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多个伴了!”
低语声仿若太久没有说过话,说话时显得有些干巴与生涩。
沉声开口时,又夹杂着几分欣喜。
“你是人还是妖?”杨素发声道。
只要不遭遇顶级大修炼者,他还是有正面一战之力。
但这处地下宫殿中还有活物,一些探寻便显得没了必要。
诸多珍贵之物想必已经被齐齐收走。
杨素回头张望,只见上方穿梭而过的入口已经消失不见,一时难于看到痕迹。
“你们不怀疑我是个鬼?”
微芒不断靠近,映入众人中的是一盏发出微弱光芒的宫灯。
一个身高体瘦的虬髯大汉持着宫灯缓慢蹒跚靠近。
他脏乱的头发披肩,身上的衣衫皱皱巴巴结成了一块,脸上皮肤沾满了尘土,难看出本来的模样。
相距尚还有两三米,一股骚臭的味道便远远传来进入到鼻孔中。
对方只有一双眸子透亮,看上去并非常人。
“我观你年岁不足百,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在这处古墓中?”杨素沉声问道。
只是察言观色之时,杨素便进行了快速的判断。
能看穿这处古墓构造者稀少,能进入其中者更是少。
而要在这种古墓中长久存活下来,便是杨素都不甚有把握。
他张眼看去,只觉对方身上所穿之物至少有十余年的模样。
“你们怎么进来的,我就是怎么进来的”虬髯大汉笑道。
他并不在意诸人的反应,不断舒缓着身躯,嘴巴嚅动了数次,说话终于流畅起来。
大概是许久没见到活人,他对着众人好一阵打量,眼神中充满了兴趣。
“你在这儿多久了?”杨素问道。
“这破地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黑夜,我哪知道进来多久了”虬髯大汉摇头道:“或许有几年了吧。”
“还真是个活人哩!”
公孙韵瞪着眼睛看了许久,才用自己的见识判定下来,眼前并非妖邪和阴物,而是真正的人。
“你常年被关在这里面,不渴不饿吗?”公孙韵问道。
“那必须渴必须饿”虬髯大汉道:“我将服气辟谷法练到顶时,腹肚正好处于饥饿状态,也便维持了下来,现在不吃不喝不会死,但是身体又渴又饿,你们身上带了吃的吗?让我饱腹一顿就好。”
“我这儿还有些两个月前的干饼,随便吃点儿吧!”
须弥袋中喜欢存储粮食的人不算多。
公孙举没做回应,李鸿儒则是取了一些数月前去吐浑国买的干饼。
这让虬髯大汉喜出望外,捧着干饼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你实力匪浅,在这种地方居然数年出不去?”
杨素看了虬髯大汉数秒,确定对方难有什么突然的暴起性袭击行为。
能飞跃纵入这处墓穴,又能扫除障碍,进入到墓穴腹地中,对方无疑是个高手,甚至于见识不凡。
他心中存疑时,亦是踏步而行,四处进行查探。
墓穴呈现宫殿形状修建,被挖空的山腹中,诸多青色巨石构建成了宫殿主体。
这让宫殿的色泽显得阴暗,在湿冷的地下墓穴中有几分阴森森感。
杨素放眼看去,还能见到地上碎裂的各类陶俑,也不乏被斩断的古旧兵器,甚至有一些干枯的尸骨夹杂在其中。
这或许是长久以来进入墓穴中盗墓者们的下场。
而这处墓穴的守卫和机关亦是被盗墓者们破坏得干干净净。
“涒滩!”
路过一处大殿时,杨素盯着大殿上刻画的古体字符,嘴中一时有着微喃。
“果然是他设立的十二座大墓。”
涒滩是曾经的十二地支之一。
近千年之前,十二地支分为困顿、赤奋若、摄提格、单阏、执徐、大荒落、敦牂、协洽、涒滩、作噩、阉茂、大渊献。
待得时光悠悠而过,十二地支已经被简化成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看到大殿上的文字,杨素终于将这处墓穴的年代和拥有者确定了下来。
“你知道也没用”虬髯大汉道:“以他的心性,怎么可能给盗墓贼留好处!”
虬髯大汉小口小口的吞咽着干饼,亦是随着众人走了过来。
宫殿之中的一切对众人陌生,但对他而言,这是往昔看了一遍又便之物,难有任何新鲜感可言。
“不管我们在这里找到什么,都会重新还给他!”
