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了，巴西队取得了胜利。

法兰西的世界上，再一次笑下去的巴西人留了下来，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中国人只能接受退出。

作为中国队代表团的团长，王军生此刻也不禁被泪水浸透了双眼。

哪怕比赛已经结束，哪怕中国队已经落败，放眼望去，全都是大喊“中国不哭”、“中国加油”、“我们永远支持你”的球迷。

“世界杯结束了啊！”王军生长叹一声，随即又变换了个表情，沉声说道，“世界杯才刚刚开始啊！”

“谢谢，谢谢，谢谢鼓励。”

“共勉，共勉。”

领导们相互握手，关系好的还在一起抱了抱。对中国队来说，这次法兰西之旅可谓是收获满满，超常完成目标。

他们的业绩有保障了，仕途也明朗了不少，怎能不为此高兴？

至于足球，就交给真正热爱的人来搞吧！

赛后，双方队员和球迷都久久不愿离去。这场八分之一决赛虽不如荷兰和墨西哥、尼日利亚和西班牙这两场比赛精彩，但双方队员拼到最后火药味十足，为全体球迷奉献了一场精彩的攻防战。

这样一场双方都竭尽全力的比赛，球迷们难免会流连忘返。

“今晚的比赛，中国队虽败犹荣！”黄见翔沙哑着嗓子，第一时间以央视现场转播员的身份，为这场比赛定性。

如果说比赛过程中有队员出工不出力，又或者干脆散步闲逛，打不出任何战术效果，或是没有明确战术目标，这都可以成为球迷们的槽点，以此来攻讦国足。

但全场比赛全体队员几乎是拼到了最后，场上11名队员有6人身上背着黄牌，其中于跟尾还两黄下场。

这样的中国队，怎能不为其感动？

“让我们收拾好心情，四年后再战！”

“我相信，那时候的中国队，绝对会焕然一新，凭借自己的实力从小组赛脱颖而出，一路过关斩将，遇敌杀敌！”

“现在，就让我们再一次为中国队奋斗了九十分钟的队员们鼓掌。”

“啪啪啪啪啪...”麦克风中，传来了黄见翔自己卖力鼓掌的声音。

“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圆了我们40年的梦，真的十分感谢你们！”

说到最后，黄见翔也泣不成声。用袖头不断地抹着泪水，但两只拍得通红的双手，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

“范大将军，你是好样的，加油！”

队员们来到场边，抬头望着看台上支持自己的球迷们，挥手致谢。

当范大将军走近时，他清晰地听到球迷们在热情的喊着他的名字，就像期待游子归家的亲人一样。

范大将军刚止住的泪水又不禁决了堤，这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来到球迷们脚下，伸出双手举过头顶，连续鞠躬。

“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你们...”

范大将军还未说完，一个白胡子老头便怒斥回来。

“胡说！要不是你范大将军在后防这么拼命，那个叫什么罗那耳朵的早就进球了！哪还会和咱们踢加时？”

“是啊是啊，范大将军努力有目共睹，大家伙都看在眼里。是功是过，我们心里都有杆子秤。范大将军别哭了，大不了四年后再战，怕个球？”

“范大将军别哭了，你是好样的！”

“没错，你是英雄，是好样的！”

面对球迷们的理解，范大将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哪还有更衣室里那个威严的样子。

他不住地摇着头，不住地鞠着躬。

球迷们都已经原谅了他，但他自己却一直走不出那个圈。

欧楚良也和队友们来到看台下方，这里到处都是激动不已的球迷。

见国脚们到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冲上前伸着手，说着祝福和安慰的话。

见球迷们如此体贴，如此通情达理，队员们也都是眼含热泪，和球迷们做着互动。

“欧楚良，欧楚良，欧楚良！！！”

一阵阵刺耳的尖叫，让欧楚良目不暇接。

这个握住了就不松手，那个又抢上前拉住的欧楚良的指尖。

两只手套早已团成一团扔给了幸运的球迷，指尖上的绷带也都被疯狂的球迷扯下，甚至还有球迷指甲过长，把欧楚良的手指挠破了皮。

多么热情的球迷啊！

欧楚良也是眼含热泪。

中国就是一直有这么多热爱足球的球迷，才会在足球发展不顺、队伍实力不行的情况下坚持到今天。

无论是“黑色5.19”还是84年的改革的“头球和定位球算2分”，中国足球在改革的道路上不是没走过弯路，也品尝过只差一步的悲伤。但每一次失败之后，都是球迷们帮中国队把全部压力扛了下来，然后期待着下一个四年。

寒寒暑暑，四十载过去了，中国队终于在世界杯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3场平局，1场失败，第一个积分，第一个门柱，第一次晋级十六强，360分钟未丢球记录...

