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等苏槐苏醒来时,唇上的触感还似有似无,伸手摸了摸后颈,晓得遭了陆杳一针。
他扯了覆眼的长绸,马车是静止的,车里也是空空如也。
只余空气里一抹残留的淡淡药香。
苏槐拂开车帘看了看,四周一片郊野,已经离城不远。
车辕上坐守的也不再是姬无瑕,而是剑铮剑霜两个人。
剑铮道:“主子醒了。”
他俩就等着主子醒转以后再动身。
苏槐放下车帘,声色十分平淡,道:“回京。”
剑铮应道:“是。”
江湖上风声不歇,朝中也动静不休,就在满天下都在寻找奸相踪迹时,奸相居然回京了。
一帮朝臣花了重金,还得到了皇帝明里暗里的帮扶,得到这个消息以后,简直大惊失色。
不光是他们,就连皇帝都还没缓得过神来。
大家都还没想明白,江湖上所有人都在追杀他,这个挨千刀的怎么还能堂而皇之地回到京里来呢!
可当他一身官袍,入宫门进朝堂时,文武百官都不敢出声。
皇帝也屏了屏呼吸,眼睁睁看着苏槐步入朝殿,手握着龙椅的椅把,紧了又紧。
而后又松开了。
皇帝十分感慨道:“苏卿这一路着实坎坷辛苦至极啊!此前卿下落不明,朕十分忧心,举全国之力寻卿下落,而今总算平安归来,朕心大慰!”
苏槐揖道:“臣使圣上忧心,实过意不去,臣有罪。”
皇帝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之前在朝堂上奋起弹劾、口诛笔伐的朝臣们,眼下罪魁祸首回来了,他们反而倒偃旗息鼓了。
相爷回朝以后,江湖上得知了消息,风声这才稍稍平息下来。
江湖群侠们无不惋惜,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二十万两银子。
别说全江湖追杀了,这次甚至都没人发现过奸相的行踪。
此次西策军平叛凯旋而归,相爷也顺利回朝了,将士们论功行赏少不了。
还有战后的诸多部署事宜,也要一一交接下去。
关于朝中不少世家子弟统统战殁一事,皇帝与苏槐道:“苏卿,此事干系重大,后果严重,大臣们心里都接受不了,想等苏卿回朝以后给他们一个解释。”
苏槐道:“臣也痛心疾首。”
顿了顿,又道:“但此前钦差亲自到南淮调查此事,还有什么疑问的吗?臣上递的文书中亦是述得清楚明白。”
皇帝叹息:“那总归是一群年轻有为的子弟。”
苏槐道:“圣上说得是,着实可惜。”
群臣:这就没了?一句可惜就算了?
终于有大臣忍不住怒火,道:“分明一切都是你这奸贼设计的!”
苏槐道:“有何证据是我设计的?”
大臣怒发冲冠:“此事天下人皆知!”
苏槐道:“天下人皆知年轻的小将军们沉不住气,一心贪功冒进,致使中了敌人圈套,更使我军损失惨重。
“两军胶着,常彪道是我设陷,以达到乱我军心、挑拨离间之目的,诸位大人是信常彪吗?”
那大臣怒得一张脸通红,却不敢应声了。
苏槐道:“常党被灭后,我已为诸位大人雪恨,将所有南淮战亡之将悉数送回京任由处置,若是诸位大人还没消气,只好把他们弄回来再鞭鞭尸。”
朝臣们心里也明白,向这奸贼讨要说法,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他才立完军功回来,又是当朝宰相,又手握兵权,皇帝都还忌惮他得很,又岂会在这事上纠缠。
横竖找不出他错来,说叨几句也就过去了。
现在让皇帝焦灼的是,苏槐手里的兵权。
刚回朝,他并未有上交的意思。
另一半兵权在广宁侯手里,此次广宁侯并未回京,而是留守在了南淮。
南淮乃战略要地,接邻云金,需得将士们戍守。
而广宁侯曾是南淮世子,南淮军刚刚收服,由他留守再合适不过。
再者,南淮疑似仍有常党逃窜,所以留下继续除乱也是任务之一。
所以广宁侯一时半会也没法交权,现在西策军的兵权是一个都收不回来。