说到此处,虬髯大汉还颇为可怜的看了李鸿儒和公孙韵一眼。
这些人心大,连年轻一辈都带进了墓穴中。
这不免也要给墓穴中添几条怨魂。
此时众人还有新鲜感,一旦时间过去,毫无可能找到出路之后,任何镇定都会变成慌乱。
随着饥渴降临,更是会有痛不欲生之感。
即便携带了辟谷丸等物,也总有耗尽的一天,难以长久的熬下去。
“如果你们要学辟谷之术,可以随时问我啊!”
吃了李鸿儒的饼,虬髯大汉也提供着自己能拿出手的回报。
当然,众人能不能练成就是另外一说了,毕竟并非每个人都像他这么天才。
虬髯大汉目光扫视时,不免有几分可惜。
好不容易见到一些活人,最终又会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慢慢死去。
“这狗艹的日子,居然有新人进来,可惜我没做什么准备!”
虬髯大汉低低骂了一句。
盗墓贼有自知之明,若非贪心,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愿赌服输,他倒是看得开。
趁着众人还活着,他也努力动用着唇舌,打探着外面的光景。
“这么说,我在这里面关了有二三十年之久了!”
听得一些基本的叙说,虬髯大汉只觉墓中无岁月,时光攸然而逝。
“能进入此地,您实力应该不凡,并非寂寂无名之辈”公孙举道:“还不知道尊驾大名?”
虬髯大汉至今没有显出实力,但公孙举并不怀疑对方的实力。
擅辟谷者极为擅长收敛自身的气息,尽量避免耗费精力,并不轻易消耗自己的体能。
虬髯大汉看上去邋遢,但长久辟谷之后,还能有这种水准者极为罕见。
不提二三十年,即便数年内在古墓中存活,这也是了不起的能力。
“什么不凡和大名”虬髯大汉摇头道:“我本就一无名之辈,难有几人知晓我,某家姓张,名仲坚,一个江湖上的浪荡子。”
“张仲坚?”
对方的名字确实有些普通,公孙举也有着疑惑,倒是陶依然心中一动。
“莫非您是刀豪张仲坚?”陶依然问道。
“刀豪?好久没听人这么称呼我了,你是哪个派系的人?”
张仲坚微微一愣,没想到还真有人听过他名字。
“晚辈是陶家的人”陶依然抱拳道。
能大大方方提及自己是陶家之人,那是因为祖上出了让其他陶姓难于相比较的人物。
张仲坚点点头,算是知道了陶依然的来路。
“是江湖上的大人物?”公孙举低问道。
“你是朝廷派系,对他不熟悉”陶依然道:“但他当年的威名极盛,带人斩杀过不少盘踞一方的大人物,一些人听他名字就胆寒。”
“些许恶名见笑了”张仲坚摇头道。
“您做的是好事,何来生恶”陶依然道:“江湖老一辈中依旧流传着刀豪、名剑、红拂三侠义举,若您有心于朝廷,此时已经封侯拜相了。”
陶依然提及的刀豪则是眼前的张仲坚,名剑则是老熟识李靖,而红拂则是李靖夫人张出尘。
张仲坚倾听微有沉默时,还询问一些与李靖的相关。
待得听到李靖已经属于朝廷重员,已经封侯拜相,功成名就,顿时点了点头。
“我似乎在李尚书的兵书上见过这个名字,他批注中不乏援引兄贵仲坚得字样。”
待得陶依然说上数句,李鸿儒也有了一些印象。
他曾经在李靖身边伴读兵书,《六军镜》中不乏此类的批注。
李靖已经垂垂老矣,眼前的张仲坚看上去只是有些潦倒,但年岁并不像很老的模样,看上去只是四十余许。
“只是闲得无聊,练了一些长生之术。”
见得李鸿儒有些奇怪的异色和问询,张仲坚解释了一句。
“这破墓穴里也有几颗金丹,吃下肚不死的话,还有几分固颜的作用,算是入墓的好收获了。”
又渴又饿又长生,在墓穴中还很无聊,张仲坚感觉自己是史上最倒霉的长生者。
没什么人想要这种长生。
但相较于死,他觉得这么活着也能过下去。
“你们快四处查探一番,我们真有可能被困在这处墓穴中了!”
众人伴随杨素而行时,杨素的脸皮已经一抖,有了几分沉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