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云珠被张子冈牵着手回到了竹海中的别院里,嬷嬷们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端进了暖阁里。
张子冈扶着独孤云珠坐在了桌子边,亲手端着汤送到了她的唇边。
“小心烫,”张子冈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这般服侍她。
如今她已经清醒了过来,他还是没有拿捏住分寸,当她是在船上那样子服侍。
浓汤香气扑鼻,雾气蒸腾中,她的眼睛有些酸涩,心头倒是染上了一层暖意。
“我……自己可以的,”独孤云珠忙接过了张子冈端着的碗,低头抿了一口。
入口香浓,是她最爱喝的芙蓉汤,口味都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
独孤云珠定了定神,仰起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许是许久未这么畅快的进食,她喝得有些猛,不禁呛了一口。
“小心,”张子冈忙用素帕帮她擦了嘴,扶着她躺在了床榻上缓缓。
低头却看到她的脚磨破了去,方才这个丫头疯了般的冲出了院子,跑得有些急切,划破了脚踝。
他转身走出了暖阁,不一会儿拿了一个药箱走到了她的身边,半跪在床榻边帮她清理脚上的伤口。
“不……不要!”独孤云珠忙抬起手想要止住张子冈的手,不想张子冈已经攥着她的脚踝。
“别动,”他低头小心翼翼将药涂抹在伤口上,神情分外的专注,就像是掌心中攥着的是最精美的美玉。
“好了,”张子冈给独孤云珠上完药,扶着她重新躺了下来。
他看着她的眼神满眼都是心疼,却又不知道如何帮她。
也只能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照顾她,让她能安然无恙。
“你好好歇着,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管南诏和大周如何,流云山庄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独孤云珠登时愣在了那里,动了动唇低头道了一声谢。
张子冈瞧着她脸色缓过来几分,心头松快了些。
“你好好歇着,我还有庄中的事务需要处理,有什么事和嬷嬷们说,直接派人找我便是。”
张子冈起身走出了暖阁,独孤云珠看着他俊挺的身影消失在门庭处,唇角渗出一丝苦笑。
她不是无情之人,哪里看不出来他的深情,只是一颗心早已经付在了别人的身上,再也没有了力气去爱别的人。
况且她得身份太特殊,一旦被大周的帝王知晓,便是牵扯了整个流云山庄。
她不能忘恩负义,更何况她现在根本静不下心来,一颗心被南诏的境况牵扯着,让她如同被放在火上煎烤,她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得想法子离开这里,她想要回南诏瞧瞧,看看她的父皇。
她是南诏的公主,怎么能在南诏生死之间,自己却独善其身?
接连几天,独孤云珠都压住了心头的惶急,好好吃饭,尽力养好身体。
这十几天下来是独孤云珠和张子冈相处最为平静的一段儿时间。
也是张子冈最为幸福的一段儿时光,南诏长公主褪去了以往的疏离,和他像是朋友一样相处。
随着独孤云珠身体渐渐养好,张子冈也带着她去山上的竹海中欣赏风景。
在临渊的亭子里品茶对弈,两个人实在是找不到玩儿的法子。
张子冈便会靠在松柏的树干上,坐在那里雕刻一些小玩意儿给独孤云珠。
独孤云珠则是抱膝坐在他的身边,茫然的欣赏着远处的风景。
张子冈觉得这样的日子当真是安逸,若是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
可他晓得自己也不能将独孤云珠关在山上一辈子,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哪里真的能拘她在此。
虽然这个丫头懂事乖巧,也不和他发脾气,可她看向远山的眼神让他瞧着心疼。
“今日我带你去镇上逛逛,有草市可以买一些你喜欢的小玩意儿。”
张子冈笑看着坐在桌子边吃饭的独孤云珠,这些日子不管有多么忙他都会陪着她一起用饭,一日三餐从不落下。
独孤云珠顿时愣在了那里,她原本就想找个借口恳求张子冈带她下山。
哪知道自己还没有说出口,张子冈倒是主动要带她下山。
独孤云珠求之不得忙点了点头,张子冈亲自给她披了一件绣芙蓉纹的灰鼠皮披风,帮她拉起来兜帽将一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独孤云珠从小在南诏长大,大周这边却是偏北,如今已经到了冬季自然是冷得够呛。
张子冈不放心的瞧了瞧,又用纱绢将独孤云珠的脸遮挡了一遍。
独孤云珠抬眸笑道:“不冷了,再遮挡下去倒是连路也看不清楚了。”
这是她来到流云山庄第一次露出了笑脸,一如之前在南诏王宫的时候,她站在御花园的池子边冲张子冈笑着说你好啊张家小公子。
那一瞬间,张子冈的一颗心狂跳了起来,几乎要跳出了他的腔子,他脸上也染了一层酡红。
“我们走吧,”张子冈忍住了心跳,他之前一直为流云山庄的机关术感到骄傲,认为世界上任何东西都不可能破了他张家的防。
现在来自于这个姑娘的笑容,胜过一切机关,他的防线在她的面前被击溃,破得一塌糊涂。
独孤云珠跟在了张子冈的身边,来到了竹海外面的悬崖边,看起来没有了路,不想在悬崖边上却是临空吊着一只筐子。
那筐子看起来很大,差不多能站进去五六个人的空间,不管是筐子还是编筐子的藤蔓都是用一种很特殊的植物藤条制成的,瞧着也结实得很。
张子冈率先跳到了筐子里,随后伸出手将独孤云珠扶了进去。
“不要怕,靠在我身边便是,”张子冈冲独孤云珠笑着,将她小心翼翼揽在了怀前。
很快筐子的机关启动,竟是缓缓朝着下面行去。
独孤云珠从未见过这样的盛景,不禁看呆了去。
他们所在的筐子就贴着悬崖的石壁边一点点的滑落了下去,山谷中淡淡的烟雾就在她的脚下来回浮动着,倒像是御风而行的仙人一样。
站在筐子里看过去,四周都是白雪皑皑的壮丽景色,漂亮的不似人间。
独孤云珠心头暗自叹了口气,若是没有南诏这一场战事,来流云山庄还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她现在无心与山水盛景,想的却是南诏的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