这一切，都是98中国队在法兰西世界杯中留给中国球迷的礼物。

我们来过，拼过，胜利过，欢呼过。

现在，我们要离开这里。

但也是带着尊严和辉煌离开的！

就让我在这最后握紧每一名球迷的手，把球迷们心中的炽热暂时封存，等下一个四年，我们再战世界杯！

欧楚良感受着手心手指传来的温度，他觉得，下一个四年，绝对是中国队腾飞的四年！

看着欧楚良由远及近的身影，白班长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周围的球迷们都大声喊着欧楚良的名字，她想矜持一下，但却害怕欧楚良就是未听到她的叫喊，和自己擦肩而过。

“欧...”

“欧楚...”

白班长憋红了脸，刚想鼓足勇气把最后一个字喊出来，身旁突然挤过来一个胖妹，把她挤到一边。

“啊啊啊啊啊啊！！！欧楚良！！！欧楚良啊啊啊啊啊！！！”

“这里，欧楚良！！！这里！！！”

“艳子，快来快来，欧楚良马上要到这里了，快来！”

胖妹穿着件蓝色的夹克，但里面全是一个深红色的吊带。满脑袋的波浪卷，额头上还绑着“中国必胜”四个字。微风一吹，白班长忍不住咳嗽起来，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头皮屑搅拌着海飞湿的味道。

“咳咳咳咳咳咳...”

就在白班长捂着鼻子不断咳嗽之际，她再次感到胳膊处传来巨大的推力。

另外一名胖妹再次凭借雄厚的实力挤到栏杆边缘，白班长无奈，脚尖一抬又上了个台阶，再次被朝里挤了十几公分。

艳子的资本比之前的胖妹更大，嗓门也更尖。

移动到球员通道口的欧楚良本打算回场和队友集合，一齐致敬一下球迷。但受到两个胖妹轮番高音的轰炸，还是硬着头皮跳过几个球迷，来到两个胖妹脚下。

“啊啊啊啊！欧楚良，我摸到他了，我摸到他了！他跑不了了！”

“啊啊啊啊，欧楚良，我爱你，我爱你啊！！！”抓着欧楚良无名指的艳子也大声尖叫，腋下的黑色毛发把栏杆蹭得直掉铁漆。

欧楚良本来把泪水都咽了下去，但到这里又不自觉地用泪腺里涌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放开呀！

欧楚良不断地在心底哀嚎，但脸上却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艳子，你快点，快点啊！就在我兜里，快点！”

“英子，你拉住他，我马上就掏出来了！”

欧楚良的瞳孔越来越大，在他惊恐的表情中，艳子竟然从英子屁兜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

这，这是什么？

欧楚良下意识感觉到不好，但自己的手却像被钳子一样夹住。

又连续往回抽了几下，眼瞅就要重新掌控住手指的控制权，盒子一开，艳子竟然从里面取出来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王德发？？？

她要做什么？？？

“艳子，你对准一点，对准一点啊！”

眼看着两个波浪胖妹就要把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欧楚良吓得脸都变了形。

周围球迷们看到这一幕也都嗷嗷嗷地叫了起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欧楚良拼了命地晃着手，终于在艳子把戒指套在自己手指上前把手抽了回来。

“嗷噢！”

艳子一脸沮丧，英子则一巴掌拍在艳子肩膀，一脸不喜地埋怨道：“艳子，你怎么搞的？怎么那么笨？”

“还不是你？攥得也不稳当，楚良的手来回晃荡，我能一下子对的准吗？”

在两个胖妹争论不休之际，欧楚良连忙扭过头，朝球场逃去。

看着欧楚良再次转身的背影，白班长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不！楚良，你别走，别走啊！

我还没和你握手，我还没！！！

白班长翘着脚，扒着栏杆，望着欧楚良越来越远的背影，终于牟足了全身的力量，大声喊了出来：“欧楚...啊！！！”

随着一声尖叫，白班长只感到脚下一空，整个身子竟然朝栏杆外探去。

我，我这是...

