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沈钰珠冷眼旁观。
“小七!不要说!!门里的规矩你忘了吗?”被沈钰珠喂蛇的汉子倒是有些血性。
“哥!哥!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死!!呜呜呜……”叫小七的青年看着沈钰珠不像是吓唬他们,到底是撑不住了。
他忙冲沈钰珠吼了出来:“是沈家二少爷!是他找我们兄弟几个做局,要杀了他的继母!”
沈钰珠眸色一片寒凉。
“吴掌柜的,好吃好喝供养着这几位。”
她定了定话头,冲吴长贵躬身行礼道:“钰珠借您这块儿风水宝地用用,这几个人以后我有机会会带走的。”
吴长贵一愣。
这沈家当真是个凶险的地方,几乎比得上京城慕家了。
一个庶子居然想出来这么毒的计策害人。
不过世子爷离开云州城时交代过,但凡是沈家大姑娘的事情,他们听着便是,也不必通报与他。
吴长贵忙躬身笑道:“沈姑娘说哪里话,这几个人交给在下即可!”
“您什么时候来提人,只消得派人来福隆当铺传个话儿就行。”
沈钰珠点了点头。
外面的夜色越发深邃了几分,再迟一会儿主街就要宵禁了。
沈钰珠回到了沈府,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揽月阁里歇着。
她现在担心沈知礼那个丧心病狂的,不知道下一步会做出来什么事情。
母亲这边她一定要亲自看着的。
陆婴身边服侍的人只留了茹蓉和王妈两个。
其余的仆从全部派遣到外间去,陆婴一应吃喝的东西,沈钰珠将自己身边的云香和春熙派了过来看着。
沈知仪安置在澄名苑的隔壁养伤,里里外外的人,沈钰珠全部换了一遍。
顿时澄名苑紧凑了起来,外面想要进来打探消息的人,都被挡了出去。
沈知书亲自来问候都被沈钰珠撵了出去,她还待要冲进来,不想被王妈将她身边的一个婆子狠狠给了几耳光,这才不敢造次了。
夜色中的澄名苑像是一座孤岛,四周都是凶猛恶兽,它自岿然不动。
沈啸文不得不去了衙门口,府里头的一切庶务暂时交给沈钰珠处置。
看似风平浪静的沈府,暗潮汹涌,人人心头都有些惶急。
陆婴是在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
“大小姐!大小姐!夫人醒了!!”王妈欢喜的几乎要哭出来,疾步走到了隔间去喊沈钰珠。
沈钰珠整整守了陆婴一晚,累到了极点,刚刚合衣在隔间的贵妃榻上小憩,就被喊醒了。
她忙起身朝着陆婴住着的暖阁走了进去。
陆婴睡着的暖阁,晕着浓烈的药味。
她缓缓醒转过来,整个人不能动弹,靠在了迎枕上。
她以往神采飞扬的脸颊因为惊吓和受了伤,脸色显得有些灰败。
“钰珠!”看到沈钰珠走了进来,她忙要坐起来。
“母亲,”沈钰珠忙坐在陆婴的身边,将她扶着重新躺下。
陆婴紧紧抓着沈钰珠的手,脸色白得吓人,眼底满是惊惧之色。
“仪哥儿怎样了?啊?他怎么样了?”陆婴到现在声音还微微发颤。
那个场面,几乎成了她无法挥去的噩梦。
那么多人,都是她曾经费尽心血帮助过的饥民,居然想要打杀了她?
她哪里用发霉的米熬粥给他们喝,所有熬粥用的米,她都亲眼过目的。
怎么会……
陆婴狠狠打了个哆嗦。
彼时如果不是沈知仪拼了命冲进来,将她护在身后。
那些刀刀致命的利刃,此番定是刺在她的身上。
“钰珠,你快瞧瞧你大哥!!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他!”
“不知你大哥怎么样了?”
“他……他浑身都是血窟窿……这可如何好?”
“不行,我去找他!!他会不会已经死了?会不会?”
陆婴虽然已经嫁为人妇,可是心性还像个小女孩儿的心性。
此番看就是真的急了,哭着便要下床去找沈知仪。
“母亲!母亲!”沈钰珠忙按住了六神无主的陆婴。
“大哥没死,他活的好好儿的!”沈钰珠忙帮陆婴宽心。
“陈太医帮他治得伤,他现在还活着,母亲不必担心!”
“只是女儿斗胆做主,将他也一并带进了沈府里养伤。”
“那个时候,母亲和大哥都伤得很重,女儿就顾不上避嫌了!”
陆婴一听沈知仪还活着,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紧绷的弦,陡然松懈了下来,瘫倒在床榻上。
“来人!送人参去大少爷屋子里!”
“还有库房里的冬虫夏草,那几株雪莲也一并送过去!!”
“是!!”王妈看着自家主子终于醒了过来,顿时老泪纵横。
莫说是送这些补品,不管送什么,自家主子都欠了大少爷一条命。
“母亲,大哥那边我已经安置妥当,倒是您需要好好养一养身子才行!”
“您就别操心这些了,好好静养,”沈钰珠轻声宽慰,接过了云香端过来的药碗。
她将陆婴扶了起来,一勺勺喂她喝药。
陆婴其实是个很娇惯的女子,即便是喝药也皱着眉头,沈钰珠暗自好笑塞了一颗蜜饯在她嘴里。
陆婴喝了药,又躺了一会儿,倒是能半躺半坐起来。
她淡淡扫了一眼王妈道:“王妈,你带着云香姑娘出去歇着吧。”
王妈晓得自家主子这是要和大小姐说说体己话儿了。
她忙带着云香走出了暖阁,还将外间做粗活儿的几个丫头也一并带了出去。
暖阁里只剩下了陆婴和沈钰珠两个人,气氛微微有些沉闷。
陆婴仰起头看着镶嵌着翠色流苏的纱帐顶子,边角缀着夜明珠,发出幽幽的暗光。
沈钰珠也不说话,她晓得陆婴难受。
她是个热心肠的女子,虽然嘴巴上不饶人,可是心地良善。
别的世家开粥棚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在里头,她却不是,她是真的看着那些饥民可怜。
便是这样可怜的一群人,这样被她倾尽全力庇护的人,反过来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纵然沈知礼设局,找人鼓动,但那些饥民的嘴脸她再也不愿意去回想。
“珠儿,我是不是很傻?”
沈钰珠一愣,抬起手帮她将眼角的泪擦去。
她缓缓叹了口气道:“升米养恩,斗米养仇,母亲待他们太好了,反倒落不得好。”
“明日起,母亲将粥棚撤走几个,剩下一两个便是。”
陆婴点了点头,唇角渗出一抹苦涩,缓缓道:“钰珠,你和我说实话,这府里头有人想害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