是温家那位小皇后了!
她步履翩翩,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仪态倒是十分端庄,步履盈盈走到了宝座前,端端正正落座。
嫔妃们见状,谁也不敢失了礼数,毕竟皇上还在里头听着呢!
于是众人纷纷敛衣跪地,齐声道:“参见皇后娘娘!”
文晓荼见众人行了大礼,便连忙抬手做出虚扶之状,温声道:“都平身吧!”
话说,今儿来的人,怎么这么少?!
文晓荼诧异地看着纷纷起身的众人,不消说,都是熟人——德妃林琇莹、贤妃辛若芝、充仪陆蘅芷、婕妤余烟霏、美人江映芙——然后,就木有了。
足足比她当贵妃的时候,少了三个人!!
没有洛美人,当然不稀奇。
毕竟这个疯女人,可是当年害死她的真凶。
没错,就是洛美人设计将方婉仪从冷宫里放了出来,还给了方氏河豚血。
方氏死了,洛美人自然也不能活命。不过皇帝将她的死,定性为“病逝”,那么洛美人自然也是随后就“病故”了,毕竟洛美人体弱多病,病死了也不稀奇。
其实文晓荼原本还怀疑过德妃呢,但转念一想,德妃哪有这胆子、这心机?
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人,也就只有疯子了。
但是!才人林芳蕤和宝林崔兰歆哪儿去了?
文晓荼疑惑地道:“怎么不见林才人和崔宝林?”——这两个位份最低,总不可能藐视中宫皇后吧?莫不是天冷,病了?可是也不至于都病了吧?
一语出,辛若芝蹙起眉心,难掩不喜。
德妃直接挑眉:“皇后娘娘可以下懿旨,命二人即刻前来!”
德妃这话,似乎有点幸灾乐祸,文晓荼觉得不对劲,“可是她们病了?”
德妃笑道:“自然是无恙的。”
文晓荼:那为什没来?
文晓荼看着德妃脸上的笑,再看看辛若芝紧皱的眉头,便忙询问:“本宫不甚了解后宫,可是林才人与崔宝林不方便前来?”
辛若芝露出诧异之色:“皇后娘娘不知道?”
文晓荼更懵逼,她打量着辛若芝,“知道什么?”
辛若芝也在打量着这位小皇后,倒未见多么盛气凌人,此刻模样,倒是一副懵然无知之态。可是,辛若芝没忘了方才被晾在殿外寒风里的下马威呢!
辛若芝淡淡道:“回皇后娘娘,林才人与崔宝林皆身怀六甲,且月份已大,这寒冬路滑,自是不便外出,还请皇后娘娘宽宥则个。”
文晓荼呆若木鸡。
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为何在丹若园时,秋桑嬷嬷等人对于后宫之事那样三缄其口!起初她还以为是因为洛美人,但后来,皇帝都告诉她幕后真凶了,身边宫人却还是无人告诉她后宫形势!
“原来如此。”文晓荼喃喃。
她旋即笑了,嘴上道:“这是喜事。”
脸上却不再有丝毫笑意。
内室中的皇帝明昭合上了眸子,他也知道,这事儿,阿荼早晚会知道,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隐瞒。
可是,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
辛若芝狐疑地打量着新皇后那怪异的表情,怎么瞧着有些失落?
文晓荼很快打起精神,问道:“自贤圣皇后故去之后,宫中可有添丁之喜?”——搞不好,还不止林才人和崔宝林呢。
站在二妃后头的江美人小心翼翼站了出来,屈膝道:“嫔妾美人江氏,膝下育有三公主。”
也就是说,昔年三嫔,如今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恭喜。”文晓荼语气平静地道。
三年,皇帝多了三个孩子。
江美人挤出个讨好的笑容,“三公主虽不及二公主贵重,但也还算乖巧,改日嫔妾一定带来给您请安。”
文晓荼没有应下,只淡淡询问:“三公主多大了?”
江美人忙道:“回皇后娘娘,才刚满周岁。”
文晓荼点了点头,语气有些飘忽:“周岁了啊……膝下有个女儿也是好的。”
江美人也不禁心有感慨,哪怕有位公主也好。
德妃林氏看在眼里,忍不住心道,这个小皇后莫不是要拉拢江氏不成?!
辛若芝也是有些看不懂了,这个皇后……虽说只有十五岁,但说话的语气,却是有些老气横秋的,真是个怪人。
辛若芝上前一步,屈膝道:“臣妾贤妃辛氏,自贤圣皇后病故,这三年来,一直是臣妾打理宫务,如今皇后娘娘入主凤仪,自不该由臣妾掌宫权。不知皇后娘娘何时有空,臣妾随时可以交接宫务。”
文晓荼打起精神道:“等明年开春吧。”——现在她没这份心情。
辛若芝:明年开春?!!
小皇后不是新官上任便立威吗?怎么到了关键的宫权,倒是不急着收回了?!
文晓荼道:“劳烦贤妃再受累些时日,本宫……毕竟年轻,日后就算总览宫务,也得贤妃好生协理才是。”
辛若芝更费解了,这是保留她协理之权?虽然这样做,的确能让宫务平稳顺当过渡,但这位小皇后竟如此信得过她?!还是小皇后别有盘算?
辛若芝实在想不通。
一旁的德妃酸了,她忍不住道:“皇后娘娘,臣妾德妃林氏,是后宫中服侍皇上最久,也是众妃之首,娘娘若需要协理,臣妾义不容辞。”
文晓荼本来懒得理会德妃,没想到德妃还是一如既往心里没点逼数!义不容辞?就你?
德妃挺起胸膛,继续道:“自胡后被废黜后,臣妾打理六宫多年,若论对六宫庶务之熟稔,臣妾自问不逊色贤妃。”
文晓荼挑眉:“那前些年,宫务怎的落到贤妃头上了?”你干得那些不入流的破事儿,老娘都不稀罕提!
德妃一噎,老脸有些胀红,“臣妾、臣妾……”皇上还在内室,德妃当然没胆子胡诌,却也无法说出丢脸的实情。
“好了!”文晓荼懒得与德妃计较,她抬手道,“今日诸位便散了吧。对了,以后请安不必每日都来,每五日来一次便是。”
听了这话,众嫔妃都有些诧异,同时心中暗喜。毕竟,谁喜欢每天来站规矩?
德妃轻咳道:“敢问皇后娘娘,是仅这个冬日,还是以后都是五日一请安?”
文晓荼淡淡说:“自然是以后皆如此!”
嫔妃们纷纷露出难以言喻的欢喜之色,于是连忙齐齐屈膝:“多谢皇后娘娘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