白班长的身子在空中翻了一百八十度，大头朝下，被后面的球迷一下子挤出了栏杆外。

“啊啊啊啊啊！！！”

白班长一声尖叫，面对着天旋地转的世界，白班长吓得闭起了双眼。

呜呜呜，难道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还是说我的脑袋会撞破，脸会刮花？

我会破相吗？

这一瞬间白班长想到了好多事，她想起了体育课上自己总是说亲戚来了，然后坐在树荫下看着班上的傻小子们玩着单杠。

现在，白班长后悔了。

如果自己练过，也不至于落个以脸着地的后果啊！

在一片尖叫声中，有球迷想去拉白班长的脚，但却抓了一空。

就在所有人认为一个花季少女要在世界杯的赛场上因为追星酿造惨案时，白班长突然感到后背突然被一根栏杆拦住，然后两条双腿也挂在了什么上。

“呜~~~呼！！！”

在球迷们的惊呼声中，白班长感到有些奇怪。

脑袋和脸既没有被刮破，身上各处也没有传来撞击的疼痛。

当她慢慢睁开眼时，看到的竟是一张朝思夜想的脸。

“小妹妹，你没事吧？”

我，我这是在？

身子横在空中的白班长双眼突然睁大，踢了踢悬空的脚。我，我这是在欧楚良的怀里？

“小妹妹，你怎么样？”望着怀里的白班长，欧楚良再次轻声问道。

白班长下意识伸出手，一把搂住了欧楚良的脖子。

望着欧楚良一张温柔又担心的脸，白班长的脸瞬间变得和西红柿一样红，连续“嗯嗯”了半天，也没挤出来一个字。

这孩子应该是惊到了。

抬头看了看两米高的看台，哪个小姑娘突然从上面翻下去也估计会吓得不轻。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看，哥哥这不是接住你了吗？乖，没事了。”

欧楚良像哄小孩一样来回晃着手臂，可谁想抱着自己脖子的白班长把手勒得更紧了。

“嘿！欧，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找了半天。”

罗纳尔多那个兔牙笑眯眯地在一众闪光灯中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36D的清纯女郎。

欧楚良见状，连忙弯下腰右手一松，让白班长两只脚着地，把她放了下来。

由于注意力都在罗纳尔多身上，所以也没注意到另一只手竟被白班长死死拉住。

就这样，白班长在一众球迷羡慕的目光中，被欧楚良“拉”到了场边。英子和艳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她们也想从护栏上翻下来，肚子上厚厚的肉阻止了她们这种愚蠢的行为。

“嘿，欧，没想到你竟然喜欢这种类型！”

看着跟在欧楚良身旁的白班长，罗纳尔多率先打趣道。

“啊？呃...这个，这个。”欧楚良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指从白班长每一根指缝中抽出。

这个岁数可是要判刑的！

望着重新变得空荡荡的手，白班长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空荡荡的感觉，像是失去了什么。

“罗尼，你别开玩笑，她只不过是我一个球迷罢了。刚刚她从看台上掉下来，我把她接住了，不过看样子，她应该受到了惊吓。”

“哦噢！原来是这样！”罗纳尔多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班长，他想起在梅阿查，有不少女球迷跳下看台越过围栏闯开保安扑向他的怀抱。对于白班长“这样”的女球迷，他比欧楚良见的多了。

“看你们的手，我还以为你们是那个呢！”罗纳尔多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在欧楚良眼前晃了晃。然后低下头，用两只兔牙问道：“小妹妹，你喜不喜欢刚刚牵着你手的男人？”

白班长虽然英语不错，但也只停留在书面上。罗纳尔多说的是葡萄牙语，她更是听不懂了。

看到罗纳尔多两颗大门牙，白班长下意识朝欧楚良身后一躲，只露出来半张俏脸。

“嘿罗尼，你别逗她了！”欧楚良像老母鸡似的把白班长护在身后，一把推开罗纳尔多的肩膀说：“罗尼，不介绍介绍你身后这位美丽的小姐么？”

“噢，看我这个脑子！”罗纳尔多直起身，把身后的苏珊娜拉到面前，“欧，这位就是苏珊娜；苏珊娜，这就是欧。欧，你知道吗，苏珊娜一直想说见你一面...”

