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哥哥。

呵，多亏他能想出这种称呼来。

自己多久没能像现在这样毫不介意地放下伪装，恣意嬉笑怒骂呢

一百年两百年还是一千年两千年

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刚继位的时候。年幼的自己必须装得足够杀伐果断、冷漠无情。之后啊，等真正完全掌控权力，自然也没什么人敢和自己开玩笑。

我是整个龙族历史上第一任女皇，我知道自己做的不错。族人盛赞我的统治，每个人都为有女皇陛下感到骄傲。

再后来，战争就爆发了。可能是看见那些老幼妇孺跪在自己面前哀求的样子实在可怜，也可能只是单纯地觉得我是天下之主，我足够优秀。

我率领部队出征，临走前所有族人都聚集在广场上为自己呐喊。看着一个个信任的眼神，听着所有人高喊必胜。

仿佛这场还未开始的战争，胜利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想来也对，身为整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龙族，又怎么可能会输给短命的蝼蚁。

之后发生了好多事情。人类那边好像还把这场战争里死的人立了个牺牲纪念碑。还有那几个被我一口火喷死的领头儿，也被尊称什么狗屁“英雄”。

他们称这场战争是人类谱写出的，对勇气的最好赞歌。

实在可笑。

那场战争却成了我永恒的梦魇。

我忘不了出征前的欢乐宴会；忘不了誓死保护我的卫队一个接一个倒下；忘不了为了给我争取离开时间，转身冲向敌军的最后一位同伴的眼神。

只要闭上眼睛，我就会看见只有我一个人回去后。所有族人对我那仇恨，失望的眼神。

他们会把我围起来。咒骂我，斥责我。他们会怨恨身为女皇的我，他们会唾弃我辜负了信任。

他们会撕扯我，向我怒吼。问我讨要他们的孩子、丈夫、父亲……痛斥我是一个失格的帝王。会骂我苟且偷生，责怪我没有保护好族人。

我没有资格一个人回去。

于是，我逃跑了。我和那些异族人说，如果我走了人类再来进攻，你们必定全军覆没。

我留了下来，带领他们一起选址造家，狩猎耕田。传授他们法术与知识。渐渐的我成了他们的守护者，他们再次称我为女王陛下。

是不是很好笑我这个最没有资格当他们女皇的龙。又一次见到了和从前一摸一样崇拜且信任的眼神。

又是整整一代人的离去，和自己一起参加过那场战争的异族人已经没有了。短命种的一生，实在短暂。

但是正因为生命有限，他们才创造出了令人惊诧的奇迹。种族生生不息天才层出不穷，不断有新技术新发明更新换代，数不胜数的艺术巨作……

正如那年有个小家伙无意间发明了一种叫“烟花”的东西。他们的一生如同这烟花般短暂，但是却无比绚丽。

我很羡慕他们，可是他们将我奉若神明。见我都是恭敬低头叩拜，从来没有人敢面对着我说话。

可能是我已经活的太久太久了，我累了。他们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那个从小口耳相传的故事里的主角照顾了。

我的心早就在很早之前的那场战争中，和我的族人一起死掉了。现在，这具肉体也该永远躺下了。

我原本的计划是在我死后，让他们把我和其他族人的尸骨一起交给龙族。我死了，就能还清我欠下的命债了吧。

意外的是，不知过了多久我又睁开了眼睛。这时候我才知道，他们竟然举全族之力给我修了个陵墓。我的陵墓整整建了六十年才建好。

这些异族人真傻，就和我当初一样。什么都没有考虑就义无反顾地上了。

可能是由于他们太过炽烈庞大的信仰之力，竟然实现了最不可能的愿望——我得以再度苏醒。并且只要他们还信仰我一天，我就永远不会消亡。

历史上无数帝王、修士穷极一生都求而不得的永生。却被我这一心求死赎罪的“失格龙皇”得到了。

这天地又给我开了一个，无论如何我都笑不出来的玩笑。

天要我继续背负着罪孽活着。用了无数办法都没有求死成功的我，除了痛苦地活下去，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我和其他灵体不同。倒不如说，我和真的复活没什么两样。可能是由于信仰加持，我的躯体是真实的，我也可以实际触碰物体。

除了没有心跳呼吸，体温很冷外。更是学会了一大堆新技能，比如原地消失后突然出现装鬼吓人。

哦，我现在已经是鬼了。

按照人类的说法，我这样其实更像是个僵尸

不过装鬼吓人这件事我玩了不久后就感觉没意思了。因为他们一个个都不害怕我。反而因为看见我显灵，各个三叩九拜，喜极而泣。

嘴里还念着什么：

“我就知道圣女大人不会抛弃我们的!”

“圣女大人显灵啦!求保佑我的孩子健康长大。”

“圣女大人!您看这个政策哪里需要修改……”

为什么我死了你们还让我处理政务!苦力是你们这么压榨的么找你们新的圣女去。

结果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朝拜，我的身体与力量也愈发强大起来。

于是我从一个受万族敬仰的龙王，变成了一个每天被信徒叩拜不停的鬼王。

又过了好几百年。我已经被他们编入历史课本用来教导下一代了。至于关于我的传说，故事画本更是数不胜数。

越传越奇妙。到现在我已经从一头普通的龙，变成上天特意下凡拯救他们危难的神袛。

而我的那个坟墓，更是历代都在给重修扩建，给我往里面塞更多的宝物。最终被当做圣地保护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再也没有人跟我说话，我也无聊地进入了漫长的睡眠。

所以当我从人类口中得知，我的陵墓出现在戈壁荒野里，甚至还有些年久失修的时候。我的脑袋是发懵的。

所以他们是迁族离开了吗不过这样也好，我本来也不想有人记住我。像我这种背负罪孽的鬼早就应该消失了。

其中许多任圣女试炼，我本体都在沉睡。都是一丝灵智化身把我早就准备好的诏书和礼物给她而已。

最近一次醒来，是被一只小狐狸的咒骂声吵醒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偷偷溜进来的。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活物了，自然开心的不行。

她似乎根本不怕我，隔三差五就溜进来陪我说话。还跟我说她的委屈，她不想当圣女。她想去更遥远的地方遇见更多的人。

最后一次见她，就是圣女试炼的最后了。她见到我的那一刻，眼睛瞪的跟个鸽子蛋一样大。

她结结巴巴地跟我说，她不知道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初代圣女大人。还求我不要怪罪她的不敬。

这小傻子，她都不知道自己从小溜进来的地方是哪吗当然不可能怪罪什么了，她就像我的女儿一样被我看着长大。

但是我知道她从小就不想当圣女，这一切都是她妥协罢了。我心疼她，更希望能有人来代替她。这样，她就能去更远的地方找到自己想要的故事了。

没想到，真的被自己等来了。竟然还是那个小狐狸的孩子。她终于实现了自己想要自由的愿望。

至于这个男人嘛……

神游天外的女皇陛下，终于回神看向躺在自己腿上的徐清梦。

许是精神太累，或者是自己按摩手法太好。此时的徐清梦早已安稳地睡了过去。

女皇慢慢地轻抚着徐清梦脸颊。她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人类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身份特殊的看待，甚至根本不觉得灵体有什么稀奇。

仿佛不管是龙族女皇，还是圣女，还是什么信仰诞生的灵体。他都不在乎，他是在和本来的我在对话。

看着徐清梦安心熟睡的样子，女皇也有些困倦。便也缓缓合上了双眼。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我也睡一会儿吧……

等醒来后，我又必须是那个高傲冷漠，娇艳却长满尖刺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