“这位就是我们在球员通道中说到的那位？”欧楚良故作惊讶，甚至还提起了赛前的玩笑。

听到这个，罗纳尔多满脸通红，也回想起那个足以让巴西全队偷笑的笑话。

“噢，苏珊娜，不！！！”

就在这时，罗纳尔多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苏珊娜一改往日对其他男人的冷漠，竟然走上前和欧楚良礼貌地抱了一下。不但如此，甚至还亲昵地蹭了蹭脸颊，并且还是两边！

王，德，发？？？

见欧楚良和苏珊娜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罗纳尔多都快石化了。

如果没有欧楚良赛前那个玩笑还好，这种西方人见面打招呼的方式也没什么特别。可有了欧楚良之前那番话，此时再见这样的场景，罗纳尔多怎么看怎么别扭。

“欧，我早就听到罗尼说起过你，没想到你的胸肌这么有力量。”苏珊娜莞尔一笑，指了指欧楚良的胸口打趣道。

“谢谢。”欧楚良也同样笑眯眯地回答，“我也早就在电视上见到过你，没想到你不光长的漂亮，身材也这么饱满。”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笑了起来。

罗纳尔多光秃秃的脑壳在一旁都快被爆发的脑浆掀起来了。

噢，买糕的！

你快来告诉我，他们刚刚那是什么鬼台词！

什么叫你的胸肌这么有力量？你的身材也这么饱满？

只是抱一下罢了，你们都感觉到了什么？

“呃...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下一秒，罗纳尔多和白班长不约而同地站在两人中间，把欧楚良和苏珊娜隔了开来。

罗纳尔多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但他看着和自己同一时间行动的白班长，竟然有一种在球场上和贝贝托等队友的默契感觉。

交换完眼色后，罗纳尔多挡在苏珊娜身前，而白班长则抱住欧楚良的左臂，把他的身子拉得斜了过来。

双方虽然都没说话，语言也不通，但这一刻，却出奇地达成了某种共识。

“别害怕，这是你罗纳尔多叔叔。”欧楚良见白班长拼命地拉着自己的胳膊，还以为罗纳尔多的兔牙把她吓到。

这个年代，老外在国内还属于“新鲜玩意“。不少国人看到老外都会伸出手指指点点的，但他们不是美国佬口中的那种歧视，而是在告诉同伴：“嘿，看呐，那里有个洋人！”

罗纳尔多脸又比较黑，再加上又剃了个大光头和两颗兔牙，很容易“吓”到一些国内小朋友。

“叔、叔叔？”白班长满脸都是问号。

罗纳尔多年龄这么大吗？

不是说他和欧楚良是同年生的吗？

白班长凌乱了。

但她知道，这个“叔叔”，是绝对不能叫出口的。

见这个长发可爱的小萝莉再次朝后退了一步，欧楚良也无语了。

好吧，看来某些女球迷是永远不会知道罗纳尔多有多伟大的！

再次转过身，看着罗纳尔多身后庆祝的巴西人，欧楚良也不禁长叹一声。

“罗尼，恭喜你了。”

听欧楚良这么说，罗纳尔多也正色道，“欧，我们只是侥幸。”

“足球场上没有侥幸，成王败寇，赢家就是赢家，这点我也懂。”欧楚良摆了摆手，他觉得承认失败才是男子汉，而这样的男子汉，是用不着胜者同情的。

“欧，巴西队赢了，但我还没赢。”罗纳尔多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今天的中国队是很弱，但那又如何？我还是没能打入一粒进球。”

“这对我来说就已经算输了，没能攻破你的球门，这对一个前锋来说，就是失败。”

“这世界上没有谁的球门是永远不能攻破的。”欧楚良却长叹一声，“哪怕雅欣，佐夫他们也做不到。”

“罗尼，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较真，你的才华已经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

“可我还没得到你的认可！”罗纳尔多伸出双手，搭上欧楚良的双肩，“欧，这次是我输了。等回到意甲，我不会再输给你的！”

“悉听尊便！”望着罗纳尔多认真的表情，欧楚良微微一笑，那股好胜的劲头也涌了上来，“希望你到时候不会哭鼻子。”

“哭鼻子？”

罗纳尔多愣了一下，和欧楚良对视一眼，互相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我们要去向球迷致谢了。”欧楚良率先摆手道，“而且我得把她送回亲人身边，这会儿估计她父母都等急了。”

“嗯，我们意甲见！”

“不，我们中国见！”欧楚良眨了眨眼。

“噢对，中国见，中国见！”

告别完罗纳尔多，欧楚良又朝苏珊娜挥了挥手。

苏珊娜笑眯眯地看着欧楚良，伸手撩了下头发，下巴一挑，似有千万种说不出的风情。

白班长此时双眼都快喷出了火，狠狠拽了下欧楚良的胳膊，回过头，狠狠地瞪了眼这个全世界男球迷的“初恋情人”。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苏珊娜轻轻说道：“好护食的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